自从答应了夏月光使用音乐室的请求，宋梨便发觉这个话多的身影几乎成了她练琴时光的固定背景音。
起初她只想用沉默筑起高墙，但夏月光像只不知疲倦的雀鸟，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叽叽喳喳地分享着琐碎日常。宋梨就算刻意屏蔽，那些信息碎片也固执地粘附在意识里——夏月光文化课拔尖，语文尤其好；她常在超市兼职到很晚；她母亲病着，昂贵的药物套在她全家身上……
知道的越多，宋梨心头那点微妙的烦躁就越是膨胀。
夏月光的存在，像一面过于明亮的镜子，一扇她并不想去看的镜子。
她有时会盯着琴谱边缘的空白处，认真盘算：要不要把这个聒噪的麻烦精彻底从她的音乐室里驱逐出去？
“宋梨，你觉得我拉的怎么样？
”一曲终了，夏月光立刻像迫不及待地凑到宋梨身边，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快地甩动。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有你三分之一好吗？”，语气里是近乎盲目的崇拜。
“没有。”
宋梨的声音像冰锥落地，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没有。她甚至没有抬头，纤长的手指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拆卸琴弓，擦拭松香粉末。
夏月光的肩膀微微垮了一下，但几乎就在下一秒，那点沮丧就被她强大的自愈力驱散了。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负面情绪甩掉，嘴角重新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握紧拳头挥了挥，声音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总有一天能拉得和你一样好！”
宋梨“啪”地一声合上琴盒锁扣，拎起琴包往肩上一甩，动作利落。“走了。”
她目不斜视地朝门口走去。
夏月光立刻像条被召唤的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小跑了两步才与宋梨并肩，气息还有些微喘：“哎，宋梨，等等我！你今天和柏知贺去的书店，是不是会经过我兼职的那个便利店？”
她侧着头，眼神热切，“我请你们吃雪糕吧！就当…谢谢你让我用音乐室！”
宋梨脚步微顿，终于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柏知贺告诉你的？”
她的文化课红灯高悬，迫不得已才约了学霸去书店“取经”。
学霸的推荐，能让她在书海里少走弯路，期末那场硬仗才有望“质变”。
“是啊！”夏月光用力点头，马尾辫跟着跳跃，“他让我练完琴了给他发个消息报。他说……”
她话还没说完，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脚步也猛地顿住，一把攥住了宋梨背在身后的小提琴包带，力道不小，拽得宋梨身形一晃。
“宋梨！”
夏月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惊疑，另一只手指向昏暗走廊的尽头，“你听！那边…好像有声音？”
周五傍晚的音乐楼，人去楼空，阳光早已西斜，只留下走廊深处一片模糊的阴影。
针落地的声音在此刻都显得格外突兀。而那紧闭的卫生间门后，断断续续传来的，是压抑到极致的、极其细微的啜泣声。
夏月光猛地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校园恐怖片画面——幽暗的走廊尽头，惨白的身影，滴水的长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宋梨身边又靠了半步，声音发紧：“这…这是人还是…鬼啊？”
“人。”宋梨的回答斩钉截铁，连一丝波澜都欠奉。
她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意外”提不起半分兴趣，别人的眼泪，哪怕是在她脚边汇成小溪，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绕道而行。
她扯了扯被夏月光紧抓的琴包带，示意她放手，抬脚就要继续下楼。
夏月光却攥得更紧了，指关节都泛着白。她眼中盛满了真实的担忧，“我们去看看吧，听着像女生的声音，她一个人在里面哭，肯定遇到什么困难了……就几分钟，好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点难为情却真实的恐惧，“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要去自己去。”宋梨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明显的不耐。
她无法理解夏月光这种自相矛盾的逻辑——既然害怕，为何偏要靠近？没人逼迫她，自己更没有义务充当她的保镖。
“宋梨，你就跟她去嘛~”
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走廊的紧张气氛。
宋梨循声低头朝楼梯下方看去。何霜霜正懒洋洋地斜倚在墙壁上，指尖缠绕着精心打理过的一缕卷发，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她旁边的李佳妮则举着手机，镜头正对准楼上的她们，手指轻快地按了几下快门。
“咔嚓”的快门声格外清晰。
李佳妮放下手机，对着屏幕吹了声口哨，语气夸张：“哇哦，宋梨，这个角度绝了！逆光剪影，大长腿两米八！还有你这眼神，啧啧，睥睨众生啊，妥妥的女王陛下！照片发你了啊，记得查收。”
看到她们，宋梨心里瞬间了然，卫生间里的哭声来源不言而喻。
她眉头微蹙，看向何霜霜的眼神冷了几分：“我说过，别把人带来我这里。”
“哎呀，人家想跟你玩嘛~”
何霜霜走上前几步，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们打了个小赌，只要她能藏在这里不被你发现，就可以出来。看结果，是我赢了呢。”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做出困惑的表情，歪着头，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宋梨身后的夏月光，“不过呢，我也觉得你会赢，都没想好惩罚是什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才对呀。可你今天怎么……”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在夏月光身上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是因为她吗？你变了呢。”
那审视的目光让夏月光感到一阵不适，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卫生间门，门缝下的水渍似乎在扩大。
“何霜霜同学说的打赌…是什么意思啊？”她鼓起勇气问道。
何霜霜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就是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意思呗，怎么，你也想加入我们玩一把？”
“没想好惩罚就把人放出来。”宋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何霜霜的娇笑声。
李佳妮撇撇嘴，发出一个不屑的“切”声，但还是顺从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走到卫生间门前，“咔哒”一声拧开了锁。
门被推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粘在脸颊和脖子上的女孩瑟缩着走了出来。
正是盛夏闷热的时节，她却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样，眼神涣散，茫然地在门口几个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死死地、带着浓烈怨恨地钉在宋梨脸上，仿佛宋梨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别这么看着我，”宋梨迎上张琴琴怨毒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付你。”
宋梨对何霜霜她们惯常的“恶作剧”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她心底对这种无聊把戏的反感越来越强烈。
“同学！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你没事吧？”夏月光惊呼一声，快步冲了过去，想查看张琴琴的情况。
何霜霜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消失，黑沉下来。她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像鞭子抽在空气里。
“张琴琴！”她厉声喝道，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从夏月光身上拉回来，“你没看到我还在吗？愿赌服输！现在，立刻，给宋梨磕个头认错，我就放了你，这事儿算完！”
“磕头”两个字像重锤砸下。
张琴琴本就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抖得更加厉害，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她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同学之间为什么要这样？！”夏月光猛地转过身，挡在张琴琴前面，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霜霜，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拔高，“何霜霜同学！欺负人是不对的！你怎么可以让她下跪？这是在践踏别人的尊严！”
她清亮的眼眸里燃烧着正义的火焰，直视着何霜霜。
何霜霜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表情比夏月光还要震惊，“哈！尊严？”她夸张地摊开手，仿佛夏月光说了什么极其愚蠢的话，“你让宋梨听听，这么大的黑锅我可不背！我可不是在践踏她的尊严。”
宋梨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何霜霜轻蔑地扫了一眼夏月光身后抖个不停的张琴琴，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恶毒的话语，“我只是在践踏她的‘穷’而已。”
她向前逼近一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穷人，就该有穷人的样子。妄想在我头上撒野，就得付出代价。我今天心情好，免费给你们上一课——有些鸿沟，是你们这种人拼几辈子也跨不过去的！懂吗？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趁现在，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本分’。阶级，是不可能被跨越的！”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张琴琴，“我也很烦啊，就算我不说，你们心里也该有点数。你们父母省吃俭用，砸锅卖铁供你们挤进这里，本身就是脑子有问题的白日梦！这个‘你们’——”，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手指直直地指向夏月光的鼻尖，“包括你！”
夏月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只是替张琴琴说了一句话，竟也被何霜霜如此恶毒地划入了“被践踏”的行列，连同她辛苦支撑家庭的父母也被肆意羞辱。
“努力不应该被嘲笑！”夏月光挺直了脊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异常坚定，“努力想让我们出人头地的父母更不该被嘲笑！既然你家有钱，难道不该有与之匹配的素质和教养吗？”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反击道：“还有，我听说的有钱人破产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希望你家不会是下一个！”
何霜霜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像是被夏月光这毫不客气的反击和“诅咒”噎住了。
在她看来，自己这番“金玉良言”简直是醍醐灌顶，夏月光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敢反驳甚至诅咒她家？
真是无知者无畏！
她懒得再跟这种“下等人”多费口舌，转而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那个更容易控制的猎物身上：“张琴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快点！别让我说第三遍！”
张琴琴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她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哭丧着脸，机械地、一步一步挪向宋梨。
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别去！你没必要这么做！”
夏月光一个箭步拦在张琴琴面前，张开双臂护住她，焦急地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宋梨，“宋梨！你快阻止她啊！这太不对劲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
夏月光的心里翻涌着不解和愤怒。她相信宋梨和这些霸凌者不同，她一定有办法阻止这场荒谬的闹剧。一个同学甘愿被如此欺凌，要么是麻木了，要么就是被更可怕的手段威胁过。
然而，宋梨依旧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她的眼神甚至没有聚焦在张琴琴身上，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张琴琴在何霜霜凌厉的目光逼迫下，身体开始僵硬地向下弯曲，膝盖也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准备着要跪下去……
“宋梨！”夏月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你就真的不会……真的要她跪吗？”
她无法相信宋梨会如此冷漠。
“为什么要阻止？”
宋梨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这是她该做的。”
她的目光终于落到张琴琴身上，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漠然。
这句“该做的”，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张琴琴原本弯下去的腰猛地挺直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屈辱、恐惧、怨恨，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宋梨，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我应该？！”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扭曲，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宋梨那张精致却冷漠的脸上，“你不强迫谁会愿意被羞辱被欺负？！你不过就是有个有钱的爹妈！一个靠着吸父母血的寄生虫！一个只会投胎的一事无成的废物！”
宋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她唾沫喷溅过来的瞬间，极其冷静地后退了一步，精准地避开。
她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张琴琴歇斯底里的狂怒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身处两个割裂的世界。
她的沉默似乎被张琴琴误解为理亏和退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地嘶吼起来：“你除了钱还有什么？！你就是一片干涸的盐碱地！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内里是空的！再多的钱都没办法填满你本质上的缺陷！我不怕你！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怕你……”
“不怕我？”
宋梨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穿透力。她原本想用沉默结束这场无谓的纠缠，但显然，对方需要更直接的“清醒”。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一旁环抱双臂看好戏的何霜霜：“那你怕她吗？”
张琴琴的咆哮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下意识地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避开了何霜霜锐利的视线。
“你当然怕她。”
宋梨替她说出了答案，声音清晰而冰冷，“因为她是直接接触你、真正能伤害到你的人。所以你不敢对她怎么样，只敢对站在旁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的我狂吠。”
她的目光刺向张琴琴湿透的廉价T恤，然后伸出手指，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用指尖点了点那湿冷的布料，“她们跟你玩游戏，给你所谓的‘奖品’做答谢。你当时要是没收，或者硬气一点拒绝，刚才你那些控诉，我或许还能认同几分。”
她收回手，仿佛沾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语气里满是嘲讽，“可你收了。既然你选择了为了那点‘奖品’参与这场交易，那无论结果多么不堪，都是你活该承受的。被人踩在脚下？那也是你自己选的。”
“你怎么知道......你骗人！胡说八道！”张琴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宋梨的话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试图用“受害者”身份掩盖的懦弱和贪婪，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撕碎！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戳穿的恐慌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啊——！”
张琴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猛然暴起，双手用尽全力狠狠推向宋梨的胸口！她的目标明确而疯狂——将宋梨推下身后的楼梯！
“宋梨！小心——！！！”
夏月光的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琴琴那双带着恨意的手猛地推向宋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梨会失去平衡向后栽倒的千钧一发之际！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
宋梨的动作快得几乎只剩下一道残影。
她不仅没有后退躲避，反而在张琴琴扑上来的瞬间，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身体微微一侧，同时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掴在了张琴琴的左脸上！
那力道之大，让张琴琴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重心完全失控，“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她捂着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左脸，火辣辣的剧痛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瞪大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宋梨。
她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冷漠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女，竟然会真的动手打人！而且下手如此之重！
宋梨缓缓放下有些发麻的手掌，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居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张琴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希望这一巴掌能让你记住——怕我，比不怕我要明智得多。”
她顿了顿，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现在，按规则，该给你‘奖品’了。你想要什么？”
张琴琴还处在被打懵的震惊和剧痛中，脑子嗡嗡作响，根本说不出话。
“张琴琴你疯了吧你？！”
何霜霜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失控到宋梨动手的地步，更没料到张琴琴竟敢真的去推宋梨！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像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上前，一把薅住张琴琴湿漉漉的头发，粗暴地将她往后拽倒在地！她蹲下身，扬起手就要狠狠教训这个敢在她面前“撒野”的贱人！
“咳咳！宝贝们！注意形象！”
李佳妮急促的提醒声骤然响起，带着一丝慌乱。
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琴琴、宋梨和暴怒的何霜霜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下方，因为听到楼上激烈的争吵和巴掌声而急匆匆跑上来的柏知贺。
他停在楼梯拐角处，气喘吁吁，清俊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焦急，目光在混乱的场面中迅速扫视。
宋梨的目光只在柏知贺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她收回视线，拎起自己纤尘不染的琴包，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她迈开脚步，径直朝楼下走去，将那片混乱、哭泣、愤怒和惊愕，以及柏知贺复杂的目光，彻底抛在了身后。
写到宋梨和夏月光的互动的时候，我觉得写成GL也挺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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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只是在践踏她的‘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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