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小弟找你有何事?”昭愿才吃好饭就爬上床榻,半靠在床头,悠闲自得的,好生惬意。
秋寻雁进屋倒了点茶水,一边喝一边调侃道:“我让他明日随我和你阿爹一同去街市,出去找活干,这几日自己生火做饭,只是不想做饭,向我求情罢了。”
昭愿歪着脑袋望向阿娘,好奇道:“那阿娘你同意了吗?”
“嗯……”秋寻雁卖起关子,将手上的茶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回来之时听月还和我聊起往事,突然想起你和听月,哪个不是小小年纪一边操持家务,一边挣钱补贴家用。这又有什么难为他的,也该让他收收心,也好磨炼他的性子。”
听月闻言望向小妹,轻轻眨了下左眼,嘴角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姊妹俩相视一笑。
秋寻雁突然忘问自己小女儿身子如何,继续道:“还没问你呢?今儿身子骨如何?”
昭愿听到阿娘谈及自己,抬眸望向阿娘,语速轻快道:“好多了阿娘,我还想着明日去外头看看可还有活干……”
昭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秋寻雁打断,“身子才好又要干什么?我可不指望你挣什么大钱,在为娘心里什么都不及你身体重要。”
怕自己小女又扯出什么话,补充道:“阿娘还能挣钱,何须你瞎操心,你把身子养好就是对阿娘最大的慰藉。”
闻言,听月眉头轻瞥,语气带有几分嗔怪与疼惜,“昭昭若是闲得无聊,明日阿姐带你出门逛逛如何。”
昭愿自然知晓阿姐与阿娘对她的关心,可她一向闲不下来,尤其是家里上下都在为了生计操劳奔波,阿娘与阿爹每日风雨无阻地摆摊,阿姐做着绣活补贴家用,自己却在闲着,想想便觉得烦闷,胸口像是堵了团棉絮般不畅快。
但抬眼望见阿姐与阿娘眼底浓浓的担忧与疼惜,昭愿连忙压下心中的郁闷,嘴角勾起一抹明亮的笑意,故作开心道:“哎呀,阿姐,阿娘,你们别多想。我就是出门看看而已,没想着明日就干活,只不过跟别人混个脸熟,到时候有什么轻快的活也乐意叫我。”
秋寻雁自然有些信不过昭愿,往年哪次不说让我们放心,结果转头就去人家府里或者酒楼里干活,叮嘱道:“你明日还是在家中待着,我好放心些。过些日子再出门,我让你阿姐盯着你。”
秋寻雁心里有几分好奇,前些年过得确实苦了些,这些年也算熬出头了,虽没挣什么大钱,但一家人吃饭还是供得起,自己和姜卫还算年轻,再干个十几年也不成问题。少她一人挣钱也不至于吃不上饭,那她为何不愿好好休养,总想找些活干呢?
想到这,秋寻雁心里不由地哀叹道:“昭愿和盛安啊!两人的性子竟是截然相反的两级。”
昭愿素来乖巧懂事,她可以不怎么操心,可盛安,那个小子,偏生是个顽劣的。张婶说得话还历历在目,秋寻雁想着要不问问两个女儿,看她们觉得如何。
于是声音带着几分怅然,开口道:“晌午时,我还与你们阿爹聊起给盛安提门亲事,他倒是把我说了一顿。”
听月听到这么便快提及小弟成家之事,有些茫然道:“盛安年纪尚轻,不急一时,阿娘怎突然谈起这件事?”
秋寻雁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还不是他整日不着家,就和张婶提了一嘴,她便说男子大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的,成了家也就不往外跑了。我琢磨着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些家早早就给自家儿子定亲,等年纪一到立马成亲。这样看来安儿也不算快的。”
“等他成了亲,小两口往后相互帮衬、共同扶持,把小日子过得稳当,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能彻底放下了。”秋寻雁望向带有些青斑的墙壁,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眼底满是期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昭愿不想让阿娘活得这般累,安慰道:“阿娘,何须如此操心?小弟都不在乎。”
秋寻雁感叹道:“正是如此,我才更应该操心。我不操心,难道指望着你爹那个两耳不闻家事的人操心。”
昭愿毫不在意,她认为这事是小弟自己的事,不用过于着急,解释道:“阿娘,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若想成家,自己便会主动寻合心意的姑娘;他若不想成家,你却自顾自地安排,就算是成家了也会过得不安生的。”
听月闻言轻轻颔首,附和道:“昭昭说得在理,小弟性子本就野,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阿娘若是真为了他好,就别再想这件事了。”
昭愿听到阿姐的话,重重地点头,生怕阿娘看不到,继续道:“再者,小弟也没个本事在身,他若是现在就成家,也是白白拖累人家姑娘,再生个孩子,估摸着饭都吃不到嘴。”
“我可以给他们拿点银钱补贴家用……”
“您还能给他们拿一辈子的钱?”
“安儿不至于会这般没出息吧。”
“……”
昭愿被阿娘这句话气笑了,她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秋寻雁想了想,觉得谈论此事确实过早,下意识地清清嗓子,“行了,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你们一个二个都拦着我,我不管就是了。”
听月轻步来到秋寻雁身后,双手放在肩上,安慰道:“阿娘,你看阿爹平日都不操心,而你也别总操心,操心多了对身子不好,我们可想着你健健康康的,你也别让我们操心,好吗?”
昭愿颔首附和道:“是啊阿娘。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必这般日日挂心。您过得舒心些,我们也就满心欢喜了。”
姊妹俩温软的安慰传到秋寻雁的耳边,让她那颗忧虑的心竟不自觉放松了片刻。
这两个女儿是乖巧的,平日里身体有点不适,都要把她围起来,这说一句那说一句,吵得头疼。那个混小子,估计哪天身体不适都不知道。
想到这,秋寻雁干脆随姊妹俩的意,不想盛安的事了,眉眼松开,随后便将话题转到姊妹俩身上,语气轻快道:“你们姊妹俩,我向来不担心,早早就开始存你们的嫁妆,一直到现在。旁人家里都不在意这点,可我必须在意,我想着多存些对你们总归有好处的。就凭这点你老娘就比别人强。”
“我虽字识得不多,但在做女子这条路上,却比你们多走几十年。我想着尽自己最大的能耐让你们走得比我还远些、稳些,少受些委屈,多享些福分。”
原先还是轻快的话题,却突然间变得沉重。
秋寻雁本想说自己永远在她们身后,可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湿润的棉絮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昭愿眼眶早已湿润,身体微微颤抖。她扑到秋寻雁的怀里,哽咽道:“阿娘,你应该想若是我不成亲,那我就能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而不是盼着我早日成亲。我们是母女,为何我要离开你。”
秋寻雁眼眶微红,温柔抚摸着昭愿的脊背,道:“话不能这么说,人总归是要成家的,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听了阿娘的话,听月只觉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瞬间涌入眼眶,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指尖下意识摩挲秋寻雁肩部处的衣料文理,声音带着些沙哑和哽咽道:“阿娘,您从来都没让我们受过什么委屈。和阿娘在一起,我们每日都在享福。”
秋寻雁一只手将听月轻轻拉到身前,轻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还是听月教我的,我可将它牢牢记住,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住的。”
“好啦别哭了,又没有讲什么伤心事,一个个的都撅着个小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别到时候说我没给你们攒嫁妆,你们可不许向外说,单单你们知道就行。”
世事无常,秋寻雁也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意外,就想着先和她们说一下,这嫁妆只有落到女儿们的手上,她才能安心。
“你们都靠近些,我告诉你们放在何处,快过来。”
“阿娘,我不听……”
“为何不听?必须听,这是你们的,只属于你们自个儿……”
夜晚的风总是格外温柔,细细抚摸着院里的老树枝桠。叶片被拂得沙沙作响,月光淌下来,洒在墨绿的叶面上,仿佛天上的银星随着月光滑落在树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战国策》中的《触龙说赵太后》
译文:作父母的疼爱孩子,就要为他们作长远打算,不能只顾眼前得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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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母之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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