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的是乐乐妈妈,她这会不像刚才那般疯,平静了很多,见周茵进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许是想起周茵护着林北一的画面。
“姓名,性别……”
周茵依旧依着惯例询问,声音冷冰冰的。
“于晓霞,女,三十八岁。”
“说说昨晚的情况吧。”
周茵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审视看着自己的于晓霞。
“我想申请换个警察。”
一旁的警员犹如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倒是第一次听嫌疑人在这挑警察的。
“于晓霞,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郑天一呵斥道。
“我怀疑你们包庇罪犯。”
“哦?”
周茵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于晓霞略作思量,说道:“昨晚明明都确认她是凶手了,可你……”
她伸出手指指着周茵。
“你却处处维护她,这不是包庇是什么?而且,既然她已经是凶手了,你们还抓我干什么?”
声音刺耳尖锐。
周茵嘴角微牵,眼眸深邃,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
“谁告诉你她是凶手的?”
“你们明明都给她戴手铐了啊。”
于晓霞不解的问道。
“既然你认定她是凶手,那乐乐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周茵不搭理她,眸子里闪着寒光,问道。
“我……我当时在家。”
周茵看着她眼里闪过的犹疑,不给她机会,又继续问道:“既然在家,为什么要让乐乐出门,或者说让他去林北一家里?”
“我没注意,他突然跑了。”
“你们当时晚饭吃了没?”
于晓霞不解的抬头,看周茵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吃了啊。”
“据我了解,你平时很忙,顾不上孩子是吗?”
见周茵又转移了话题,于晓霞眼里多了些慌张。
“我要挣钱养他。”
“一般你中午不回来的时候,孩子吃什么?”
“外卖,我会给他点外卖。”
“上个月2号,11号,28号,这个月2号,5号中午你都没给点外卖,是吗?”
周茵拿着林北一点的外卖单子记录,淡淡的说道。
于晓霞一脸惊慌,却拿不准她到底要问什么,慌张的说道:“我忙忘了。”
“忙忘了?一次两次可以理解,如果你爱乐乐的话,你忘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周茵死死盯着于晓霞,见她面露慌张。
“而你所认定的杀人凶手林北一却在你没给孩子点外卖的这几天都点了儿童餐,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孩子。”
于晓霞脸色骤变,“不……不,都是假象,她只是为了引乐乐上钩而已。”
“你觉得引他上钩做什么?”
周茵满脸嫌恶,这人思想龌龊的紧。
“当然是……是……”
她犹豫着措辞,可却说不出什么。
“我听说你经常打骂孩子?”
周茵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语。
“我没有……”
于晓霞梗着脖子反驳道,那高昂的头让周茵突然想起钱满财,这两人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街坊邻居可是都说了的。”
周茵冷着脸道。
“我那不是打骂,只是批评教育,男孩子都调皮。”
“作为母亲,批评教育孩子当然正常,可虐待怕是不正常了吧。”
周茵呛道。
“乐乐左手臂外侧,有一片深紫红色的瘀斑,应该是衣架抽打导致的;他肋骨下方,靠近腰侧的地方,有一大片不规则的青紫色,那应该是用硬底拖鞋打出来的;”
周茵读着乐乐初步的伤痕鉴定,眼底里满是怒气,她深呼吸不断调整着自己想要打她一顿的冲动。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在他的背上,能看到纵横交错的、微微隆起的棱子。那是无数次被皮带、数据线甚至晾衣杆抽打后留下的增生疤痕组织;他的左耳廓边缘有一道小小的撕裂伤,已经结痂变黑。那应该是你揪着他耳朵往墙上撞时,粗糙的墙面蹭破的。”
“不……”
于晓霞满脸恐慌,却是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你……”
周茵越看越惊心。
“你怎么敢的?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你还要听吗?他这么小的人你怎么忍心的?你知道他每天背着这么多的伤口,他怎么熬过来的吗?”
周茵眼里淬满了寒冰,声音都是颤抖着,她脖颈处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手撕了她。
郑天一看着已经站起来准备冲上去的周队,立马起身拉住。
“周队……冷静……”
为了这样的人不划算。
“啪……”
周茵将报告单一把拍在桌子上,一声巨响惊得于晓霞猛地一颤。
她猛地踹了一脚椅子,椅子轰然倒塌,她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这样狠心的母亲,周茵忍不住眼底的愤怒,她庆幸自己多么幸运遇到那样爱自己的父母。
她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已经凌晨五点了,雨滴不断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本是破晓之际,可天色依旧黑沉沉的,沉闷至极。
正如周茵此刻的心情,愤恨,绝望,无助,她突然想见林北一了,不知道她冷不冷。
这般想着,她已经到了观察室门口,隔着窗户看到她坐在一张窄床上,腿上盖着自己最喜欢的毛毯,毛毯质地柔软细腻,虽然薄薄的,但很是保暖。
林北一坐在床上,用手撑着额头,呆呆地看着窗外淅沥的雨滴,那清冷的背影此刻都显得脆弱疲惫。
看着她这样脆弱的样子,周茵突然想抱抱她。
她轻轻缓步走了进去,林北一感受到面前巨大的阴影,抬眸看着周茵眼底的青黑以及疲惫的身体,她勉强牵起嘴角,淡淡说道:“你来了?”
她往床旁边坐了过去,给周茵让了位置。
周茵惊讶于林北一与自己的默契程度,她怎么确定自己会留下来。
这样想着,她还是乖乖坐了过去,一股温热的感觉,这是林北一刚才坐过的地方,刚坐下,腿上就盖过来半条毛毯。
林北一细致的掖好毛毯,尽量盖住周茵整条腿。
两人此刻紧紧贴在一起,周茵能感受到林北一冰凉的胳膊,温热的大腿,这两级温差让得周茵的心也如温差一般漂浮不定,上下浮沉。
林北一做完这些,一言不发,依旧只是盯着窗外看。
周茵随着林北一的目光朝窗外看去,窗外桂树随着风雨摇摆着,上面的桂花从梅雨季开始便凋落一地,只是空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周茵想听林北一谈谈她母亲,可她不敢确定那样的回忆对她来说是美好还是残忍,想让她谈谈乐乐,可依旧觉得残忍;想让她谈谈她哥哥,可感觉到的依旧是无力。
周茵转头看着身旁这个单薄的女子,她这样的单薄身影是怎么抗住这么多痛苦与苦难的?
这般想着,周茵越发的想抱抱她单薄的身子,可最终周茵还是没有行动,只是将头靠在林北一消瘦的肩膀上,其实并不舒服,甚至有一些硌人。
可却觉得安心踏实。
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头靠在她肩膀时,林北一细微的颤抖与紧绷,可随即她又放松下来,微微朝后挪了挪身子,让周茵尽量靠在她的肩窝,这样就不会硌人。
你看,她这人就是这样,看着清冷,可心思细腻,惯会为别人考虑。
“审讯不顺利吗?”
林北一轻声问道,在凌晨雨夜里,她轻软的声音在雨滴的拍打下显得虚浮飘渺,可就是让周茵觉得安心。
“嗯……”
周茵轻轻点头。
“我给你讲讲我哥哥吧……”
周茵心中一颤,她是有想到林北一会给自己讲这些过往,她原本以为她会讲她妈妈,毕竟她说过她的妈妈喜欢种桂树,看着眼前随风而动的桂树。
她以为她的妈妈留给她的是美好的回忆,至少应该比看着她哥哥这样一直当着活死人空耗着希望要强,可周茵不知道的是,林北一所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几乎全都是哥哥给她的。
“嗯……”
周茵鼻尖一酸,忍着哭意应道。
“我哥哥从小就很优秀,小时候他总是保护着我,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后来哥哥上了大学,为了照顾我,专门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将我接了过去。我们在那个城市待了十年,期间换过不少房子,虽然日子过的拮据清贫,可那段时间是我记忆以来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说起这些往事,周茵能感觉到林北一全身心的放松,那语调都是欢快的,说话也不似以往那么严谨具有条理性,想起什么说什么。
“我每次考试得奖,他总是想方设法的给我买蛋糕吃,就那种草莓夹心蛋糕,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他总喜欢摸我头,无论我做对事要夸奖,还是做错事要挨批评,结束后他都会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他不像我这般阴郁沉闷,他是个天然的乐天派,总是嘻嘻哈哈的,与他相处,会不自觉的觉得开心快乐。”
“他总爱说一句话‘我们只有放下对不可控事物的执着,才能收获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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