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的母亲单方面和他吵起来了。
老家主的卧室内乒乒乓乓,尖锐的咒骂声频出,各种珍贵的花瓶摆设碎了一地。
其实医生说过了病人需要静养的,也说了老宅的环境可能不适合养病,
然而这位咋呼的老夫人不仅根本没有把医嘱听进去,
该吃的、该喝的、该骂的样样不少,一有问题就把责任往家庭医生身上推,
不管对方再怎么建议去医院都充耳不闻,要是多说几句,就说这个医生肯定是要害他丈夫,要把他抓起来。
..........
在老宅工作的佣人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不可以去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宁愿把仪器送到家里也不愿意去设备齐全的地方做一个全面检查。
但他们更不理解的是,明明老宅每个月的巨大开销:
——老爷夫人过的奢靡生活,三少爷的吃喝玩乐,包括他们所有人的所有工资。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这些现任家主肯特*阿克曼支付的。
但饶是如此,这些名义上的主//任们还是一提起家主就神色剧变:
“这个恶魔.......”
“恶魔胎里出来的孩子......."
语气中满是厌恶和恐惧。
“他不可以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他会害了所有人。”
........
“......我不会让她过来,她和这个家没关系。”
在母亲毫无理由的大吵大闹后,肯特没有丝毫迟疑地再次拒绝了这个提议。
母亲对他没有爱,提出要见你更不是因为她关心自己的儿媳妇。
在肯特认识你之前的那些年,
除了老管家,他从来没从这个家庭的任何一个角落感受到过丝毫温暖,一切的一切都是勾心算计,甚至人们口中最最无私的亲情,也不能唤醒他们心中的一点爱。
他从5岁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原来活着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时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地躺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
手脚被磨破,身上也到处都是擦伤。
父母的电话好不容易拨通了,可从听筒里传来的确实丝毫没有人性的冰冷话语:
“要是他没办法从你们手下逃出来,说明他不配做我们的儿子。”
“人随你们处置。”
“活着si了都没关系。”
“但要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们,不可能。”
.........
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好像都从坏人眼里看到了一丝同情。
或许连他们都没想到这世上竟然可以有如此不爱孩子的父母,
——如果连亲情都无法成为和这世界连接的纽带,
那也许,有些好人也不一定比他们好多少。
肯特那次毫发无伤地回去了,托了一个女人的福。
他还记得在电话挂断后有个女人眼角渐渐泛起泪光,对另一个领头男人招招手,和他在不远的地方传来激烈的争吵。
后来那个女人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叹口气,沉默。
然后她转过身,走出停车场,对别人说了几句话,
他就再次被人蒙眼送了回去,这次的意外就好像一场梦,要不是身上的伤口是真实的,他大概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父母看到他出现在家门口,
震惊倒谈不上,眼底闪过的情绪很复杂,更多的好像是失望和不满。
也就是在那时候肯特就过早地体会到了世界的残酷。
——别人家的父母都可以成为孩子们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而他,即便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行为能力的5岁孩童,父母对他与生俱来的恶意也在一直笼罩在他的周围,慢慢帮他打开世界的一角,影响着他的方方面面,在他心底埋下一颗黑暗的种子,不断滋养他长大。
........
“......怎么这么久才接呀~”
直到他从老宅离开,回到他和你的家。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做好安全的防护了,就连和你的通话也加了密,他才放心地回拨了你的号码,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
“抱歉,今天有点忙。”
肯特没有开视频,声音也有点哑,
他像即将溺水的人发现了浮木一般,看着你在镜头另一侧明媚的笑脸,贪婪地不肯挪开眼。
他其实很累,被母亲刮伤的脸肿得很高。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但和你打电话就好像在冰冷的黑暗中隐隐感受到一丝温暖,
即便只是听到几声你的声音也好,把他从这密不透风的环境中救出来。
“我跟你说,我今天见到了白鸽~”
你果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话锋一转扬起笑容,
明明不是个话痨,却绞尽脑汁地开始絮叨自己今天经历的事,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些有趣的见闻,然后不是很熟练地总结、概括,
还加入了很多夸张的肢体语言,看上去很想逗他笑的样子。
“两只鸽子为了一小块面包快打了起来。”
“明明我后面又撕给它们一块,但它们大概是打上了头,面包什么的都不是重点了。”
“后来面包被其他鸽子叼走它们还在打。”
“再往后有好心的路人过来把他们分开,它们挣扎着扑棱,差点把人刮伤。”
“然后我还喝了一杯Espresso。不加糖的。”
你宝石一样的眼眸滴溜地转着。
“听说那家店非常有名,佛朗索瓦强烈推荐。”
“我想着你不是喜欢喝黑咖嘛,就想提前帮你去试一下。”
“但.....真的好难喝,我喝不惯。”
你吐吐舌头,眉头还下意识皱起,仿佛又回到了什么苦涩的回忆。
“.......”
肯特看着你生动的表情,笑了,故意把颤音放得很大声,冷了一天的身体渐渐都有了温度。
“........”
你继续絮叨着,他温柔地看你。
同样生在豪门或许就是这点好。
不用解释原因,甚至不需要在你面前避讳自己想说或者不想说的东西。
本身就在局中的人自然懂得其他人的苦楚,
大家都心知肚明地不说就不问,这样至少在家中还能浅浅获得一丝喘息。
而且你真的很‘努力’,
他现在大概知道让老实人开口说一天的话是什么场景了。
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你边说边想,说着说着发现前言不搭后语,然后皱眉,回过头又去改前面的话真的觉得很可爱,
死寂了一天的精神好像活了过来,脸下意识地离手机更近;
指尖轻触屏幕上你的脸颊时还幻想你现在就在他面前的模样;
要不是因为父亲病重,重要的遗嘱还莫名丢失,肯特真希望现在就抛开所有不顾一切地飞到你身边,哪怕就一晚上也好;
——就一晚上,让他回回血。
“过分了啊肯特*阿克曼!“
“.......你是不是在笑我!”
或许是肯特的笑声真的持续了很久,又或许是你想到了新的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几次三番的轻笑下你终于把碎碎念暂停,
宝石一样的眼眸娇嗔地瞪他,还微微把嘴巴嘟起,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原本还准备把你当作我这次设计大赛的灵感缪斯呢!”
你甩头,只把侧脸留给他。
“你的西装都太暗沉了,本来想帮你设计点适合你的其他风格,也准备作为我的首个男款设计作品。”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以佛朗索瓦为灵感也可以。”
你故意这么说,但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反正你这么讨厌,每次话么不说几句,打电话也不开视频,还跟我抢冰激凌,还喜欢笑人。”
“而且你现在在NY,远亲不如近邻。做定制都是需要动手量尺寸的,你反正也不回来,我还不如找佛朗索瓦,这样至少更——”
你后来就没了声音,屏幕另一端的镜头忽然被打开了。
一开始还有些模糊不清,后来在昏暗的灯光中你看到肯特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和他脸上愈发严肃且带着不满的表情。
“不可以。”
他一板一眼地明确告诉你。
“........”
你没有回答,因为你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无论再怎么模糊光线、再怎么遮掩,
双颊上不正常的红晕和刮痕都在你眼底留下清晰的痕迹,你的心慢慢地发酸发疼,微微yao住唇。
肯特不动声色地看着你,试探般的,自虐一样。
他想知道如果他并不是那种不可撼动的天之骄子,既不光鲜亮丽,也不众星捧月;甚至还会有这样狼狈和难堪的一面,你还会不会爱他。
还是说......你也会对他失望。
“.......疼吗?”
可他没有从你脸上找到一丝类似厌恶和嫌弃的负面情绪。
心疼从你眼底溢出,指尖都开始轻颤;
他看到你几次撇头眨眼不想让他看到你现在的表情,然后平复了之后又把头扭回来,看着他脸上的伤越看愤愤越深,越看眉头就越难以克制的皱起,眼尾拉直,甚至起身准备去整理行李。
“......你干什么?”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乱,但也很安心。
肯特第一次有种好像被人托了底,这孤独的三十年好像真的有了依靠的安定感。
“.....回NY!”
你又看了一次他的脸,差点把牙都要yao碎了。
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气势汹汹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打人。
“反正不是我的家人。”
你美眸瞪圆,一副你等我护着你的表情,差点把肯特逗笑。
“我管他们的!”
“你等我帮你打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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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肯特后来没同意让你回NY。
虽说是以你最近新加入佛朗瓦索的项目会比较忙为借口,但后来你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大概还有一些其他理由,也就没坚持。
不过那个周末肯特到Y国找你了。
来得很急,见面不到几分钟就边吻边问你模特的事有没有找其他人,后来又喃喃说就算找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帮你把人退回去,你的模特是他,也只能是他。
当然了,要以他为灵感做衣服不是随便瞎说的。
你的确报名了那个春季大赛,也的确有这个想法要设计首套男款西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佛朗索瓦的项目还让你焦头烂额呢。
当初这么说也就只是想看看肯特的反应,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没想到弄巧成拙,一个周末都待在了肯特在Y国的庄园里,连门都出不去。
“......你不是说你在Y国没地方住吗?”
在你被他拉上直升机,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震惊地发现你们正在带着点银白的花园里降落,忽然记起他上次在你那小破房间蹭喝蹭住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酒店都订满了,只能在直升机里没有暖气的凑合一宿。’
那你眼前看到是什么,‘皇帝的庄园’吗?
还是这个庄园其实是有一层隐形衣的,就看肯特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蹦出来,其他时候都可以销声匿迹。
“嗯......后来才发现的。”
肯特面不改色心不跳。
“........”
——信他个鬼!
庄园里的陈设明显都是你喜欢的风格,光是这个设计恐怕都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
而且一看就和NY的家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怎么可能忘!肯定都是他这个坏蛋设下的圈套!
“......不是说要量尺寸?”
后来才进入卧室,连窗帘都没拉呢,肯特就非常慷慨地、慢条斯理地扯下领带,
他将黑色的衬衫在你面前一点一点剥开,露出精壮的xiong-膛。
你有些头皮发麻地往后退,想逃,
可毕竟对这里不熟悉,很快又被肯特抓了回去,一点不害臊地拉着你的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细细丈量,
每一寸都要量到,不然他还会严肃地让你重新来,说是设计师不可以这么不严谨。
.........
你从不知道量身材可以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卷尺崩断了好几只,字也写得模模糊糊的,笔触乱颤;
笔记本上的数据记在了各个角落,
后来发现你连笔都有些抓不住了,肯特只好握着你的手,温暖的体温从身后覆盖,
掌心盖着你的手背,指尖调动着你的知觉,一边偏头吻着你的脸颊,一边还非要你一字一句地读出卷尺上的数字。
...........
你真的有点不行了,设计终究变成了个体力活。
前几天给佛朗瓦索没日没夜地干48小时活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要si了的无力感。
现在虽然也还是48小时,
但由于中途晕过去了好几次,这一切都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浴室,窝在肯特怀里,温暖的水流一波一波冲洗,好像完全不知疲倦。
“......我错了。”
你率先低下头,认错。
识时务者为俊杰,账可以以后慢慢算,现在重要的是得先把下一个丈量活动扼sha在摇篮里。
“你没错。”
肯特没入你的坑,微笑。
但大约是看你的表情太可怜了,摸了下你的头,拉着你的手主动拿过卷尺,自己帮自己量。
.........
再往后你又陷入黑暗了。
太过分了,简直不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
而且好像每次提起佛朗索瓦,肯特的反应就很大。
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吃一个G**y的醋,
——照理说要吃也该是你吃,毕竟本质上你和佛朗索瓦才是情敌,
他一个被吃醋的反应那么大干嘛。
等一切缓缓归于平静,周日晚上的月亮也渐渐升起到空中,
指尖的冰凉触感让你发热的手感到异常舒适,
你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肯特暗金色的头发在你眼前,反应了两秒才发现他在给你的手上药,不满地哼哼唧唧,嘟起嘴,结果被他霸道地偷了个香。
“.......坏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你又开始有些犯困了。
“是吗。我以为那样已经是心疼了。”
他把你的不满全数收下,低低笑了声,又仔细地继续将每个角落都铺满。
“.....那下次让你来好不好。”
还很不知羞地擅自地预约了下一次,
看似示弱,实则为自己谋福利。
“安大设计师什么时候还需要再量一次?”
“我保证我一定不再乱动。”
“主动权都在你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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