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爷。”
帘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越思滟下意识的坐好,而后又连忙向前掀开帘子。
“路管事,是到地方了吗?”
越思滟在马车上都快坐发霉了。路管事还不让下人跟着他坐在里面。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见到越思滟探出来的身体,路管事面带不悦。
“越少爷。之前跟您说的都忘记了吗?”
越思滟的笑慢慢的收回,放下帘子,慢慢的坐回去。
“到地方了。越少爷先行休息,少爷们今日有事,就不回来了。”
“是。”越思滟木着脸答道,意识到自己低沉的情绪又搓搓脸给自己打气。
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目光微移,而后由着下人带着往府里面走去。
越思滟家族势弱低微,所在之地灵气稀少,只能寻求大家庇护。
自百年前开始,越家家附苏家,依仗苏家的气息生存至今。
本来越思滟是绝不可能接触到这位身为苏家管事的一级大宗师路管事的,但他身负苏家家主嘱托,倒是得见了这位越家家主都见不到的路管事。
苏家家族历史悠远,许多的祖制不为外人所知晓。但苏家后人一直按照祖制行事,从未有过违背的心思。
一是祖制与家族荣辱有关,二是家族气运所需也在祖制之上。苏家的老祖宗是个聪明的,早早便预见了大陆灵气将会慢慢减少的迹象,于是留下了不少应对的法子。
占领灵脉是家族之底,另有财力与族人寻秘境做辅助。
但最重要的是,苏家的继承,只能有一个主母。
也就是说,无论苏家这一代有多少人,他们只能拥有一个“妻子”,以确保不会发生多房争夺权势而损害自身血脉此类断绝成仙气运之事。
此事于苏家只是一个祖制,对于旁人来说便是不能知晓的秘密。
无论是主母身边伺候的人,还是主母所在的地方,都不能有任何不利于‘主母’身份的消息泄露。
每一代的主母由不得苏家之人做选,而是由苏家的传代至宝给出指引,根据方向寻出与几位少爷生辰八字不想冲且年岁恰当的人,交由至宝筛选,而后定下人选。
越思滟之所以知道这些,因为此次当选的,是他。
那日天气晴朗,他在草原上放风筝的时候被下人叫回来,然后就是面对着一个刺眼的香炉,在他不适眨眼的时候,本未点燃的香炉冒出缕缕烟雾。
就这样,他直接被带着从西部边缘到达了大陆的中心。
父母哭红的双眼,玩伴担心的脸色,族人担忧的目光,都在越思滟答应的那一刻变得清晰。
他明白被选中又拒绝的后果。他担不起。于是只身一人离开熟悉的家乡。
在启程前半个月,越思滟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
一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听着路管事的不停教诲。
说主母应该有的仪态、脾性、心气、穿着……
而路管事说,几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而越少爷根性劣质,资质不佳,欠缺天赋且蠢笨些许,便只要求伺候好少爷们即可。
一路上越思滟听得最多的,就是他是如何的蠢笨,如何的撞了大运才能有这个机会接触到几位少爷。
几次越思滟都想反驳,但在看着路管事的时候,越思滟没有说话。
越家的依靠是苏家,一旦得罪了苏家,他的家族将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对于苏家来说,越家上百口人,不过一日便能收于剑下。
他可以不管这些逃离这里,但是他不能不管自己的父母、玩伴、还有那些善良淳朴的族人。
越家修炼的人没有几个,大家都在草原上沐风赶着牛羊,期待着明天的日子会更好。
越思滟想,这主母是名称,按照管家的想法来说,几位少爷好像并不是很想和他来往。
夜间喝下泛着腥味的药,再行药浴,而后才能休息。
越思滟抬起手腕,看着上面逐渐清晰的青色印记发呆。
翌日一早,越思滟被送往学院。
身着黑白二色学制服的学子们端立在不远处听上面的师傅或师姐师兄讲解道义,越思滟便缀在后头等待结束。
大少爷身份高贵,天资聪颖,为学府夫子看中,早早便上堂讲义,颇有进入学院内门之势。
这是路管事告诉越思滟的。
过了好一会儿,不断传来的沉稳声音停止。
越思滟抬头,便见一温润男子朝着这边走来,身后缀着几位想要求教的弟子,被他微笑着一一回绝。
“越公子。久等。”
越思滟腿脚有些僵硬,他鲜少这般乖顺的坐在原地不动许久。
不着痕迹的动动手脚,越思滟跟在大少爷身后慢慢的走着。
大少爷身量欣长,长发齐腰,曳地衣袍于行走间翻飞,激起极好看的浪花。
越思滟在心中想了想,他不太喜欢大少爷这种性格的。
准确的来说,他不喜欢大少爷。笑起来的时候感觉很温柔,但是望过去时却觉得心里面发冷。
“昨日我有事,未能接待越少爷,望越少爷原谅。”
越思滟下意识的双手抬起就要摆手说言重,但手刚抬起,他看见了大少爷的眼神。
“言……大少爷言重。”
他把手放下,拿起茶假装自己方才是要喝茶。
他低头的时间听见了一声嗤笑,越思滟不敢抬头,生怕自己撞见大少爷的嘲笑。
好似是见到了来人的真面目之后,觉得来人不值得伪装一般,他听见那道温和的声音随意说着。
“路叔可与越少爷交代了?”
“这主母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我身为大哥,自是要先把关把关的。好歹脾气沉稳,不会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三弟四弟顽皮,手段残忍。二弟痴迷剑术,想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越少爷先来见我,是最好的选择。”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越思滟捏紧颤抖的手指,“大少爷,我听不懂您这是在说什么。”
摄人的目光在越思滟倔强的脸上来回,大少爷看着这个胆小鬼。
“路管事只是告知你主母不好当。没有告知你我们已有人选?”
“我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社畜,自己的情感不是拿来做交易的东西。”
“再是至宝之选又如何?”
越思滟被看得低着头,牙齿狠狠咬紧。
“说明白点,若是你当真做了主母。管好自己的嘴巴和脚,别想着离开院子,也别想着去寻我们。至于嘴巴,除祭祀见族中长辈外,其余时候不会说话是最好的。”
“若是你做不了主母自是更好。皆大欢喜。你回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大少爷说完,越思滟被带着去二少爷的身边。
越思滟穿着白色的衣袍,衣角翻飞间望得迷了眼,他擦擦眼睛,又继续向前。
“二少爷喜剑术,三少爷四少爷今日不在学院。若是不能留在学院,路管事可要修理小的。”
“越少爷,您要多多努力啊。”
前边传来小厮掩盖不住埋怨的催促声,越思滟低低应和,便再无话可说。
至一处亭台,人群众多,议论纷纷,口中皆是称赞。
“二少爷剑术又精进了。”
“要是我有二少爷这般心思便好了。剑术师傅也不会说我心思不正,害我丢脸死了。”
“一门心思在剑术上是好。可不能只有剑术吧。又不是和尚,那和尚还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呢。”
“二少就是心思太死了。不然我早就上门自荐了。”
“你长得不美,又是男的,想得挺多啊。”
“男的又怎样?”
“你不美。”
“……”
越思滟听着听得,耳边再传不进声响,只余下那道挥剑利落,行动之间如有鹤唳的身影。
他也想这般,肆意潇洒的挥剑,遇见何事都能自己解决,即便不敌,也能奋力拼搏……
而不是乖顺的坐着,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习自己看不惯的姿态。
他想,不用什么,只要有点功夫傍身,能教习家中子弟玩伴,让族中男女都可有防身之术。
甚至在遭人轻看、无故埋怨时,为自己的不平说上一声,不是自己的错,不是自己的想法。
越思滟看得迷了心入了眼,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只等着试探能否成功。
“二少爷。”
苏折安手握剑柄,用上好灵液轻轻擦拭剑身,端坐在椅子上,一心二用的听着下人在一旁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总结下来,这人是给他找的伴侣?
苏折安眉眼深邃,面色冷凝,说话也少。
听完之后他挥手让下人退下,而后看向越思滟。
“你叫什么?”
“越思滟。”
“苏折安。折断的折,平安的安。”
“你的是哪几个字?”
越思滟抬头看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名字。
“思念的思。”他抿抿嘴,几乎是下意识的说:“本来是燕子的燕,母亲希望我能无忧无虑的欢快翱翔。但是我爹写错字了。”
气氛沉下来,越思滟几乎以为苏折安要与大少爷一般将他轰出去了。
苏折安看起来不会说刻薄话,但是赶客像是一把好手。
“你喜欢剑术?”
越思滟点点头,不敢再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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