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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戛然而止

鹤光长老林也白实在是个很神秘的人,宗门弟子很少见到他的身影,浮游陪时三星等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也没有等到他的大驾光临。而观澜生的师尊,新元长老宋意则是个热情的人,很是照顾他们这些小辈。

林也白还有一名弟子,吴书谙,时三星的师姐,原书中旧友组的最后一位,晚于时三星飞升为神,“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吴书谙成神后留在白玉京,担任春神的职位。

只一千年,二者为神,一人堕魔,前尘泯灭,故友不存。

观澜生主动搬到了时三星的隔壁住,他每天快到巳时起来找他师兄师姐们练剑,时三星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腼腆的少年又不好意思打扰师姐,只好成天地带着浮游闲逛溪山。

浮游觉得这苍梧派倒是很宜居,一草一木都充满了自然的味道,这是她在钢筋怪物铸造的城市里很难见到的,虽说有城市公园,纵是巧夺天工,也失了自然二字。

时三星靠在云隐峰的山石旁,任由浮游一步步攀上最高点,享受着肆虐的风,风一层层地穿过她的绒毛,她感觉全身都畅快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她尝试化出的灵珠,正好四面空荡,不会伤到别人,浮游的心痒了起来,谁都喜欢掌握力量的权柄,浮游也不例外。

粉色的肉垫伸出,浮游屏息凝神,将灵力汇聚到爪间,虽说这灵力是别人灌输进去的,但化作自己的力量也未尝不可。

下一刻,金芒璀璨,浮游毫不意外,这颜色倒是很合她的品味。

爪子握在一起,伸爪,挥出,爆破,伸爪,挥出,爆破。

周遭的石块被强烈的灵流冲击,像是逃命般瞬间飞出。

“还不够。”

浮游不太满意地盯着她爪间的灵珠,浮游的灵力可以揉搓肉扁成任意形态,灵力被她揉出光华的弧度,在空气中炸响。

这一击的威力非同小可,直接把山顶的石块炸得劈里啪啦响。

另一座峰头上憩息的青年皱了皱眉头,穿云拨雾而来。

“谁在这里发疯?”林也白没有好气地问道,云隐峰一带向来没有弟子前来,他没事就躲在这里清净,今天却被炸雷的轰鸣声吵醒。

浮游把身体缩成球,装作自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青年身穿素色衣衫,长相只能说清秀,略微还有些厌世,他打算把浮游拿起来好好看看。

当他刚伸出手时,一个少年挥出一枝带着灵力的杨柳隔住了他的手,速度之快,让林也白挑了挑眉。

杨柳尚沾着露水,不是凡俗模样,反而带着盈盈润感,有如美玉,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主殿旁才有的,那这个少年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少年见青年似乎不再想出手后,连忙礼貌地鞠了一躬,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和缓,他一把抄起了浮游,塞进了自己怀里。

“小狐狸调皮,还请师兄见谅。”

“你叫我师兄?行,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时三星见对方态度和缓了,郑重道:“我是新来的,我叫时三星,它是厘厘,我的家人。”他还不忘介绍浮游。

林也白伸手抚了抚浮游的绒毛,尽管浮游不太乐意。

林也白轻飘飘地道:“那我也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林也白,你的师尊。”

时三星直接石化了,浮游也僵成了一团。

林也白捏了捏浮游的大耳朵,好笑道:“这狐狸当真有意思,这么看,倒像是人一般,也能听懂话了。”

他意有所指,时三星仍懵懂不知,以为是夸赞,可浮游的冷汗却要下来了。

“他难道可以看穿系统?”浮游的大脑飞速思考。

“不应该啊,昨天的宋意长老和他实力差不多,都是外门长老,默默无闻的,怎么可能看穿我?”

浮游故作懵懂天真的模样,却悄悄地往时三星的怀里更深处缩进。

时三星感觉到浮游的情绪,虽有些奇怪,却可以理解为这个奇怪的青年吓到它了。

时三星僵硬的身体默默抱紧了浮游。

浮游暗地里发誓:小样,等我成了大佬,一定也要吓吓你。

一个转机打破了僵局,一位少女御剑飞向了这边,身穿银白衣裙的少女揪住了林也白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师尊真是让徒儿好找。”

来者是时三星的师姐吴书谙,比时三星大个四五岁,一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林也白偷懒不管事,她之前作为林也白唯一的弟子,便总管了鹤光记名弟子的大小事务,十几岁的年纪操了老妈子的心。如果说林也白是皇帝,她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总之是十分心累。

所以她只要逮到了林也白,就要他回去处理事务,故林也白不敢出现在宗门里,专门躲着她。

此间弟子大为震撼,堂堂外门大长老居然害怕自己的小徒弟。

“小三星,你怎么在这?”吴书谙感到疑惑,缓缓问道:“师尊,你和小师弟打架了?”

林也白闷闷道:“没有。”好好的气氛被吴书谙的出现破坏,他有些不爽,却也实在宠爱这个徒弟,故不再说什么。

时三星恭恭敬敬地给林也白行了个拜师礼,林也白心情渐渐和缓,徐徐抬手道:“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灵缘。”

他从芥子里掏出一套茶具,在浮游的目瞪口呆中泡起茶来,他挑了挑眉,递给吴书谙一杯,被她无情地拒绝。

“什么臭男人喝过的,我不要。”

林也白嘴角抽搐,无奈道:“我没喝过。”

时三星觉得此时很荒谬,林也白和吴书谙把他当珍奇动物观赏,浮游也因为他要伸手不便抱着被吴书谙抱进怀里,他感觉到了头痛。

时三星只好聚精会神地感应着自己体内的灵流,他周身流转的气息却让林也白眉头一皱,林也白忽然道:“你是不是进过净灵阵?”

时三星已经忘神了,并没有作出回应,吴书谙疑惑道:“什么?”

林也白严肃道:“一种害人不浅的术法,做此阵者,吸取他人灵力妄图一步登天,但一旦阵法中人的灵力他被吸尽,他也会死,而处于此境下的人,只有强行开发灵力,才有一线生机,也许可以因祸得福。”

吴书谙呆呆地问道:“师尊,居然还能因祸得福吗?”

林也白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太天真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天底下因祸得福之人能有几个。”

浮游感叹道:“因祸得福之人在你们面前就有一个。”

林也白道:“书谙,你终于聪明一回,给我挑了一个百里挑一的弟子。”

时三星的右手浮现出莹润碧芒,一股雨后天晴的感觉升起,林也白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喃喃道:“这小子,这么猛吗?”

“无为化木!”

吴书谙自得道:“可是我抢到的,灵墟之王,给你当徒弟。”

林也白拍拍她的肩膀,痛心疾首道:“灵墟之王哎,你把他弄到我们外门来,还让为师我这个不着调的来教导他,你怎么敢想的啊。”

吴书谙反驳道:“掌门师叔说的,这一批弟子只可进外门,不准进内门。”

林也白道笑意盈盈道:“你闯下的祸事自有你来扛,以后这小子就给你来教了,你当他师父。”

浮游被这个青年的厚脸皮程度震惊了,这哪里是不着调啊,这分明是不靠谱。

吴书谙气到发笑,道:“哪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什么用都没有。”

青年仍是笑嘻嘻的,他道:“为师不靠谱,徒弟靠谱就行了。”

时三星被晾在一边很久了,他忍不住嘀咕道:“是不是给我忘记了。”

林也白这才抱歉道:“哎呀,好小子,我相信你一定能继承为师的衣钵,发扬光大我们鹤光殿。以后你师姐教你剑术,通识课呢,你就跟着其他弟子去学堂上就行了,没什么事情为师就走了。”

他根本等不及时三星说有没有事,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吴书谙无语道:“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少女也已离开,周围就只剩下了浮游和时三星。

浮游照旧伸了下懒腰,懒洋洋地侧躺着,肚皮朝上,她的躺姿不太优美,但是足够奇特。

少年起身坚定的挽起杨柳枝,他还没有剑,但他觉得有没有都一样,少年身姿如风,每一次挥动时都带着破空声,狐狸安安静静的望着他,如果一生一世如此,似乎也挺好的,安于一隅,平平淡淡度此生,浮游闭上眼,她有些困意了。

吴师姐实在是个很负责很严厉的老师,不仅是教导时三星,连来串门的观澜生都躲不掉她的指点,少年们苦笑一下,却在下一刻更加认真了起来。

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弯弯,用清澈的眸子盯着他们,时三星偶尔会停下来抚摸她。

那些思椹峰的小弟子都十分害怕红狐大魔王,她会挠她们的掌心、摸她们的脑袋,逗得她们咯吱咯吱笑出来。

小弟子们趴在仙鹤背上偷看浮游的时候,发现狐狸正蜷缩在灵树的枝桠里,叶子密密麻麻,只露出毛绒绒的大尾巴,树下有个少年在酣睡,红叶纷沓而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把小弟子们看呆了。

少年兜里总是有糖,每次见到他们,总是要分给她们。但她们想要和少年分享的时候,少年总是摆摆手说,他已经过了吃糖的年纪,但其实少年的年纪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

浮游近来总是突然在梦中惊醒,当她夜间醒来准备喝茶时,才惊觉自己是少女的模样,虚虚晃晃的灵体在夜半飘荡,又在太阳升起前被召回身体。

系统曾来过一次,告诉她说,这具身体的使用寿命要到了。

天命难违,任何物种都逃不过既定的命理,唯有登仙,超脱六界之外,方不受天命所缚,且歌且笑且从容,须愉须纵须畅快,浮游心安理得的接受,只是担心时三星接受不了。

思即这里,她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

树叶落下,打了个圈。

时三星偶尔会将生活琐碎的小片段记进彩忆瓶里。

清嘉一年,浮游在屋檐上掉了下来,他和观澜生捂着肚子嘲笑她,浮游气愤地抓了他一下,力道软软的,像是棉花糖。

清嘉二年,他正读到一首七言诗,“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浮游进来缠着他一起出去玩,他把浮游抱在怀里。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厚,少年在茫茫雪中,身着雪衣,唯独怀中狐狸色彩亮丽,他去凡尘看了一场,大哥依旧没有高中,二姐早就出嫁,父亲却没有再赌了,他们的生活好像很美满,他在门口望了望攀登上隔壁墙头却在凛冬枯萎了的爬山虎,就永远离开了那里。

清嘉三年,少年十六岁,和在学宫结识的朋友一起去了连城一趟,日子过得很舒心。

清嘉四年,少年十七岁,他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门派大比上一鸣惊人,夺得魁首,逐玉第一,神剑破元,他的名号几乎响彻了当时意京的大街小巷。可是少年天才却在之后再也没有参加过比试。

那天,经常来串门的小弟子悄悄溜进鹤光居的亲传弟子居所里,发觉他抱着双臂,轻轻的摸了一遍又一遍小狐狸挂坠。

清嘉五年,少年又翻到了那本诗集,再看书中词句,只觉触目惊心,笑话应景会发笑,词句应了心境便会发苦。

再后来,他长成了大人,变得坚韧,变得挺拔,样貌停留十八岁终身不改,他想,如果浮游转世的话,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

不知多少年,他和观澜生、吴书谙成了交往最密切的友人,时常一起饮茶练剑。

故事永远不会在半途戛然而止。

清嘉百年,浮游再次被系统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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