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余菁独自下山进城。
密州城门处的守卫比平日多了将近一倍,他们神色紧张,核查仔细,连来往行人的布囊也不放过。
看来她昨夜的行事已掀起风波。
余菁庆幸没将顺来的银烛檠一并带下山。那等好物,怕是不过城门,就将她的身份暴露了。
入了城,余菁照常先去光顾王姨的馒头铺。
“王姨,来一个馒头。”
余菁笑眯眯地同王姨打招呼,将一枚铜钱放进她的钱箧。转念想到地窖中关押的那位少年郎君,迟疑片刻,又从腰间褡裢摸出一文钱:“再多拿一个馒头。”
王姨口称「好」,转头就给她换了个糖肉馅儿的包子。
余菁眼尖,察觉后连忙摆手拒绝:“我不能要王姨的包子。”
王姨强塞给她:“阿菁还在长身体,光吃馒头怎么能成?王姨的一点心意,莫要推辞,快快拿去吃吧。”
余菁想将包子的铜钱补上。
谁知王姨放下生意,上前就与她推让,嗔怪道:“你这孩子……王姨看你自小长大,送你几个糖肉包子有什么要紧,又不值几个钱。
“你唤我一声王姨,我不能白占你这一声便宜不是。”
余菁无法,倘若她再坚持下去,王姨怕是要丢下生意不做,直将她送出城门外了。
她揣起两个热烘烘的馒头和包子,心中感激,对王姨作了揖道了谢,才转身离去。
王姨瞧着余菁孤身离去的消瘦背影,轻叹着揩去眼角泪意:“多好的孩子啊……唉,嗓子都哭哑了,怪可怜的……”
街巷转角,余菁咬开糖肉包子。
还是熟悉的味道,白面松软,肉馅鲜香。王姨是个实诚人,即便是从前在饥年,也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关于王姨和师父这门亲事,她是举双手赞成的。
三年前王姨成了寡妇,师父分明爱慕她多年,却仍不敢上门提亲。他那些小心思藏又藏不住,整日地在山上问:谁要吃糖肉包子啊?阿菁想不想吃啊?
余菁总是应和他,说阿菁想吃啦。
如此,师父他才好寻了机会下山,去和王姨说两句话。见了面别的不聊,却总要说:哎呀,都是阿菁这个馋丫头,非要吃王姨做的糖肉包子啦。
想到这儿,余菁眼眶一热,视线又模糊了。
等这回师兄师姐们将师父从狱中解救出来,她定要好好地劝劝师父。婚姻大事,可不能再拖下去啦。
不知不觉,余菁已将包子吃下肚,也走到了渡口旁的告示牌前。
上面果然贴了昨夜她掳走那少年的寻人贴。贴上只有画像,并无姓名、走失缘由等信息。
余菁状似无意地问一旁路人:“画上寻的是谁啊?”
那人也是八卦心情炽烈,偷瞄一圈儿四周,低声道:“听闻是京都来的小衙内,身份贵重着呢。失踪了也不敢大肆张扬,生怕消息泄漏去京都后,知州大人和提刑官大人的乌纱帽就都不保咯。”
余菁心中一跳,果真是京都来的?
她又小心试探:“可我怎么听说,是刘员外府上的刘公子呢?”
“唉,哪儿能啊!”
那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哪儿值得这动静。况且,刘公子都年过二十了吧,画像上的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嘛。我说,你这消息打哪儿听来的?也太不靠谱了。”
余菁讪笑:“估摸是我听岔了。”
她一转身,心下暗道糟糕。也无心在城中多逗留,赶忙回了山。
陆同甫……
余菁正视起这个名字,忽然觉得耳熟,像在哪儿听见过似的。
*
陆同甫被绑在椅子上整整一夜了。
他整夜动弹不得,浑身僵硬发麻,又困又饿,还想……小解。
天亮后有光束从地窖入口的缝隙间落下,他也瞧见了周围的陈设:一张瘸了腿的小方桌,两把掉了漆的交椅,还有几坛子酸菜散发出怪味。
简陋至极。
陆同甫从没这样狼狈过。
他深深呼吸着,因一阵阵的水意,面露难色,心底将那小贼骂了个狗血淋头。
幸而在那小贼归来之前,他没出大丑。
只见昨日那位小女郎打开地窖口,放下一把竹梯子,慢慢吞吞地爬下来,又犹犹豫豫地走到陆同甫跟前。
陆同甫一见她神态,便知她已去街上瞧过了,当即从鼻腔哼出一声冷笑:“抓错人了吧,还不快将本衙内松开!”
“是抓错了人……”
余菁懊恼极了,她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呢,真是丢人死了。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她虽有些身法武功,却还不够格干刺客这行。
“不过——”
她张开怀中另一张悬赏令,双目瞬间恢复炯炯,激动得鼻音也融融:“陆同甫更值钱啦!”
“幽禁陆同甫一月,可得白银三千两!
“这回是真的发啦!”
圊轩:指厕所。
净手:委婉指如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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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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