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牡丹也逃出包房后，风骤然停了。
熟悉的白色身影破窗而入，长身玉立，气质卓绝，好似月光下的神明。
小九倏然起身，还未等他开口，就抢先问道：“霜华，你怎么也来了？”
直觉告诉她，霜华是一路寻她而来的。与其被他质问怎么又来了这里，倒不如先发制人，反过来诘问他。
今夜出来，霜华未戴帷帽，一言不发，幽幽地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素来平和，可现在眼睛里的寒冰几乎要化为实质，充满磁性的声音里，也好似掺进了冰渣子，问道：“小九，你为何又来了这里？”
小九后背一凉，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慌张。
“我跟你说，刚刚那个道士，就是之前卖假驱妖符给包子铺店家的那个假道士。”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故作镇定地掩饰道，“我刚肚子饿了，出来想买点吃食，恰好遇到了他在那儿骗人卖假符箓，就一路跟了过来，想找机会揭穿他的骗术，给他点教训。谁知他一个道士，居然来了这种地方，还叫了个姑娘相陪，真是臭不要脸！”
“买吃食为何不走正门，要从窗户出去呢？”霜华这次没被她轻易骗到，也没被成功转移话题，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九溜出去没多久，他就听到外面有骚动，有人尖叫“妖怪来了！”担心妖物抓走小九，霜华赶紧去敲她的门，什么动静都没有，强行破门后，才发现窗户大开，她早就偷溜了出去。
狐族的鼻子向来灵敏，循着她的气味，一直找到了寻芳阁门口。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从大门进来，要破窗而来呢？”小九答不上来，便厚着脸皮反问了他一句。
“我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女子拉扯，更不想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霜华冷脸道。
“不堪入目的画面，是指什么样的画面呀？”小九故意逗他。
霜华面露尴尬之色，不吱声。
小九没憋住，不由笑出了声来，心道：“果然每次遇到这种问题，这个古板的家伙就要吃瘪了。”
霜华瞬间明白，小九是故意问这个问题刁难他，想必她早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禁肃然道，“你既知道这是污浊之地，不是寻常女子应该来的地方，还不快快随我离开。”
霜华拉着小九的衣袖，欲带她再从窗口跳出去。
“稍等下。”小九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床边，捡起刚刚那个道士的衣服和行李。
行李沉甸甸的。
小九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符箓、衣物，还有很多碎银和珠宝，看来这道士平素靠骗人敛了不少财。
她果断把里面的碎、银珠宝统统抓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我就暂且替他保管了，等下次见面再好好教训他。”
她又恶作剧般地把里面衣物都给顺走了。
外面有响动传来，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喊：“那边有采花贼，快随我去抓住他！”
“小九，快走。”霜华催促。
两人跳窗而下。
一群壮汉听到响动，立马追了过来道，“采花贼在这里，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采花贼？”小九无语道，“我们不是采花贼啊。”
可此情此景，有嘴也说不清。
那群壮汉提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冲过来，压根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
小九和霜华在前面跑，十多个壮汉在后面追。
之前的那个道士套上了身女装，也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
他原本想喊人抓妖的，可他自己是个道士，遇到妖怪不去降服，反而逃跑，定会被人耻笑，所以他动了个歪脑筋，故意说遇到了采花贼。
“大胆采花贼，快给我站住！”壮汉们健步如飞，对他们穷追不舍。
小九和霜华一路狂奔。
眼看壮汉离他们越来越近，小九果断掏出一把在寻芳阁顺到的香粉，朝着壮汉们撒去。
突如其来的香粉，呛得壮汉们泪流满面，咳嗽不止。壮汉们一手遮挡眼睛，一手掩住口鼻，很快又跟上了他们。
暗夜里，俩人被逼进了一个巷子。
然而，他们跑进小巷才发现，前方的路被一个巨大的水缸堵死了，两侧高墙斑驳，连个能攀爬的窗棂都没有。
身后的人眼看就要追过来了。
“要不，我们躲到水缸里吧。”小九准备推开水缸的盖子。
霜华用力扯住了她的衣角。
没多久，壮汉们也寻到了水缸前。
“别躲了，采花贼，想要活命的话就赶紧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十多个大汉将水缸围成了一团。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有壮汉用刀尖挑起缸盖，长刀往里一探——
什么都没有。
“他娘的，竟然是空的。”那人叫骂了一声，又猛踢缸身。
一只狸花猫“喵呜”一声，从里面逃窜出来，猝不及防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人呢？”
“刚刚明明看到他们往这里跑的。”
“一定还在附近，大家分开找找。”壮汉们分头行动，在巷子里展开了严密的搜查。
听到脚步声渐渐离开，小九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霜华发现水缸后有一处凹进去的墙缝，被几捆晒干的芦苇杆虚掩着，眼疾手快地将小九拉进了墙缝里，用芦苇杆重新遮挡好。
墙缝又低又窄，仅容两人勉强蜷缩在里面。
小九的脑袋几乎是贴在了霜华的胸膛上，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霜华感觉脖子有点痒，略一低头，嘴唇差点擦到了她的额头。一直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咚咚咚” 地加快起来。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
小九发现霜华的心跳突然加速，好奇地抬眼看他。
想到他这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居然会被人当成“采花贼”，她不由轻笑出声，鹿子般的眼睛即便是在暗处，依然熠熠闪光。
在触到她眼神的那一刻，霜华扭过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黑夜静得出奇。
狭小的空间里，落针可闻，仅能听到二人呼吸声。
突然，小九的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劳什子，猛烈撞击了一下，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仰。
她本能地伸手环抱住了霜华劲瘦的腰，避免自己摔倒。
被触及到了敏感处。
酥麻的感觉从腰腹传遍了全身，令霜华有些不适。
他扭动腰身，想要挣脱小九的手。
小九脚下打滑，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歪倒向一旁，将虚掩的几捆芦苇杆给撞飞，暴露在壮汉们面前。
霜华一看不好，又赶紧伸手捞住她的后背。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小九猛拉住了他交叠在胸前的衣襟。
两人双双失去了平衡，摔倒了。
回过神来，两人已是面贴面躺在了地上。
小九躺在下方，霜华伏身在上侧。这不对劲的姿势，让小九不由想起了刚刚在寻芳阁看到的男男女女在床榻上的场景。
混乱中，小九的木簪被霜华不小心扯掉了。
发髻松散开来，鸦青色的长发散落在地面上，衬得身下之人的脸庞如娇花般秀美。
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俩人几乎是鼻尖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
熟悉的松木香蹿入小九的鼻尖，像是雨后森林里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贪婪地想要多吸几口。小九脑中不由浮现那道士说的那句“你好香啊”。
她学着寻芳阁里姑娘的样子，用一双含情的美目，撩动面前的男子。
霜华身体紧绷，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
黑暗中，比少女的美目和体香更令人感知强烈的，是胸前两团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从前，小九都是男子的模样。
可木簪掉落后，现在的她不仅娇媚动人，还有着女子特有的——绵软。似是刚出炉的包子一般松软，又如春天的花朵一般娇嫩。
那种触感太过强烈，令人根本无法忽视。
霜华从头到脚烧了起来。
他有些口干舌燥，用力撑起两边的胳膊，准备换个姿势，逃脱现下的尴尬，却听外面传来声音：“谁？谁在那边？”
有几个人飞快地围了过来。
一个人用长刀探向墙壁，“出来吧，采花贼！”
“喵呜”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狸花猫受到了惊吓，逃命似的从墙缝飞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怎么又是这只猫！”那人骂骂咧咧地继续在四周搜寻起来，“我就不信今晚找不到那两个采花贼。”
原来刚刚撞到她的，是只猫。
小九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墙缝如此低矮，里面放置着小碗，堆叠着几块棉布，还用芦苇杆遮挡住，很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好心人，在寒冷的冬日给猫提供了一个容身之地。
这夜的月亮很圆。
按《百妖全书》的说法，魅妖的毒要满九九八十一日才会发作，没想到在这月圆之日突然起了反应。
绵密的刺痛感，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小九感觉全身被无数个虫子在啃噬一般，疼痛难耐，忍不住低吟了几声，被霜华用手覆在了唇的上方。
他用眼神示意她，那些人还没走，不能发出声音。
小九只觉滚烫的岩浆，拼命往她心口里涌，而眼前的这只大手沁凉舒爽，散发着令人向往的松木香，让她忍不住将脸覆了上去。
灼热的感觉似有缓解。
但当她想更进一步贴近这只手，舒缓体内更多的不适时，这双手被毫不客气地抽走了。
“小九。”霜华用气音呵斥她。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她也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一层寒意。
一层令她渴望的寒意。
面前的男子恍若美玉，俊美得不像样子。
桃花似的美眸，驼峰般的鼻梁，微微张开的薄唇，上下滚动的喉结，似乎都在引诱她，召唤她。
明明火是畏惧冰，冰也是排斥火的，可她心里的那团岩浆，却对眼前的寒冰产生了极度的渴望，想要紧紧包裹着他，和他一起缠绵、融化。
突然，小九伸出两只胳膊，攀住了霜华的脖颈。
她勉力仰起身来，嘴唇对着上方扑了过去，触碰到了两片柔软清润的唇瓣。
小9一脸兴奋，对猫猫唱道：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亲到了hh[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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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面怪妖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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