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寒冷,逼仄。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某种**的甜腻,令人喉头发紧。
陈星瑶下意识捻了捻手指,指腹传来黏腻的触感:“你的队友呢?”
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没有回应,只有液体滴落的声响从暗处传来。陈星瑶眯起眼睛,竭力想要看清这片逼仄空间里的事物,却只能捕捉到几团模糊的光影轮廓。
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在外。
“能拉开窗帘吗?”她又试探性的向前迈了一步,作战靴底黏上某种粘稠的液体,“这里太暗了。”
宗绪春沉默了一下,摇头,想起环境太黑他们看不清自己的动作,他又道:“不行……”他的声音艰难起来:“他们现在……没办法接触阳光。”
没办法接触阳光?
陈星瑶微微挑了挑眉,脑海中蓦地闪过“徐淼”的身影,那个由异能者变异而来的丧尸。这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惊得她后颈寒毛根根竖立。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这当口,地下突然传来一阵锁链拖动的声响。如同幽灵般,沉闷且压抑。
“他们……在地下室。”宗绪春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蒙着一层阴影,“请跟我来吧。”
“咔嗒”一声响指。
霎时间,点点荧光散落在陈星瑶的身畔,如星辉般蓦地揉碎了永寂的黑夜。
陈星瑶下意识眨眨眼,顺着细小的光亮望向身侧始终沉默的陆屿。
“你做的。”她声音小小,语气倒很笃定。
陆屿没有立即回答。荧光映照下,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柔和了几分。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落在了两人若即若离的衣袖上。
片刻沉默后,他突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漂浮的零星光点,精准地捕捉到某人微微发凉的指尖。轻轻握住,然后,十指交缠、紧扣,再难分离。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道。
这边突然亮起的微光不仅引起了陈星瑶的注意,就连前方沉默前行的谈樾和宗绪春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望来。
点点微光浮动,是看不真切的朦胧。
“你们……”宗绪春似乎是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不能再亮了。”
他顿了顿,再开口又像是强调般:“真的,不能再亮了。”
“知道了。”陈星瑶故意拖长声音回道。
…
地下室的空气沉闷而凝滞,带着经年累月的腐朽气息。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铁锈的腥气,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着实称不上好闻。
通入地下室的通道,狭长而逼仄,陈星瑶小心翼翼地跟在陆屿身后。
“嗒、嗒、嗒——”
锁链拖曳的声响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呜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黑暗里。
陆屿突然停下脚步,陈星瑶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尖撞的生疼,酸涩感瞬间涌上眼眶,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唔……”
她咬着唇将痛呼咽回喉咙,却听见身前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没事吧。”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陈星瑶抬头正对上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哪怕是身处下层阶梯,陆屿的个子依旧要比她高很多。
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却盈满了怜惜。
有……好吧,她没事了。
陈星瑶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将涌到嘴边的抱怨连同那丝极淡的铁锈味一起咽下,“没、没事了。”
她抬起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宗绪春和谈樾:“先去救人。”
“嗯。”
昏暗的光线下,那人轻轻点了头,只是不动声色地圈起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宗绪春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像一片飘忽的阴影,转瞬便消融在浓稠的黑暗里。
“到了。”
他停下脚步。
黑幽幽的空间,沉闷而压抑。
陆屿垂下眼眸,指尖在虚空轻叩了两下,那些原本环绕在他和陈星瑶身侧的微弱荧光便如流水般流淌而出,无声铺展开来。
星星点点的光晕漫过斑驳的地面,最终停驻在前方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幽微的光晕在黑暗中浮动,映照出铁栏上蜿蜒的蚀痕,如同干涸的血迹。
“唔…嗬嗬……杀、杀了我……”
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混凝土的刺耳声响,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深处传来的断续呜咽。那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溃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每一声都带着濒死的战栗。
“他们……”宗绪春迟疑了一瞬,似乎是在考虑措辞,“如你们所见,他们已经开始异变了。”
谈樾指尖电光一闪而过,刹那的亮光撕裂黑暗,同时也让他看清了房间深处那触目惊心的凄惨景象。
残肢断臂像是被野兽撕扯过般散落一地,墙壁上溅射而出的血迹已经发黑凝固、冻结成块。更可怖的是蜷缩在阴暗深处的,两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古怪存在。
饶是谈樾自以为见多识广,乍一见到眼前这幅景象也被唬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下意识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宗绪春只是叹了口气,“你们应该见过‘徐淼’了吧。”他抹了把脸,强撑着疲惫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因还得要从十天前说起。十天前,上峰最后一次下达命令,让我带领小队潜入北方基地,趁乱夺取能核。起初很顺利,可就在我们即将得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是‘轰’地一声巨响,那扇号称防御堡垒的基地大门便被人暴力扯开,紧接着,无数缠绕着墨色藤蔓的丧尸涌了进来。”宗绪春停顿了一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是一群……不惧疼、不怕死、身体破碎成块也能迅速再生重组的特殊丧尸。它们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却不像普通丧尸一般见到人就咬,而是……”
陈星瑶大概能猜到那群丧尸是谁的手笔了,但她还是下意识追问道:“而是什么?”
“……挑选。”宗绪春声音艰涩,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由那株诡异的墨色藤兰带路,它们挑选出许多人。反抗的、顺从的、仇视的、逃跑的……各种类型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具有异能。”
他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彼时我和同伴刚潜入科研院核心区,眼看着就要夺得能核……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司远出现了。
他带着那株妖异的藤兰,大摇大摆地闯进科研院核心区域。然后,当着所有研究员的面……一把捏碎了能核。”
“捏碎了?!”
这下不止陈星瑶愣住了,就连一向淡定的谈樾也罕见地露出错愕的神情。唯一还能称得上镇定的,也只有从下楼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陆屿。
“千真万确。”宗绪春苦笑一声,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糊弄他们,三两下就将剩下的事抖了出来。
破碎的能核骤然爆发出骇人的能量,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席卷了整个空间。狂暴的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坚硬的混凝土地面被生生震出蛛网般的裂缝。
宗绪春只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痛,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到周围同伴如同断线木偶般纷纷倒下。
不知昏迷了多久,宗绪春被一阵刺耳的刮擦声惊醒。他强忍着头颅里的刺痛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被墨色藤兰裹成茧状的“徐淼”正痛苦地蜷缩在血泊中,像是承受巨大痛楚般,两只手死死扣住地面,指尖都摩擦出了血——宗绪春听到的刮擦声就是由此而来。
想也知道“徐淼”这个样子不太对劲。
宗绪春顿了一下,作为一个执行无数次秘密任务的资深异能者,他对危险的嗅觉远比旁人敏锐。眼前这古怪的一幕让他下意识汗毛倒竖,没有任何犹豫,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拖起昏迷的队友,踉跄着躲进最近的建筑物里。
整座北方基地安静得可怕。没有活人,没有声响,只有零星几具被撕碎的丧尸残骸散落在各处。那些残骸的伤口处,隐约可见同样的墨绿色藤须在蠕动,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过那些都与宗绪春无关,彼时的他刚刚安顿好那些个队友,转过头正准备出门仔细检查一下被藤兰裹得紧紧的“徐淼”。
要说这藤兰没古怪他是不信的,可他打死也想不到,这藤兰竟然能让异能者转变为丧尸!
要知道,异能者不会丧尸化已经是目前所有基地公认的事了。而现在,这个认知竟然被打破了!
彼时,宗绪春正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正中央那个漆黑的人影。
说是漆黑也不全对,至少脸是白的,身上像是敷了层什么东西,黑乎乎黏哒哒,看起来就渗人。而此刻,那个渗人鬼就趴在地上,茹毛饮血般的撕扯着那几具丧尸残骸。
风急雪重,那抹黑影幽幽抬头。
一双眼,猩红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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