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嫣被囚禁在这个宽敞华丽的别墅已经是第三天了。
说是囚禁也不全然。
祈远说想吃柠檬虾,郑嫣就带着他去超市买食材。
回家的途中,祈远忽然踩空楼梯滚了下去,采购的东西散了满阶梯。
郑嫣吓得立马跑下去看人怎么样,却在祈远脑后摸到一手温热黏糊的血。
她赶紧打电话把人送进了医院。
祈远脑袋磕破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祈远不是第一次摔倒脑袋了,郑嫣很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这一个半小时里心跳就没减速过,直到医生出来说人没事她才放下心来。
术后祈远昏睡了两个小时,郑嫣一直耐心地守在床边等他醒来。
两个小时后祈远醒了,郑嫣连忙问他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印象里那个总是对她甜甜地笑,喊她嫣嫣的人露出了十分冷漠的陌生地眼神,表情也变得严肃沉冷。
他先是拿过自己的手机,发现屏幕碎裂无法开机,又看向郑嫣,语气也是冷漠的。
他说,把你手机给我。
郑嫣因为他的语气有些迟钝,但还是惯性反应地把手机给了他。
对方接过手机后按下一串数字拨过去,那边接通后他只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是我,然后是医院的地址。
接着他把手机还给郑嫣,别过视线没再看她。
郑嫣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
——他恢复记忆了。
即便这样,郑嫣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男人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冷硬:“郑小姐,在我的人赶来之前,希望你能保持安静。”
郑小姐。
郑嫣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她的阿远,从来没有这么陌生地喊过她。
-
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内,两个清醒的人却保持长达近两个小时的静默。
两个小时后,几个男人急匆匆进了病房,其中一个男人对着病床上的人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陆总”。
而被称作“陆总”的男人沉声下命令:“立刻回京。”
停顿半秒,视线再郑嫣身上落了半秒。
“把她也带上。”
然后郑嫣就这么云里雾里的被这群人从江市带到了京市,他们把自己留在了这栋别墅后就再不见人影了。
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每到饭点来给她做饭,可无论郑嫣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郑嫣不知道祈远——现在应该叫陆近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把她带过来。
又莫名其妙把她冷置在这里。
郑嫣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也没法离开这里。
她来得太匆忙,身上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带。门口还有两个保安,郑嫣每次意图离开,两名保安都会把她拦下。
郑嫣强硬地表示他们没有权利囚禁自己,可两名保安只是机械地说这是少爷的命令,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让郑嫣不要为难他们。
呵,为难?
现在到底是谁在被为难?
郑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只能先跟公司请了假。
-
下午的时候,一名穿着长款旗袍,气质不凡的女人来了别墅。
郑嫣正在给自己好友梁木皎发信息,见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小渊的妈妈。”
女人朝她温和一笑。
郑嫣知道女人口中的“小渊”就是祈远。
她大大方方道:“您好,我叫郑嫣。”
秦晟敏笑了笑,走过来在沙发另一旁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郑嫣,缓缓开口:“郑小姐你好,我知道我们家小渊是你救的,我们一家都很感激你。”
大概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力,秦晟敏展现出一种让人不由自主要屈服的气势。
但郑嫣从来不惧这些,她从容不迫地回道:“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我们家小渊遭仇人暗算短暂性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幸得郑小姐你收留他,照顾他,这份恩情我们陆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秦晟敏始终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像是温和的善意,又像是疏离的推拒。
“不管是房子,车子,还是钱,郑小姐随便开口,我们都会一一满足。”
郑嫣也没多想,只当是有钱人的惯性作风,认认真真回道:“伯母,您误会了,我照顾阿远,不是——”
“郑小姐。”
秦晟敏打断她,表情无半分波动地说:“你还是叫我陆太太的好。”
郑嫣一僵,有什么模糊的东西涌入她的思考区。
“还有。”
秦晟敏继续道:“以后这世上再没有祈远这个人,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叫陆近渊,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那个模糊的东西清晰起来。
他们在跟她划分界限。
在让祈远——或者说是陆近渊,跟她划分界限。
郑嫣明白了她今天来的意图,但还是一字一句把自己的话说完。
“陆太太,我照顾阿远,不是为了从他身上求取什么。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愿意对他好,愿意照顾他,仅此而已。”
秦晟敏敛了下眸,露出一个掺着很浅的嘲讽的笑来。
她说,“我当然相信郑小姐你一开始救小渊并不是有所图,是因为郑小姐你的正直善良。”
“但我们陆家一项是有恩必报的,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受恩无愧。郑小姐对我们家有恩,我们自然要报答。”
“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会满足,这是你应得的。”
郑嫣皱了皱眉,对她的言辞和语气都很反感。
虽然她一直微笑着,语气也甚是温和,但郑嫣感觉得出来。
——她在轻视自己。
郑嫣定定地看着她,不卑不亢地回应:“我家也一向贯彻优异的家庭作风和素质教育,竖正风重德育,我父母也都是善良温厚之人。从小他们就教育我,‘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而我也一直贯彻执行,不会做出任何让我父母失望的事。”
秦晟敏笑了笑,意味不明:“郑小姐果真是道德高尚的人。”
郑嫣看着她没有回应。
秦晟敏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一边说:“虽然料到郑小姐会什么都不要,但我们还是给郑小姐准备好了报酬。”
“这里是江市一套中心区的别墅,一辆劳斯莱斯车,和八百万现金。”
秦晟敏看着她,有种势在必得的姿态:“郑小姐只要签下它,这些财产都是你的了。郑小姐若是想回去,我们也可以立马安排人送你回江市。”
没有明说,但郑嫣听出了里面的威胁成分。
呵,难怪呢,莫名其妙把她囚禁在这里。
郑嫣瞥了眼桌上的文件,面无表情地问:“祈——陆近渊呢,我要见他。”
秦晟敏道:“小渊受了伤在医院,现在还不能见人。”
“是不能见人,还是不愿意见我?”
郑嫣直接嘲讽道:“在江市时医生说了,他没什么大问题,连留院观察都不用。怎么京市的医生专业水平不如江市的医生么?”
秦晟敏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缓慢说:“郑小姐,小渊在一年内头部两次遭到重击,自然是要做个全身检查确保无碍的。他可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身体状况出不得一点岔子。你放心,小渊的未婚妻媛媛在医院照顾着呢。”
郑嫣表情一变。
未婚妻……
也是,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未婚妻有什么稀奇的呢。
可是——
“我最喜欢嫣嫣了。”
“嗯,我要跟嫣嫣结婚。”
“我要和嫣嫣永远在一起!”
脑海里闪过祈远跟她说过的话,却感受不到半分曾经的甜蜜欣喜。
而是一种,被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的疼痛。
郑嫣闭了闭眼,恢复冷静。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见陆近渊,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秦晟敏盯着他看了会儿,卸了些先前装出来的客气温和,说道:“郑小姐,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清你和小渊之间的差距。”
“虽然这段时间你照顾一个失忆的人很是辛苦,但我们小渊因为失忆不能跟自己亲人和爱人在一起,想来也是很不好过的。”
她指尖点在协议上,往郑嫣的方向又推了推,“签下这份协议,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呵,差距?
什么差距?
家庭住址的差距?
男女性别的差距?
还是陆近渊不是人,他们之间有物种的差距?
这群被金钱权利堆积出自信的人还真是喜欢把自己划分得高人一等,可高傲来高傲去,话术都这么单薄得可怜。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应下的。”
郑嫣冷冷地说,“让陆近渊来见我,什么话,他亲自跟我说。”
秦晟敏道:“郑小姐,何必为难一个病人呢。”
郑嫣神色纹丝不动:“他只是个病人,但不是个傻子了。”
秦晟敏表情微变,垂眸思索了会儿,看向郑嫣,语气多了些凌厉:“郑小姐的话我会跟小渊说的,也请你好好想想,该做什么决定。”
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郑嫣,“这是我的名片,你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郑嫣看着她,没有接。
秦晟敏将名片放到桌上,站起来,又变回了来时的温婉柔和:“我就先回去了,郑小姐在这儿好好休息。”
郑嫣难得没有礼貌地跟人道别,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她离开。
秦晟敏离开后,她才卸了力般倒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那份协议。
祈远。
陆近渊。
这是你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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