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远离长老院所有人,尤其是白启杰和唐坛。”
后山树林内,蓉亭一边仔细搜寻,一边控制不住地回想半个时辰前她的震惊:戴副阁主将她从安眠中喊醒,然后告诉她掌门失踪、白启杰叛变……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有一根绷紧的弦弹跳不休。
木折林摧,虫鸟不行,见到方不晦与魔族战斗过的废墟时,蓉亭的双眼猛地睁大,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白启杰和他的帮凶竟如此大胆,在清徽门内就与掌门大动干戈。
但即便是长老院所有人联手,也不可能在方不晦手下全身而退。除非他们事先用了什么阴私手段伤了方不晦。
蓉亭面色凝重地放出神识在一地残枝断木中仔细搜寻,当她几乎就要放弃时,神识却突然触碰到一点极为熟悉的灵力。蓉亭心中一喜,快步走到一棵被雷火劈得焦黑的枯树前。枯树树干上裂纹遍布,在其中一条裂纹深处,蓉亭寻到了那颗被方不晦特意藏下的留影珠。
“云之,我有一计,不如你再拿一件灵器出来,由我进去敲晕了看守的人,可好?”沈泽些微蹲下身,仰视楚云之,笑嘻嘻道。
楚云之见他满肚子坏水只想着捣乱的模样很是无语,唐坛又不是那只愚蠢少智的碧潭怪猿,怎么可能让沈泽大咧咧拿着灵器近身。
见楚云之不言语,只是目无波澜地看着他,沈泽颇为认真地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又扬了眉,兴致勃勃道:“云之,我还有一计。不若你先借给我少许灵力,然后我再去偷袭杀了他。”
不好。
听了他两席话,楚云之只觉得胸中一团郁郁之气无处发泄,想也不用想,这必定又是一次有借无还。
“里面有几人?”除了唐坛不难,难的是此事不仅要迅速,还要尽可能安静,不能惊动其他敌人。虽然沈泽的提议非常诱人,但他已经欠了沈泽许多回,日后,不知他要讨回多少。
“两人,只有唐坛一个看守。”见楚云之不理睬他的妙计,沈泽故作可怜地眨眨眼还想争取:“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云之?”
“不必了,多谢。”楚云之正色道。
“好吧。”沈泽耸耸肩,然后直起身不再逗他。
楚云之深吸一口气,自乾坤戒中取出一把月白色的小稍弓来。
弓臂瞧着是犀兰紫衫木,弓弦应该是玄泽五行鲸的筋,沈泽双手抱胸,随意依靠在一棵树上,血色不多的唇上挂着抹浅淡笑意:材料果然刁钻,没一样是易得的,而且小稍弓射出的箭初速快,射程远,倒是适合现在的情况。他远远看着躲藏在树上的楚云之,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炼器师,对各种武器的性质果然十分精通。
屏气凝神的楚云之不知他的赞许,他单膝跪坐于一枝粗壮的树干上,左臂前伸,右手拉着箭尾置于胸前,侧身瞄准了敞开的一间窗子。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唐坛一击毙命的机会。
夜风吹动乌云,澄澈月光撒入敞开的窗子,现出唐坛模糊的身影。
时机到了!
楚云之目光一凛,他指尖一松,泛着蓝色冷光的灵箭离弦飞出。
灵箭入窗的那刻,细微的破空声终于引起唐坛的注意,可惜已经晚了,灵箭从他瞳孔骤缩的左眼,穿透脑袋,钉入墙壁。
沈泽抚掌叫绝,难怪楚云之在树上蹲了这许久,原来是要借着月色掩护灵箭泛出的微光。出手利落又心细如发,更兼之容貌秀丽,真真是个让人看着就欢喜的大宝贝。
楚云之很快扶着白芙纱到了丹鼎阁戴瑞枫的住所,刚将她安置在贵妃榻上,戴瑞枫就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师兄,师姐一直昏迷不醒,我诊了脉,却什么都诊不出来。”楚云之虚握着白芙纱的手,语气有些急切。
“别慌,我来看看。”戴瑞枫曲起两根手指搭在白芙纱手腕上,渐渐的,他的面色愈发凝重,收回手时,戴瑞枫面上已经带了几分薄怒,“白启杰这个心肠狠毒的家伙,竟然封了师妹的七窍,还给她用了化功散,这可是最伤修为的毒物!”
早已失传的化功散?白启杰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之,去取我的银针来。”
天光微亮时,白芙纱已被扎成一只刺猬,似是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她眼皮翕动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蓉亭守在她身边,戴瑞枫昏睡在座椅里。
“魔族……咳咳……”白芙纱一醒来,就焦急地想要提醒他们,可她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嘶哑模糊的音节。
蓉亭拿来水杯,扶起白芙纱,喂她喝了些水。“白师叔,别着急,先喝些水。”
“小心魔族。”虽然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好歹能让人听清了。
可是听了她的话,蓉亭和刚刚醒来的戴瑞枫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神色都有些复杂。
“芙纱,我们都知道了,蓉亭寻到了掌门师姐留下的留影珠,里面……”戴瑞枫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里面拍到了白长老勾结魔族围攻师姐的影像,师姐也被一个四耳魔族带走了。”
“你们知道了就好,咳咳……”白芙纱面色平淡,好似与那个叛变的人没有丝毫关系,她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于是问道:“云之呢,他怎么不在?”
“云之带着留影珠去掌门殿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该去掌门殿帮忙了。”戴瑞枫拍拍衣服站起来,一向爱洁的他还穿着昨日皱巴巴的衣袍,“蓉亭你留在这里保护芙纱。”
但白芙纱扯着沙哑的嗓子拒绝了:“蓉亭也一起去吧,虽然修为不如从前,但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也罢,有什么事立刻传讯给我们。”戴瑞枫又叹一口气,昨晚前夜的他还是天真了,看了第二颗留影珠中的内容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昨天看了那留影珠中的内容,他们三人脸色是一样的惨白。
“魔族?他们是如何躲过护山大阵的搜查的?”话音未落,戴瑞枫已想明白,自然是白启杰给魔族开了方便之门,刚刚给白芙纱施完针的他差点两眼一闭当场晕过去,他掐住自己的人中,声音虚弱:“这下遭了。”
楚云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极力控制住颤抖的左手,和转成一团乱麻的脑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从乱麻中理出一条线来:“我去检查护派阵法,师兄,你和蓉亭传讯息给各处阁主和弟子,让弟子们不要妄动。不,不行,没时间再等到明天了。让弟子们都聚集到各阁的主殿,然后让阁主施法关闭殿门。”他取出一把内盛水浆的透明石瓶塞到两人手里“石瓶中水若感应到持有者的魔气就会变黑,用这个去分辨潜入弟子中的魔族。戒律堂待不得了,把戒律堂弟子移到最近的丹鼎阁,把从凌也带到丹鼎阁主殿。弟子们集合完成后再将留影珠中内容给他们看……”
还有什么?还漏了什么吗?如果是师姐她会怎么做?
楚云之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目光茫然地看向戴瑞枫和蓉亭,胸膛急促起伏着,鬓边碎发被冷汗打湿,蜿蜒贴在病态般苍白的脸上,如同上好的白瓷突然生出许多裂纹。
戴瑞枫和蓉亭被他吓了一跳,忙一左一右把他扶到椅子上,戴瑞枫取出仅剩的几根银针,为他诊脉施针。
楚云之双手抵在心口前,瘦削的腰背拱成了一张绷紧的弓。
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沈泽温柔抚摸着他湿透的脊背,柔声安慰道“云之,没事的,魔族还未暴起伤人,说明他们潜伏在此的人数并不多,你的安排很合理,清徽门会平安渡过这次危机的。”
但他的面色全不如语气那般柔和,眸中暗含了几分狠厉:这位新魔尊的野心,太大了。
诊脉片刻,戴瑞枫面色严肃地问道:“云之,你是不是没吃药?”楚云之只是闭着眼,不回话。戴瑞枫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睁开眼,看着我。”
见蒙混不过去,楚云之只得听话睁开眼,但他的眼眸赫然不是平常的深黑,而是令人心惊的青色。
“快把药吃了,”戴瑞枫匆忙掏出一颗药丸递过去,楚云之接了乖巧服下。看着小师弟的瞳色逐渐恢复正常,戴瑞枫从下向上仰视着他温声道:“护派法阵我去检查,你和蓉亭一起行动。”
“师兄,我已经恢复了,没事的。”楚云之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因为施针太久而微微颤抖的手,心中有些酸涩。
戴瑞枫站起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听话,师姐这几天不在,是该师兄罩着你们了。”
楚云之点点头:“注意安全,我和蓉亭忙完后,马上去帮你。”
“好。”穿着皱巴巴黄袍子的戴瑞枫扶着门框,回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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