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天还未放晴,密林中弥漫着水汽,亦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五名修士剑指一红衫人。
司展黎打量她们一眼缓缓笑了,今日挺齐全,松风剑派来了俩、万象宗来了仨。
“怎么,这是要打劫吗?名门正派传出去脸都不要了。”
万象宗为首的修士厌恨之色不加掩饰:“一派胡言!姓司的休要造谣,识相点,速将从大衍秘境挖出的法宝交出来。”
“哦,不是打劫,是明抢。”司展黎嘲讽,不顾对方愤慨的神色,转向松风剑派修士,“松风剑派的小辈,我好歹也算是你们师姐,见到我不打招呼也就罢了,现下跟这伙强盗凑一块,怎么,你们也想要所谓的法宝?”
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松风剑派修士本意是旁观鹬蚌相争,听见此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早已被师门除籍的叛徒算哪门子师姐!谁稀罕什么法宝,快把师祖的奈何剑还回来!”
司展黎嗤笑:“我拔出的剑岂有还回去的道理,师尊都还未发话,你们两个小辈又算什么东西。”
那两名青衣修士气得剑抖。
万象宗修士按下怒气道:“姓司的,我等没工夫与你争口舌之快。你孤身一人,我等以多胜少也是胜之不武,你若是利落地把东西交出来,我等便网开一面,不动兵戈。”
司展黎翻了个白眼,“好大的脸,几个草包哪来的自信。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对方怒极反笑:“司展黎,你在大衍秘境受了重伤,还未好全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看看到底是谁大放厥词。”
万象宗三名蓝衣修士纷纷举剑。
“便陪你们耍耍。”司展黎睥睨道,右手祭出长剑。
青衣修士冲上前来:“别玷污师祖的剑!”
然而待她们看清长剑的模样,顿时一阵尴尬,竟不是奈何剑。
“你们还不配见到奈何。”
司展黎长剑直刺,左穿右撩,轻松击退两名青衣修士。
又有两名蓝衣修士合攻而来,司展黎身形极快,剑亦极快,眨眼过了数招,那二人难以招架,被司展黎一剑挑开。
余下的一名蓝衣修士悠闲旁观,被她的同伴催促:“谢师妹,还不快来帮忙。”
“帮了你就能进内门吗?”谢师妹见对方反感,摊手,“姓司的很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师姐逞强,我干嘛跟着吃力不讨好。”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为首的蓝衣师姐大骂,眼见起内讧,另一名蓝衣男修急忙劝和。
司展黎心中好笑,转头凝神对付再次攻上来的两名青衣修士,她脚下轻点,身若游隼,剑若灵蛇,瞬间将对方的剑缴械,把对方打倒在地,再起不能。
“遇到我便罢了,出去了别说是松风剑派出来的,一代不如一代,不堪一击简直丢人。”
青衣修士羞愤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象宗的师姐,小心她的两仪四象剑诀!”
“好,在下便用万象剑法领教阁下高招。”蓝衣师姐挺剑直刺。
司展黎笑道:“我本不想用我的拿手剑法,既如此,便让你见识见识。”
司展黎出剑,虽不如先前“咄咄逼人”,却春风化雨一般,连绵不绝,变化多端。
过了数招后,蓝衣师姐难以招架,灌注灵力于剑身,连出几剑,皆是灵力迸发,司展黎却只闪不接,全躲了开去。
蓝衣师姐大喜。“她无法使用灵力,师弟用灌灵对付她!”
灌灵之法极损灵力,一般不会用,蓝衣男修听此吩咐,顿时施展。
司展黎却展开诡异身法,一一闪开,剑招连绵。男修惨叫出声,司展黎一剑撩出一溜串血花,伤了他一条腿。
下一刻红衣身形消失,蓝衣师姐欲闪开已然来不及,迫人的寒气逼近了她的脖颈。
司展黎挟持一人,随口道:“我已领教,万象剑法不过如此。就算不用灵力,尔等也照样是我手下败将。”
说罢,她将人质毫不客气地推出去。
“我只留手一次。还有不服的、不怕死的尽管来。”
无人应答,俱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司展黎不屑,转头欲走。
“司展黎,你究竟挖到了什么东西?”却是那名谢师妹,她打哈哈,“我只是好奇,仙门皆传你在大衍秘境挖到了神器,是真是假?”
司展黎森然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谢师妹捂住嘴,司展黎满意离去。
“司展黎,你这柄剑叫什么名?”谢师妹冲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喊。
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却迟迟没有应答,久到她心灰之际,她耳旁响起了那道冷淡的声音。
“燕归。”
相传司展黎有两柄剑,一把便是“燕归”,另一把名为“奈何”。
奈何剑来头不小,乃松风剑派开派祖师遗留的佩剑,放于剑冢,留与有缘人。
几千年了也无人将其拔出,直到司展黎拜师松风剑派。
千秋山首座松岭真人,继任松风剑派掌门一职以来,三百年了都未收一个徒子,直到在拜师大典上一眼相中司展黎,赞扬她天赋异禀。
松岭真人这一脉主修两仪四象剑诀,使双剑。
因此在司展黎不负众望拔出奈何剑后,松岭真人又为她打造了另一把宝剑,剑柄是司展黎灵山论剑时夺得桂冠的彩头“崩山玉”,剑身是松岭真人千里迢迢为她寻来的“千年寒铁”,二者相辅相成,所铸而得。
司展黎珍爱此剑有甚于奈何剑,为它取名“燕归”,与“奈何”之名凑成一对,取自“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之句。
司展黎潜心跟从师母修道,师母衣钵相传,她亦不负所望赢得灵山魁首,年少成名;而她的母亲也因修为高深被奉为客卿长老。
母女二人在同一派一同修道,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惜美谈终变恶名,母女俩潜伏松风剑派,居心叵测,只为等待大衍秘境开启,潜入其中盗挖法宝。
即是秘境,能者得之,何来“盗”字?只因大衍秘境被五大派共同把持,一甲子一开,只有五大派门下修士有资格进入,旨在历练徒子,若是有缘者能得机缘一二,也是其造化。
眼下被这母女二人探得宝物不说,还把这么一珍稀秘境搞塌了,叫五大派如何不恨。
传闻松风三杰之一司展黎的师兄也因此殒命,松风剑派权衡利弊,立即将此二人逐出师门。
*
司展黎行至抚松崖,确保那几人没有跟来,一口吐出压在胸口的瘀血,面如金纸。
刚才她内伤发作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如此,以她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那伙挑衅她的人。
她眼神冷肃,随意抹掉嘴角的血。为了隐藏踪迹,她爬上高达百丈的崖壁,在一处洞穴中打坐调息,过了一刻,才觉微微好转。
也不知这小破崖何时成了风水宝地,除了她外,又来了一伙人造访,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司展黎在崖下几寸的洞府中不想听见都难,她听了几人吵嚷的话,心中好笑,今日真是撞了大运,又碰见一伙“强盗”。
崖巅之上,三个强盗一般的人物将一人围堵至崖边。
那人身着玉兰花锦绣的青袍,玉带束腰,玉佩香囊之物一应俱全,看着就富。
强盗中的一人恶狠狠道:“前面便是断崖,这次你插翅也难飞。”
青衣公子不见慌张,反而微笑:“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何必抢呢?俗话说的好:命里无时莫强求。”
强盗烦不胜烦:“你大爷的谁听你论佛讲道说大道理!快把阵法图交出来,到了我的手中就是我的东西。再啰嗦,俺们兄弟三人送你上黄泉!”
青衣公子摇头:“听不进道理,做劫匪终会害人害己。”
强盗举起大刀:“本还想留你一条小命,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砍了你,再搜你的身。”
打家劫舍的放狠话都是这般没有新意。
青衣公子叹气,一步步退到崖边。
“咋的,你还想飞不成?”强盗嘲笑。
青衣公子哈哈一笑,张开双臂,宽大的袖子宛若蝶翼,于风中飞舞。
他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中往后一倒,便如折翼的蝴蝶坠落。
强盗大骂祖宗十八辈的声音远去,耳旁尽是呼呼的风声,他正想调整姿势,以免待会儿落地时头先着地。
然他还未动作,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他惊异转头,只看见一人清晰的下颌和橘红的衣衫,淡淡的药香缠绕上他的鼻尖。
他心下微动,不及开口,那人拎着他的肩飞上了崖巅。
那三个强盗竟未离去,起了内讧,互相指责对方怎么不拉住那蠢货,见两个人飞了上来,瞬间同仇敌忾,一拥而上。
被骂作“蠢货”的青衣公子尴尬一笑,下意识看向身旁,但见那人形容年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宇间笼着一丝傲气,神情淡漠,颈上戴着璎珞金锁,身着箭袖轻袍,高挑挺拔如松如竹。
“没想到你这蠢货还有同伙!”强盗呲牙咧齿,激动得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青衣公子连忙道:“别误会,我不认识她,她只是一个好心人。你们抢劫我便罢,别把她牵扯进来。”
司展黎认真看了他一眼,她在崖下听了全程,此人行为清奇,现下将她撇个干净,倒是有趣。
强盗啐了一口,放话道:“俺哥仨跟你无冤无仇,只要你别多管闲事,便放你一马。若是不从,小心老子的屠刀!”
青衣公子作揖:“刚才多谢姑娘相救。我‘债主’人多势众,在下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吧。”语气颇为诚恳。
司展黎负手而立,傲然睥睨:“我原也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三个蠢货吵到我练功,便是仇是怨是我的事了”
强盗顿时精神一抖,纷纷举刀:“小贱人给脸不要脸!”
司展黎眼神一凛,鹰隼般的目光射过去,三个强盗中的一人口中顿时涌出汩汩血水,张开嘴,一截舌头混着血水滚了出来,只能发出嘶嘶的叫声。
其他两个强盗大惊失色,“大哥,你咋把舌头咬掉了?”
断舌强盗捂住止不住血的嘴,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崖边面色不虞的红衫人。
司展黎嗤笑:“贱人骂谁。你们抢劫杀人算什么,畜生吗?”
断舌强盗吓得六神无主,脑海中只有“妖孽”二字。
未受伤的两个强盗回过神,为了给大哥报仇竟不管不顾地举刀砍去。
青衣公子举手:“且慢。”
根本无人会听。
身旁一抹红掠出,只见几点残红飞闪,最终于崖边停滞。
司展黎扔掉沾满血的大刀,身后三人倒地毙命,血水染红了半边崖。
一地尸骸。
青衣公子哑然,何时出手何时收手,宛若昙花一现,快得他只见残影。
司展黎掸了掸衣衫,应该没溅上血。
青衣公子轻声:“姑娘,你不该动手。”
司展黎猛地看向他,好笑:“我不动手,等他们杀我?还是留着他们抢劫下一个人?你这是在替他们鸣不平吗?”
青衣公子忙道:“并非。在下是说可以将他们制服,扭送官府。”
司展黎皱眉,这人怎么变蠢了?简直天真得可笑。
“没那闲工夫。”
青衣公子沉吟。
又起风了,猎猎的风送来落叶,徘徊于一红一青两个身影旁,与飞扬的衣衫共舞。
青衣公子目光盈盈,“道友,这二人作恶多端,死在官府或江湖人手中,皆是死不足惜。”
他叹道:“而修士杀未入道之人,会沾染因果,有碍修行。此乃得不偿失啊。”
司展黎定定看着他,是她大意了,她竟丝毫未察觉此人也是修行之人,除非此人修为境界在她之上,但是何以被那三个凡人逼得走投无路,跳下山崖。
他只是在装。司展黎心中自嘲,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司展黎道:“他们吵得我差点走火入魔,岂非更是碍了我的修行,那更是非死不可了。”
青衣公子无奈:“道友杀念太重。”
“若是修道便要受窝囊气,不如不修。”
话音一落,司展黎猛地捂住胸口,全身灵脉隐隐作痛。
“别过来!”司展黎神色戒备。
青衣公子停下脚步,温声道:“道友身上有伤,在下会些医术,不如让我帮你瞧瞧。”
司展黎冷笑:“阁下的慈悲心肠不该用在我这个杀人魔身上。我就算是死也不干你的事。”
青衣公子被她的话一讽,顿时哑然,望着她倔强的神色,还是忍不住问:“敢问道友芳名?”
“与你何干?”司展黎顿觉可笑,此人听不出好赖话还巴巴地贴上来,她懒得与他纠缠,就此离去。
青衣公子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背影,一片落叶擦过她的头顶,朝他飘来,他伸手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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