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宴苓感到震惊的是,产婆都比齐侍郎早来一步。
“这位是之前为夫人接生过的的英婆。”倚云见产婆来了,连忙将她拖进房内。
英婆掀开帘子,“夫人,这还未到产期,怎么……”英婆话未毕,就看到齐夫人这样的一张脸,心里了然。
“既然英婆来了,那我就先给夫人催产的穴位施针了。”宴苓手上捏着针,在火上燎。
“哎呀!施什么针,我们一般都是让产妇自己用力。要实在无力,我们就会按肚子,将孩子挤出来。”英婆见宴苓这年轻的模样,定是未成人妇。经她手上的产妇没有百八也有七十,这丫头片子也好意思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个姑娘家家的,夫人在生产,你往这凑啥?以后还想不想找婆家了?要是让人知道你去看了这场面,哪家小子还敢娶你?”英婆用她那圆润的身子将宴苓挤到一旁。
“老妪劝你还是赶紧离得远远的,老老实实出去,到时候好说门好亲去!”
“你——”檀香替小姐气不过,面对这难听的话,她一时间说不出反击的话。
宴苓不想与英婆计较,只是嘱咐檀香出去替她准备用物。檀香跺了跺脚,愤愤的出去了。
见宴苓不理自己,英婆用胳膊撞了撞她,“我与你讲话呢,你听到了吗?”
宴苓此时正在帮齐夫人拔针,手上的针险些断在里面。
你若是对我说三道四,我大人有大量就暂且不管你了,但你若是影响到我治疗,我可就不客气了。
宴苓将手上的金针收好,从中挑选了一根最粗最骇人的一根,转过身对英婆说:“我是一名大夫,在接生这我确实比不上你,需要向你学习。但治病救人的能耐,你可比不上我。”
宴苓拿着针在她面前比划,学着电视剧里容嬷嬷的姿态道:“齐夫人此时的情况不容耽搁,你若是还在这里多嘴多舌,耽误了时机。我保证不等齐侍郎收拾你,我就用手上的这根针戳死你。”
兴许是宴苓脸上的表情阴险,亦或是害怕耽误了齐夫人后被齐侍郎怪罪。
“这女子也可以当大夫?”英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宴苓听见后将手里的针举高,作势要向英婆扎去。她退了两步后,躲着针绕着宴苓走向齐夫人,双嘴紧闭,不再多说一言。
被宴苓“恐吓”过一番后,她问什么英婆都能老实地回答,也懂得配合宴苓。
“夫人……用力,用了啊夫人……”
门内哀嚎阵阵,齐侍郎才姗姗来迟。脸上没有对自己夫人生产的担心,反而是埋怨她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要在裴霁在时生。
齐侍郎向站在身侧的裴霁赔笑脸,“真是不赶巧,内人她偏偏今日生产,让大人见了笑话。日后,日后下官定会好好教训她。”
裴霁眼神冰冷,对他满是轻蔑。
“妇人生产乃是从鬼门关走一遭。你为人夫,不去思考如何体贴照顾夫人,反而在这埋怨指责。”裴霁轻啧一声,“本官真是怀疑你做人的秉性,以及能否胜任户部侍郎一职——毕竟这可是人民的父母官。”
齐侍郎被说得颜面扫地,可在裴霁面前,也只能苦笑着应“是”。
齐夫人房内,宴苓嘱人备好人片,以防产妇脱力。
“啊……”
齐夫人被英婆挤压腹部,那手如铁棒般砸向腹部。
“不生了……啊……拿剪刀……剖开算了。”齐夫人抓住宴苓的手,满头大汗的哀求。
剖腹产,就现在的这种卫生条件。真若剖开齐夫人岂有生还的可能?
就连侧切会阴她都要考虑再三。如果情况真的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她会先保大人。
毕竟,婴儿在未出生时算不得自然人。
宴苓将人参片塞进齐夫人的嘴里,“含在舌下。”她用力的回握住齐夫人的手,直视她的双眼,“夫人,你听我说。”
“剖开是最不得已的手段,一旦剖开,你也活不了多久。你想想你独留他一人在齐家,你真的放心吗?没有你的保护,外面那暴力狂没准两日就将他打死了。”
宴苓的这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没想到一个没权没势的游医敢这样谩骂朝廷命官。
英婆心里想:你这小妮子想死可别带上我。
“兴许是误会,哈哈…哈……”
血水一盘一盘的从房内端出,经过齐侍郎时,他厌弃地捂住口鼻。随后又察觉到裴霁的视线,他又讪讪地将手帕放下,只是眉间的厌恶藏不住。
若不是裴霁身居高位,他哪用这样强忍着恶心呆在这院子。
院墙的残花半垂着头,生命消逝转瞬间。
“夫人——”
伴着婴孩的哭啼,齐夫人力竭。孩子被英婆包住抱被送至门外,“恭喜齐大人,是个男孩。”
与门外的欣喜雀跃不同,随着倚云的那一声呐喊,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整个房间的生机好似都被那个新生命夺走一般。
齐夫人浑身都像是被水浸透般,那双抓住绣被的手也变得苍白冰凉。
宴苓整个人被定住般,恍若失神。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颤抖着,即使课堂里再多的死亡教育都不及亲身经历一番。
不。
不会的。
宴苓手颤颤巍巍地伸向齐夫人,我现在是她的主治大夫,只要我还没有宣布她脑死亡,就都不算。
对,没错!
我甚至都没有测的颈动脉,凭什么就认定她死了。
宴苓一把拉开扑在齐夫人身上的倚云,“你先在外面等。”
“你放开夫人……”倚云推搡着,如护崽子般护住自家夫人,她最大的错就是在第一次齐侍郎动手打夫人时没有站出来,才一步步沦落到这个地步。
“檀香。”
宴苓现在没有心思去搭理倚云,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她。手指放在气管旁开两指处,在感受到微弱的搏动后宴苓眼里的光重新闪烁。
宴苓的手重新搭在齐夫人的脉搏处,脉象极细极软,按之欲绝,若有若无。
“没事,只要有一丝生机就有改变的空间。”
现下她的情况……
宴苓正在思考之际,与1057连接成功的提示音从耳边响起,光球旁浮现出这一行字。
[治疗产前早剥妇人——续命任务五成功,续命四年]
[宿主您好,检测到任务五已完成,您目前无需继续救治齐夫人]
“哦”,宴苓手上的动作没停,在意识到自己任务完成后也便没有再应和1057。
她治病救人从来都不只是因为任务,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不是冷冰冰的考核。
1057见她并未搭理自己的提示,也便不再提醒,也并未采取强制性的措施。这就算是她对宴苓的“仁慈”。
“东西准备好了吗?怎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宴苓焦急地回头大喊,这样的效率怎么抢救?这要是放在她原先医院的急诊科,早就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了。
“来了来了!”
侍女从小厨房里拿来了韭菜和加热后的醋,宴苓从她手里接过韭菜,将其切碎纳入瓶中。
她又将热醋注入瓶内,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霎时间房间内的血气都被这个味道盖住。
拿来食材的小侍女不清楚宴苓要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初闻到这味道时还皱了皱鼻。只见宴苓将瓶口对准齐夫人的鼻孔,针人中、眉心、涌泉。
伴着穴位的刺激,齐夫人才逐渐恢复意识。
用这个方法将齐夫人强行唤醒,一是防止无法及时发现低血容量性休克,二是产后血崩,气随血脱,昏迷不醒时往往服药不及,如此方便灌药。
门外的裴霁见宴苓依旧留在房内,便清楚她的心思。他转头看向抱着孩子,脸上还洋溢着喜悦的齐侍郎,不禁陷入沉思。
倘若宴苓知道她辛苦做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她还会继续坚持吗?
即使宴苓这一次能救活齐夫人,也只不过是延长了她一月余的性命。只要她还是齐侍郎的夫人一日,她的命就系在齐侍郎身上。
南阳贪污一案终要有个结果,如今户部侍郎查出的证据足以让齐家满门抄斩。
房内的宴苓不知道此时裴霁在想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想他,她的心里想的只有:先前吩咐的参附龙牡汤为什么还没煎好。
参附龙牡救逆汤可回阳救逆止血。
说曹操曹操到,只是这一次送药的是一个陌生面孔。冷静下来的倚云重新回到房内,看着这样的一副生面孔又开始应激。
“你是谁,手里端的是什么?”倚云说着就往她身上扑过去,险些要将那女子手里的药打翻在地。
檀香两眼一翻,心想又开始了。她撸起袖子两手将倚云擒住,在她耳边质问:“刚才你在外面是怎么答应我的?”
来人身手矫健,一个转身就躲开的倚云的动作。碗里的药兜了个半圈之后稳稳地递到了宴苓的面前。
宴苓呼了口气,刚才她的心也随着这碗药一并提了起来。她刀了一眼倚云,“家属出去等”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若是这碗药撒了,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来下一碗。她是等得起,齐夫人可就不一定了。
宴苓端着药收回视线,协助齐夫人服下汤药。她继续将手搭在夫人的手腕,这命是先吊着了,还得治本。
“熟地黄(九蒸)、白术(土炒)各一两,人参、黄芪各三钱,当归(酒洗)五钱,炮姜二钱。”宴苓继续开方。
“是。”
等会,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宴苓这时才回头看向端药来的侍女,这衣服是齐府家的衣服,按理说她是齐府的人。我怎么会耳熟她的声音呢?
{1}醋韭煎法取自《妇人大全良方·产后门·产后血晕方论》。
{2}回阳固本止崩汤出自《傅青主女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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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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