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11
林笙没有说话，她只是匆忙地看了一眼，轻轻愣了一秒，就挣开了程心握着她的手，十分着急地换了鞋子，向门外跑了出去。
程心的心底如坠冰窖。
在林笙挣开他的手的那一秒，他的心底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他们的开始本来就只是因为那一纸协议，她本来就只是需要有个合适的试验对象帮她试药，她从始至终也从未答应过他别的事。
是他想要太多，是他痴心妄想。
程心不知道参与人体试验后会怎么样，不过，他有时候会翻看一些药学的相关书籍，他知道像eno203这样药效非常明显的药物进行第一次人体试验，风险极大，失败率很高，至于失败后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面临着极大的死亡风险。
这几天，程心从咖啡店下班后，都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林笙忙到晚上都在学校的休息室将就着睡觉，程心见不到她。
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后，就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完饭，洗碗，每天早上，去阳台给他和林笙一起种的绿萝，白色梅花枝浇水，他修长的指腹抬起绿萝茂盛的叶子，从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过叶片的灰尘，又把那棵精心养护的白色梅花枝搬到背风而又暖和地地方。
等到晚上有时间，他又把家里仔仔细细的又打扫了一遍，厨房，浴室，还有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照得整个家里都暖洋洋的。
哦，还有林笙最常用的有关创新药的资料，和医学书籍，他都整理得很好，全部按照她的习惯，放在客厅餐桌旁的书架上。那些长时间不用，已经沾了灰尘的书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分类整齐，程心担心林笙找不到，又在箱子上贴上标签，收纳好。
等收拾好一切，程心如同跟这个世界告别一般，留恋地走过这处房子的玄关，厨房，浴室，卧室，客厅……在每一个角落，他仿佛都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仰着下巴，冲他展开明媚的笑，只可惜一切犹如梦幻泡影……
最后，他坐在客厅的沙发旁，指腹抚摸过林笙跟他在火锅店拍的照片，这是他们唯一的合照。照片上，林笙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他还是很想再看一次……他抱着合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
几天后。
程心按照林笙跟他说好的时间，到实验室等她。
那天的问题，程心一直没有等到林笙的回答，这一周里，他们没有时间谈过一句话。程心也再也像往常一样每天微信给她发讯息。
林笙也没有给他发讯息。
程心还能回想起，她上一次跟他说话的样子，她眉眼弯弯，像是两个小月牙，脸上有着实验取得进展的激动，有着巨大的欢喜和喜悦，唯独没有对他的一丝一毫的担忧。
他的心被悲伤堵塞住了。
他知道一个人没有权利强迫另一个人伤心难过还是开心喜悦，林笙怎么样都是她的自由，但是真的当她的眼里一点儿都没有他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如同撕裂一般。
实验室门被推开，林笙进来了，她走进实验室，背对着程心，利落地做着eno203药剂注射前的准备，她的动作专业娴熟，目光中透露出森冷的寒芒。
程心躺在仪器上，房顶发蓝的白炽灯刺得他睁不开眼，实验室照得如同停尸房一般森冷可怖。
一切准备就绪，林笙盯着尖锐的针头刺穿他白皙的皮肤，莹白的液体涌进血管，eno203的药液与他的血彻底混杂在一起，林笙凝眉，将注射器一点一点推进，直到药剂彻底注射完毕。
她在一旁收拾冰冷的器具。
林笙注意不到的是，程心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了，他的发尾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如同被炙烤一样，“噗通，噗通噗通！！”滚烫而又不受控制的跳动，像是杂乱无章刀子切割着他，可惜他无法说话，无法告诉任何人。
瞬间，他的身体僵了。
他艰难地想抬起手，恍惚间，眼前的景像变得模糊，浮出虚影，巨大的眩晕笼罩了他，仿佛要陷入永久的黑暗。
“扑通”！摔倒声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
………
……………！
“程心…”
“程心！！”
四个小时后，林笙坐在床前，看着仍处于昏迷状态程心，她的指腹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药剂注射带来的高烧让他的身体十分滚烫，她的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眼，在抚过的干燥的薄唇时。
林笙泪如雨下。
看到他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时，她是那样的惊慌，她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很微弱，生命的消逝的恐惧感将她彻底击醒！
在那一刻她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牵引他生命的那条脆弱的线被他毫无保留地交到她的手中，然而，她却是那么毫不犹豫地将那根生命之线轻率地剪断，现在，他的气息那么微弱，就像是快失去生命体征一样。
人的生命是那样的珍贵而脆弱啊。
她为什么会那么疯魔，她怎么会在eno203没有研究成熟的时候，就那么着急地想在人体上进行药物试验呢？
这是在杀人！她这根本就是在杀人！如果，程心有事的话，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突然想起程心问她的话，他也是小白鼠吗？那时候她着急去实验室，根本没管过他说什么。林笙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想起每一次下雨天那把总是偏向她的伞，想起雪地里为她系上的围巾，想起她每次蹙起眉时，纸条上如春雨般温润的话，以及为了让她开心送她的雪白长裙，想起她每次胃疼时，守在她身边的身影……他怎么会是她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呢，他分明是她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的人…
林笙伏在他身前哭泣，任由自己被淹没在泪水中，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嗓子哑了，眼泪仿佛流尽了一样，她牵着他的毫无血色的手，无力地依偎在他身边。
“程心，我记得你最喜欢养绿萝？我答应过你，还没给你去买呢？你醒了，我就带你去买好不好。我这次不骗你了……”
“程心，上次你说要给我做小肉丸，你还没做给我吃呢？你什么醒过来，你不能骗我。”
“程心，你不醒过来，我怎么办，我只有你，我不能没有你了……”
说着，眼眶里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温热的泪珠，掉落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指悄然间动了一下。
林笙心一颤，“程心，是你醒了吗”，她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得惊人，根本没有一点儿苏醒的迹象，如果今晚程心的高烧退不下去，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她已经给他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急救措施，林笙焦急地站在床边守着，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转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每过去一秒，程心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心里就沉下去一分。
“程心，你不能有事。”
林笙从来都不信上帝，不信神明，她只信自己，只是此时此刻，她竟也生出几分跪求神拜佛，让他醒过来的念头。她甚至已经决定了，如果程心醒不过来，等她研发出创新药，她就给自己注射两管氰\化物。
她崩溃地伏在病床前埋头痛哭，夜风撩过窗帘，拂过她的背，像是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在安抚她一样。
林笙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程心，是你醒了吗！？是你醒了吗？是你在安慰我对不对？”
可惜她看向病床时，他依旧双眼紧闭着，他平时红润的嘴唇，现在也干巴巴的，苍白无色。
他没有醒。
林笙无力地摇了摇头，她抚上他的心口，还好，他还有生命体征，这暂时让林笙强行镇定了下来。
这时候，她更需要保持冷静，时刻观察情况。她在病床前，等了一整夜，精神也高度集中了一整夜，当时针转动到早上八点钟的方向时，程心的烧已经退了下去，但是他的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林笙淡然地拿出手机，向学校里请了假，又默默守在程心身边，等到时钟从早上八点又转到晚上八点，一天两晚的精神高度紧张，林笙崩溃了。
“程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等我，我会陪你的……”，她想起那个鲜活的程心，一开始他像一只小鹿一样，害怕她，她一靠近，他就想躲，后来，熟悉了之后，他又像小狗一样，喜欢粘着她，跟她撒娇。
现在，他却只能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
林笙攥紧手心，指甲嵌进肉里，沿着血痕从指缝里流出血来，她早就哭得没有眼泪了，她只是依偎在他身边，想再抱抱他。她纤细地手臂轻轻地，轻轻地搂着他，脑袋靠在他胸膛，她平静地合上眼。
突然一只大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背，慢慢捋顺她身上的所有尖刺。
“程心…是你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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