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蓝本也不想去,但陆慎之这么一说倒激起她的好奇心。
她在心里斟酌着用词,“是妈......是徐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他顿了顿,“很晚了,不要在外面玩太久。”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玩?”
陆慎之一时语塞。
她每个包里都被他装了定位器,他只看一眼手机就能知道她在哪儿。
但这事怎么可能告诉她。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猜的。”
“总之你就当没接到她的电话吧。”
他最后嘱咐了一句,接着挂断电话。
魏听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已经自动跳回到锁屏。
能有什么事让徐敏杉的情绪失控?难不成是陆慎之把那白月光带回家了?
“女士你还走吗?”前座的司机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回过头问她。
“走走走。”
如果真是那白月光的事,那她就非得去凑这个热闹不可了。
过去的一年里,魏听蓝几乎没怎么来过陆家。
以前陆敬之还在的时候她倒常来玩,但和陆慎之结婚后,她除了重要的节假日以外几乎从不踏足此地。
陆慎之也没有要求过她一定要和他回家,多数时候反而是他常陪她一起回魏家。
陆敬之死亡的阴影像一团久久不散去的乌云,时隔多年依旧笼罩在陆家上空。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一直觉得陆慎之和父母之间的气氛很怪异。
车开到别墅区外停下,外来车不能再继续驶入。
她下车,凭着记忆找到陆家的宅子。
时间不早了,道路两旁高耸的树木被染成夜晚的颜色,枝丫在晚风中张牙舞爪。
魏听蓝平白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双手抱臂成防御姿态,脚下的速度加快。
按了两遍铃,跑来开门的是陆家的佣人,凭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认出她,恭敬地喊了声“太太”。
她开门见山:“陆慎之呢?”
佣人面露迟疑,眼神不自在地飞向别处,
“您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过去。”
“在哪里?”
她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佣人绷着唇,飘忽的眼神落回到她的脸上,读出其中的愠色。
他似乎连放她进来的意图都没有,身子堵住门口的通道,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魏听蓝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
他这时才终于松口:“他和夫人在后堂。”
后堂。
她记得那里放着陆敬之生前的东西。
新的高跟鞋有些磨脚,脚后跟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不自觉地减速。
魏听蓝绕到后堂,刺眼的灯光溢出室外。
在来的路上,她结合自己前半辈子看过的所有狗血玛丽苏小说,给今晚安排了一个足够drama的剧情。
比如陆慎之苦恋某清纯坚韧小白花,好不容易熬走她这个恶毒前妻准备奔向幸福,不料却因为门不当户不对遭到父母反对。
比如陆慎之的白月光实际是陆家的死对头,两个人决定效仿罗密欧与朱丽叶放弃一切奔向幸福,却被中途阻拦。
魏听蓝放轻脚步,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卷进耳朵,却没有她想象之中的争吵声。
心里的疑团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她忍着脚上的疼痛走进后堂,入眼是熟悉的陆敬之的遗像。
那遗像十年如一日地挂在正中央的墙上,他的笑容定格,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在那遗像之下——
“陆慎之?”
魏听蓝僵在原地。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
胸口因惊诧而剧烈地起伏着,来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她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最先回头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徐敏杉。
“听蓝。”她只远远打了声招呼。
“妈。”魏听蓝还是出于习惯地这样称呼。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突兀,她小跑上前,第一反应是先把陆慎之拉起来。
“让他跪着!”徐敏杉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话。
魏听蓝置若罔闻,依然抓住他的手臂。
她不知道他跪了多久。
在外是鸣山执掌大权的陆董,平日里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此时却像跪在亲哥哥的遗像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跪下,不许起来。”徐敏杉的双眼通红,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看着你哥哥的脸好好反省。”
魏听蓝想开口,可徐敏杉的手指着那黑白的遗像,歇斯底里地没有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
“你抢走你哥哥的人生,还不懂得善待他留下的东西。陆慎之,你对不起他!”
魏听蓝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懂得徐敏杉话里的意思。
她知道陆敬之的死给徐敏杉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但这跟陆慎之有什么关系?
“听蓝。”
徐敏杉突然转向她,双膝一软就要给她也跪下,“看在妈的份上,你们不要离婚好吗?”
魏听蓝好像有点明白了。
大抵是陆慎之把离婚的事告诉她,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赶紧伸手扶住徐敏杉,带着她在旁边坐下。
徐敏杉浑身抖若筛糠,魏听蓝不敢立马拒绝她的请求。
“听蓝,你原本该是敬之的......”她嗫嚅着,“我知道慎之不比他哥哥,但是我在很早以前就把你当做我的儿媳。”
“如果敬之还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抢走了敬之的东西,他活该!”
徐敏杉擦眼泪的速度远不及泪珠掉落的速度,温热的液体滴在魏听蓝手背上,被话语加温到几乎有了灼烧感。
她心里像被眼泪烧了个窟窿,与之燃烧熔化的还有她刚才积攒的困惑。
魏听蓝斜斜望了一眼依然跪着的陆慎之,叹了口气。
后堂里只剩徐敏杉的抽泣声,她悉心安抚着,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重新措辞。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徐敏杉的一句话就和陆慎之复婚,只是需要一个更合适的说辞。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陆慎之,抑或是为了他们两个。
良久,后堂里的哭声止息,徐敏杉的呼吸渐渐平稳。
魏听蓝牵过她的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口:
“妈,不对,徐阿姨。”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听见她改口叫阿姨,徐敏杉就明白她意已决,哭得红肿的双眼再次望向她。
魏听蓝不忍直视她的眼睛,垂下头继续道:
“我和陆敬之的婚约只是你们上一代人的臆想,从来没有问过我们的意思。所以即便他还活着,我也不会和他结婚。”
“我不是他的遗产,更没有从他手上继承给陆慎之这一说。我尊重你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请你尊重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要和徐敏杉争辩的意思,也害怕让对方再次失控。
“至于陆慎之,不管是作为你和陆叔叔的儿子,还是作为鸣山的接班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没有抢走陆敬之的人生,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在徐敏杉的情绪倾泻以前,她起身拉住跪在一旁的陆慎之,“走了,回家。”
陆慎之有些恍惚。
他了解魏听蓝,她不可能同意复婚,但他没想到她会说那番话。
原来老婆也知道他很努力,原来老婆觉得他值得拥有这一切。
那是不是说明,老婆和他结婚是纯自愿的?
她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他的吧?
陆慎之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离开后堂,心里的惊喜几乎要翻涌而出。
但处变不惊如他,依然可以保持镇静,用平淡的口吻对老婆说“谢谢”。
“不客气,好歹也是夫妻一场。”魏听蓝回头朝他眨眨眼,“方便送我回去吗?就当是报答我。”
“好。”他停在门口,“去车里等我,我让张姨把药给妈准备好。”
魏听蓝先上了车,打开顶灯四处张望了一圈,好像没有女人的痕迹。
陆慎之这保密工作做得还怪好的。
趁着他还没来,她脱下右脚的高跟鞋,仔细察看脚后跟的伤势。
已经磨得出血了,美丽刑具名不虚传。
或许是没了其他事转移注意力,眼下的刺痛感比刚才还要强烈。
魏听蓝拆了张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溢出的血渍,生怕碰到那片已经磨得泛白的伤口。
旁边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手一抖,湿巾直接戳到伤口上。
“嘶——”
“怎么了?”
陆慎之刚打开车门就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
视线落在魏听蓝拿着湿巾的手上,他一眼看见那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驾驶座的门再次关上,他绕到她那一侧开门。
像是做过很多遍一样,他熟练地握住她的脚腕,把伤口旁残余的血渍擦干净。
他俯身时发尖跟着垂下,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毛茸茸的。
魏听蓝的心几乎也要软成一滩水,极力忍住想摸摸他的冲动。
他掌心的温度从她脚踝的皮肤蔓延到全身,魏听蓝屏住呼吸,看他从储物盒里翻出一个磨脚贴给她贴上,然后才大功告成一般拍拍她的小腿,起身去开车。
陆慎之是个很体贴的前夫。
她在心里做出评价。
车开到楼下,两人一路无话。
魏听蓝拒绝了他要送上楼的提议,趴在车窗朝他挥挥手:
“咱们这算是好聚好散了吧?”
离婚的事顺利解决,工作上还能继续合作,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起码魏听蓝自己是满意的。
陆慎之愣了一下,“到家给我发信息。”
他才不回答这种问题,他怎么可能跟她好聚好散。
他要缠着她一辈子。
哪怕她谈恋爱,哪怕她再婚,甚至是她跟别人有了孩子。
他已经偷偷在她身后等了很久,不介意再等下去。
可他不回答,魏听蓝就当做他赞同了,一身轻松地进了电梯,按下楼层。
不对。她这时才觉出异常。
他车里怎么会有磨脚贴?
给白月光准备的?
她收回刚才的评价。
陆慎之是个中央空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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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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