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祝清回大学室友兼好友，程灏自然知道他不能吃辣，因此贴心地选了鸳鸯火锅，他吃爆辣牛油锅，祝清回吃菌汤的，点菜时，他大手一挥，手指在屏幕上狂点。
“羊肉牛肉先一样来四份，好好给你补补。”程灏瞥眼祝清回细细白白的胳膊，眼神略带心疼，豆腐心但刀子嘴：“跟上次见你比是不是又瘦了？刚才摸你都没肉了。”
祝清回怕痒，程灏刚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上手摸他的腰，不怪他会笑。
“没有瘦。”祝清回喝着餐馆赠送的凉茶，眼尾轻轻弯了弯，“你下次送花不用送那么大的，心意到了就好啦。”
999朵永生玫瑰太大，根本没法带着移动，祝清回最后只好将它留在学生礼堂门口，让学生们自取，好可惜。
“那怎么行？！我得让你前男友知道，我们家清回有的是人追！”程灏冷哼一声，眯了眯眼睛，他倾身凑近，兴奋地八卦，“怎么样？你签收花的时候霍浔在场吗？他有什么反应？我是不是给你长脸了？”
祝清回握着杯子的指尖一蜷，慢慢抹匀杯壁上的水珠。
霍浔的反应......
他当时忘了看，不过就算看了，应该也没什么。
吃醋的前提是在乎。
现在的霍浔，大概早不在意他了。
祝清回睫毛垂落又抬起，轻轻笑了笑，巧妙略过了程灏前几个问题，回答最后一个：“特别长脸。”
程灏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副“还得是我”的表情，自从得知《复燃》上映，祝清回又得和霍浔搅合在一起，他就一直默默担心，毕竟当初......祝清回花了好久才走出来，程灏怕悲剧重演。
其实他并没见过霍浔，本人。
起初，祝清回甚至连偷偷谈恋爱了都瞒着他，但怎么可能瞒得过呢？天天在宿舍朝夕相处，有心人迟早会发现的。
发现祝清回总是抱着手机，有时看见消息会笑，有时没有消息，眼尾又会失落地微微垂下来。
戴上耳机偷偷跑到阳台上去打的“神秘电话”频率越来越高。
程灏从小就是老师明令禁止早恋时被拖出来批评的“典型”，身经百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祝清回谈恋爱了。
程灏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是谁，毕竟在宿舍他和祝清回关系最好。
祝清回抿唇，眼尾微微垂下来，被他这样盯着看上十秒，谁还舍得逼他说？
虽然祝清回不说，但程灏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如果是普通人，祝清回肯定早告诉他了，大概率是圈里人，不是明星就是大佬，即便如此，程灏也丝毫没往霍浔身上想过，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内心深处总觉得，最年轻的三金影帝和电影学院大一新生，两者很难想到一起去，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虽然不知道祝清回的“神秘恋爱对象”是谁，但知道朋友过得很开心就够了。
不过，程灏还是默默担心单纯干净的小室友会被馋他身子的坏男人骗走。
毕竟祝清回从进校第一天开始就有好多人追，甚至男的比女的还多，军训的时候，程灏就亲耳听到过几个1——在各自高中，拉出去起码也是校草级，人模人样的，凑在一起议论祝清回腰怎么那么细，走路一扭一扭的，皮肤白，哪哪都不像个男生，说他一看就很s，还有人造谣他十几岁就被男人开-苞了，打赌谁先追到他，把他拐上床。
“记得录像啊。”“当然。”“好东西就该和兄弟们分享。”......
太猥-琐了，猥-琐得程灏都想替祝清回吐一吐，他忍不住替祝清回出头，一开始只是口角，后来升级成肢体冲突，程灏一打三，赢了，但被教官罚站军姿，40度，站一下午。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祝清回听说了，来给他送水。
“谢谢你啊，不过下次别替我出头了，害你被罚站。”
那是程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他们那届电影学院最漂亮的学生，直接超越了“校花校草”之争的——“祝清回”。
程灏那时已经站了两个小时，又热又累，眼毛金星，随时感觉要中暑晕倒，一下见到祝清回，恍惚中以为自己到了天上，好看得简直不像真人，声音也特别好听，干净清冽，软软的，程灏甚至有一瞬间短暂共情了那几个猥-琐男半秒......怎么有人天生长得就让人想欺负他。
程灏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凭空生出一股保护欲，喝了两口祝清回给他买的冰电解质水，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小事，我动手在先，被罚也是应该的嘛。”
那三个猥-琐男倒没被罚，只是在校医院躺了两天。
军训结束，重新分寝，程灏和祝清回分到了一间。
围绕着祝清回的“黄-谣”仍然如影随形，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对祝清回也不太友好，总欺负他。
程灏：“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当然，长相也占了一点点因素。
祝清回的确漂亮得不太...“良家”。
程灏教育他：“不要总是笑，你板着脸试试。”
祝清回听话地照做，试验了一下。
“你看！这样清冷感不就出来了吗？”
似乎真的有点用。
祝清回不再显得“好欺负”，敢欺负他的人就变少了。
但祝清回笑得也少了。
私下那么爱笑的一个小室友，不得已，被迫整天装成冰美人的样子。
这样的症状一直持续到祝清回谈恋爱，又被打破。
程灏好几次看见祝清回笑。
恋爱中的祝清回更漂亮了，他本来就长得很...诱。
程灏当初高考为了过文化线，几乎豁出去半条命恶补知识，文化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看到此情此景，以他贫瘠的文化水平，居然想出了一首诗来形容。
祝清回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甜甜的，光这样水盈盈地盯着人看，不说话都特别勾人，
整一个“愿君多采撷”的样儿。
“好在我是0。”程灏拍拍胸口，他都不用是1，但凡他是个直男，整天和祝清回朝夕相对，估计都要被他撩弯。
祝清回的神秘恋爱对象大概真是明星或大佬。
行踪不定。
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联系，但似乎总在异地，能线下见一面的机会真的很少。
祝清回特意打扮或下课前频频看时间都是异地结束当天要去约会的“讯号”。
起初一两次，程灏还会嘱咐他“早点回来”“晚上给你留门”“给他点甜头就行了”“太容易被男人睡到男人就不知道珍惜”云云，后来见他们异地实在辛苦，就人性化地放宽了要求，只跟他说“记得带-套”“让他洗干净点”，奇怪的是，每次约会完，祝清回的“神秘恋爱对象”都会卡在门禁前将他送回学校。
虽然程灏不小心瞥见过祝清回身上的吻痕，藏在细白的锁骨窝里，颜色深得可怕，凭一枚吻痕，程灏都能推断对方是欲-望很强的男人。
暧昧又有张力，有种说不清的涩-情。
祝清回身上有股香味，程灏总夸张地说，他是不是活在abo文学里，祝清回是不是omega转世，否则怎么还会有信息素的。
埋在祝清回的锁骨间，闻着他身上甜甜的味道，抬头，看见瓷白皮肤上“凌虐般”的痕迹，能忍住不继续做点什么，简直不是男人。
但祝清回一次都没夜不归宿过，让另两个想嚼舌根，编排他随便的室友都找不到机会借题发挥。
程灏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是0，祝清回男朋友总不可能是0。
异地恋，有时一个月都没机会见两次，好不容易，终于见到祝清回这么清纯漂亮单纯美味可口......的小男朋友，这么久了，居然还不下手。
程灏摇头感叹，趴在床头认真跟祝清回说：“你男朋友是忍者吧。”
祝清回耳朵洇起绯红色，低头，露出截细腻的后颈，小声说。
“...什么呀。”
程灏突然想起另一种可怕的可能，蹭一下，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
“靠，他不会是不行吧？！”
反正他从没见过现实世界里有绝世好“1”，也不太相信，越想越觉得，和因为认真珍惜不舍得碰祝清回这种听着跟小说似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相比，怎么看都是有隐疾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祝清回唇瓣微微张了张，一脸单纯，显然从没往这种可能性上想。
“...啊？”
事关好友的幸福，程灏给祝清回出谋划策：“这样，下次约会，你找机会试试，验验货先！”
祝清回耳朵发烫，结巴了一下：“我...验...验货？”
“怎么了？你主动提出留宿，还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你？”程灏挑眉，那他真要尊称对方一声忍者了。
下次约会，出门之前，程灏还在拉着他，不放心地叮嘱。
“你知道怎么验货吧？光用眼睛看不够，一定得上手，很多都是银样蜡枪头。先试大小，也不用太大，但太小肯定不成，再试硬度，还要看持不持久......”
祝清回睫毛轻动，耳朵红扑扑的，声音轻得不能更轻，点头说：“记住了。”
当晚，祝清回第一次夜不归宿。
程灏一起跟着紧张，都没怎么睡着觉。
第二天还有早八，程灏在课上见到祝清回。
老师在讲台上吹水，他把自己埋低，让前面的同学挡住自己，忍不住凑过去，戳戳祝清回，问出自己想了一晚上的问题，放低声音：“...行不行啊？”
祝清回瓷白耳垂红得滴血。
点点头。
幅度小到微不可见。
程灏咧嘴一笑，放心了。
居然真被祝清回谈到真爱了。
行，还不碰。
“忍者哥。”程灏给祝清回的神秘男友想了个“尊称”。
“他怎么放你回来的？”程灏凑近祝清回耳边轻声问。
祝清回不解地眨眨眼睛，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老老实实地答：“他开车送我回来的呀。”
“咳。”
程灏被小室友的单纯打败了，战术咳嗽两声，他视线从祝清回的脸上，缓缓移到他手上，意有所指又意味深长地停留了足足五秒。
祝清回的手很好看，手指细细白白，关节处透着粉色，嫩生生的，但和同身高的人比偏小。握着某些东西的时候视觉冲击......更刺激了。
祝清回还是没懂，懵懂地眨眨眼睛。
程灏沉默良久：“.......”
放弃了。
视线不经意掠过祝清回的嘴巴，粉嫩的唇角肿了，唇角还破了一点。
他大咧咧地随口关心一句室友：“你这儿怎么了？”
祝清回嘴巴张了张，如果在漫画里，他这时候脑袋上就该冒蒸汽了。
视线飘忽，答不上来，越看越可疑。
“哦～～～”程灏嘿嘿露出笑容，一个哦字说出百转千回的暧昧效果，一脸“懂了懂了”的表情。
祝清回轻咬下唇，拉高围巾把脸深深埋进去，偏过头，不想理他了。
......
祝清回和霍浔秘密恋爱了“半年”，程灏和祝清回的“神秘男友”唯一能够得着边的“交集”应该就是那次“换寝风波”。
当时宿舍里的另两个室友看祝清回不顺眼，本来就喜欢欺负他，祝清回拍完戏回到校园，出于嫉妒心，俩人就更加抱团，仗着祝清回脾气好，再加上那天程灏有事不在宿舍，没人给他撑腰，就抓住点小事发难，一路告到辅导员那里，要把祝清回踢出宿舍。
两人中，恰好有一人是校领导的亲戚，辅导员惹不起。
程灏回宿舍时，祝清回正在收拾行李，他打听出来龙去脉，原来那两人说祝清回谈恋爱吵着他们了要换寝，程灏撸起袖子，一下来了脾气：“我靠，只许他们天天打游戏到凌晨两点开麦骂人？你打电话都去阳台还挑他们不在的时候，这样都不行？！双标也有个度的吧！”
程灏要去找辅导员理论，被祝清回轻轻扯住袖子：“算了，我也不想和他们住。”
“那我跟你一起搬。”程灏搬出箱子，但电影学院住宿环境一般，他们这栋已经算最好的了，除了留学生公寓，剩下全是六人寝，还没独立卫浴。程灏盘算着和祝清回在校外租房子，反正他俩现在都不缺钱，只不过太折腾麻烦，程灏和祝清回刚收拾好行李，还没走，就被校领导找上门，欺负祝清回最多的那个男生乖乖喊了句“叔叔”。
校领导跟会变脸似的，和颜悦色地对祝清回说，学校查了下系统，现在所有宿舍全都住满了，一个空床位都没有，不过可以让他们去住留学生宿舍。
祝清回嘴巴张了张，不明真相，以为自己运气好，一点没怀疑，开开心心往留学生宿舍搬行李去了。
程灏多留了个心眼，去而折返，猫在宿舍门口，趴在门上偷听，听校领导训话，骂那个欺负祝清回的男生，越听越爽。
“叔叔你不说学校管得很严，我都不能住留学生宿舍吗？”留学生宿舍可比他们这好太多了，三人间，地方大，又新又干净，客厅厨房一应俱全，还能做饭。
“别问我！”校领导语气不善，他也是接了个电话，就莫名其妙被上层领导骂了一通，让他想想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学校最大方、最稳定的金主，他往窗户外面随手一指，是一片一片的楼，还有景观，全是知名设计师设计的：“看见了吗？学校1/3建筑都是他家出钱修的，你有能耐搭上这层关系，别说留学生宿舍，想住校长办公室，校长都得给你腾出来。”
门外偷听的程灏嘴巴震惊张大，摇头感慨：
“巨富之家出情种。”
竟然是真的。
晚上，祝清回在新宿舍打电话，新宿舍有片很大、视野很好的阳台，程灏无意间听到祝清回和男朋友说话，说自己运气好，换到了留学生宿舍，哪里都很好，新室友叫赵观棋，音乐剧专业，人也很好。
祝清回没戴耳机。
“神秘男友”轻笑了一声，声音从听筒中浮出来。
程灏觉得有些耳熟，像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分明是偏冷感的声线，跟祝清回说话的语气却低沉温和。
“是吗？”
明明是自己操作的，却还演技很好地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不仅是忍者，还做好事不留名、不邀功，祝清回脾气那么好，又喜欢他，随便在祝清回面前展现两下，祝清回为了报答，还不是随便他怎么“处置”都行？
程灏旁观祝清回谈了那么久恋爱，第一次不再为朋友担心，觉得祝清回这恋爱对象挺靠谱的，还...有点甜。
不过“换寝风波”后，程灏再猜测祝清回“神秘男友”的身份，就彻底不再往“明星”那方面想，有钱到家族给电影学院哐哐捐楼的男人，程灏一个也想不起来。他觉得祝清回的恋爱对象应该是个大佬，年龄比他们大一些，至少三四十了，年上比较会照顾人，不过上了年纪会不会不行？但祝清回刚刚“以身”验过货，程灏这么转念一想，最后一丝顾虑也被打消。
觉得祝清回的恋爱对象非常完美。
可惜好景不长。
他还没机会多嗑几口，没过多久，祝清回就和对方分手了。
他不知道具体过程，问祝清回，他也只是安静沉默，程灏不敢继续，怕再问就要哭了。
表面上看，分手对祝清回似乎并没多大影响，他依旧每天照常上课，做作业，社交，从不缺席，过着普通电影学院学生的生活。
但他就是...不怎么笑了。
从前是装作不爱笑，后来是真的不爱笑了，话也越来越少。
虽然程灏想法子逗他时，祝清回眼睛也是弯弯的，但笑意不达眼底，整个人像被层透明的看不见的纱裹住了，阴天似的难过。
车祸后，这种表现就更加明显，祝清回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毕竟，任谁经历过两个身边亲近之人离世，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捡回一条命，都会变得很不一样。
好像灵魂中的一部分也随之出走了。
祝清回休养了大半年，身体才逐渐好转，恢复元气，程灏和赵观棋去看他，带他出去玩，路上路过家电影院，影院门口摆着在映影片的海报。
祝清回安静停在其中一副海报前。
程灏用胳膊肘捅捅赵观棋，难得祝清回想看，赵观棋立刻上道，心领神会地去买票：“三张。”
程灏都不知道这片是讲什么的，坐在影厅的板凳上，开始放映了才知道，领衔主演是霍浔，剧情片，能递到影帝面前的剧本都是最好的，情节环环相扣，紧张刺激，程灏晃着冰可乐嘬了两口，凑近祝清回，跟他耳语：“别说，还挺好看的，男主角这骨相，大荧幕上看真的绝了，天生电影脸，什么死亡角度都能扛住。”
祝清回没答他的话。
程灏挑眉，有点困惑，不经意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可乐都差点洒了。
他手忙脚乱摸遍全身的口袋，没带纸，又捅捅赵观棋：“有纸没？”
“宝贝儿，咋了这是？”他给祝清回擦眼泪，边擦边挠头，和赵观棋四目相对，二人无言对话。
-这片子有泪点吗？？？
-...没有吧。
-我也觉得没有！
除了演戏，程灏从没见过祝清回哭成那样，泪水爬了满脸，但没有声音，只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睫毛湿漉漉的，我见犹怜，哭得程灏整颗心都疼了。
祝清回哭了一整场，像是要将过往所有积攒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电影散场。
程灏后知后觉，终于估摸出一点不正常。
他视线掠过影院门口霍浔的海报。
他当初不小心听见的祝清回“神秘男友”的声音，越想越觉得和刚才看的电影男主角像。
“我靠......”
程灏惊掉下巴。
“宝贝儿，你和...和...”他指了指海报上绝对c位的男人，咽了咽口水，都结巴了，“你和他...他是你...卧槽。”
程灏和赵观棋是唯二知道祝清回和霍浔在一起过的朋友。
程灏事后想起来，复盘。
霍浔的公开行程全能在网上查到。
和祝清回谈恋爱那半年，他在别的城市拍戏，和S市的距离，坐飞机都要四小时，一个月能休息两天都勉强，就这样，还频繁往返，时间只够见一面，很快又要返程分开。
还有那次，祝清回过生日。
程灏和赵观棋怕祝清回要和男朋友一起庆祝，提前问了他，祝清回答他去国外出差，程灏才放心开始策划组织。
三人在校外吃完饭，程灏还订了ktv，说要决战到天明，祝清回接了个电话，傻乎乎地怔了怔，起初，还像是不太相信，被从天而降的礼物砸懵一样，清透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程灏一直知道祝清回很漂亮，但那个画面真是人生照片，笑起来，好看得他......
程灏的语言表达能力回归到他正常的文化水平。
好看得他“心惊胆战”的。
祝清回挂掉电话，眼尾微微垂下来，盯着他和赵观棋，不说话。
程灏表面上翻了个白眼，嘴里念叨着他“重色轻友”，“儿大不中留”，一边大手一挥，赶他赶紧走，这种时候，当然谁都想跟男朋友一起过，可以理解。
祝清回走后，程灏和赵观棋瘫在沙发上吃果盘。
“你说，小祝今晚还会回来吗？”
赵观棋想了想，他是直男，以直男的角度，他斩钉截铁地摇头：“不会。”
程灏嚼着哈密瓜，他一个0，难得和直男统一战线：“我也觉得。”
19岁的祝清回，就跟枝头熟得刚刚好的桃子一样。
不会太涩，也不会过熟。
又嫩又可口。
咬一口，感觉能出汁。
这还不吃，简直不是男人。
所以，当程灏稍晚时候在宿舍见到祝清回时，他几乎要惊掉眼镜，喃喃自语：“说不通哇......”
祝清回不是验过了吗？身体没问题啊。
霍浔是很想吃。
但除了人和，天时地利他一样不占。
祝清回睫毛轻垂，懂事地解释道他还要赶飞机：“...算出差吧。”
“又飞？”不愧是大佬，日理万机，程灏好奇盯着他手里的小盒子，“那他从哪儿飞回来的？这是什么？生日礼物？”
“巴黎。”祝清回眼尾轻轻弯了弯，点头。
程灏更好奇了：“我看看，这么小盒子能装什么？”
巴黎被誉为“世界的时尚之都”，程灏想，“神秘男友”给祝清回准备的生日礼物怎么着，起码也该是个顶奢箱包，或者高珠腕表什么的。
都能给学校捐楼了，不可能会差这点钱。
祝清回小心地打开盒子。
程灏第一眼看到背面，还有点失望。
“啊。”
什么嘛。
就一个普通的棉花娃娃。
某宝上五十块就能买一个。
祝清回把娃娃举起来，举到脸颊边，眼睛圆圆地盯着他。
程灏视线立刻被吸引到他脸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你要萌死谁？”
祝清回耳朵微热，小声自言自语。
“...怎么都说一样的话？”
“什么？”程灏挑眉，没听清。
祝清回咬了咬唇，忙说：“没什么。”
程灏视线这才转到棉花娃娃的脸上，他眼睛微微睁大，感兴趣地凑近，看看娃娃，又看看祝清回，越看越觉得：“我靠，这娃娃跟你好像。”
怪可爱的。
祝清回眼尾甜甜地弯了弯，拿出装棉花娃娃的透明娃包，把它放进去，挂在帆布包上。
程灏后知后觉发现这娃娃身上穿的衣服不一般，质感跟几十块的娃衣完全不一样，设计、剪裁都是顶级，面料是某顶奢品牌的招牌，这个尺寸，只可能是定制。
程灏从小被他妈拉着全世界看秀，耳濡目染，对时尚圈略懂一点。
“我靠...高级手工坊？？”
随便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都是六位数起。
“我妈都没给我定做过，只舍得给我穿配货。”
程灏隔着娃包摸了摸，摇头感叹。
他活得还不如一只棉花娃娃。
祝清回被他盯得耳廓微热，轻声问：“怎么了？”
程灏探究地打量祝清回，从头到尾，认真提出一种可能：“你男朋友会不会推你啊？”
飞十几个小时只为了赶在祝清回生日结束当天，当面说声“生日快乐”，居然还不是为了睡他，说完就又飞走了，对于有钱人来说，钱多到一定程度，只是一串数字，难的是愿意花心思去准备生日礼物......
现实中，程灏只见过人类对“纸片人”有这样干净纯粹、不求回报的喜欢。
后来，知道祝清回的“神秘男友”就是霍浔。
程灏又重新想起了这件事。
霍浔当时在剧组拍戏，身为顶奢品牌代言人，请假去巴黎参加时装周，时间很赶，时装周结束，还要立刻赶回剧组。
好巧不巧，当地机场直飞S市的航空公司，工人闹罢工，航班被迫取消停运了一片，这事当时还闹上了热搜，程灏记得自己刷到过。
霍浔多转机了两次，才赶回来，给祝清回过生日，然后再飞回剧组所在地的城市。
程灏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他旁观了整场好友盛大的初恋，却直到落幕，都不知道另一位男主角是谁。
大概当初的爱是真的，如果做戏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要夸一句霍影帝“敬业”的程度。
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无疾而终又突如其来的谢幕才会让人意难平。
程灏至今都不知道，祝清回当初为什么会和霍浔分手。
是因为霍浔出轨？还是霍浔放弃他选择了事业？......
程灏不敢问。
祝清回也没说。
惊心动魄的曾经竟然可以浓缩成短短几分钟的回忆。
程灏从回忆中抽身，锅底和菜也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他夹起一片羊肉卷扔进锅里，盯着肉片在汤汁里浮浮沉沉，咬着筷子尖犹豫。
其实他有好多话想问，但提到霍浔，祝清回总眉眼低垂，安安静静的，不太愿意说的样子，程灏问得深一点，祝清回眼眶就红，易碎的仿佛玻璃做的。
但七年过去。
命运就是如此棋高一着的编剧。
祝清回和霍浔，又搅合到了一起。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程灏从知道《复燃》爆火，祝清回要和霍浔一起宣传就想问了，他忍了好几天，忍到现在，还是，实在没忍住。
他把煮熟的羊肉卷夹进祝清回碗里，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宝贝儿......”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替祝清回感到可惜。
祝清回是当事人。
被人那样捧在手心、珍惜郑重地喜欢过，如果还有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可能没想过复合。
程灏小心翼翼打量着祝清回的神色。
“你和霍浔...还有可能吗？”
祝清回攥着筷子的指尖一蜷，没了力气，夹好的藕片重新掉进汤里。
他喉结轻动，若无其事地抿了抿唇，想将藕片重新夹回来，他筷子伸进汤锅里舀，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牛油锅煮开了，几滴红油溅到旁边的菌汤里。
祝清回看着红彤彤的辣锅，不由自主地想到，霍浔故意点的全是辣椒的夜宵，剥虾喂他，还当着摄像头的面...骚扰他。
欺负他。
不止这一件，还有好多好多......
曾经不舍得碰他的人，久别重逢，见面第一晚，就给他发...那种视频。
霍浔亲口承认他有p友。
霍浔说他不值一千万，和曾经那些欺负他的人一样，说他长得欠男人...
霍浔觉得他随便。
随便到可以对他开那种让他留门，给他睡...j的玩笑。
难得露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温柔，又会立即“贴心”残忍地戳破他的幻想，让他好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
程灏看祝清回将筷子伸进辣锅，夹起一片脆藕还顺带着不小心捞出一颗辣椒，他来不及阻止。
祝清回咽下藕片，咬破了辣椒，他唇瓣泛红，眼睛水汪汪的，过敏反应来得很快。
程灏忙给他倒了杯冰凉茶：“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祝清回低头抿了口凉茶，睫毛轻垂，睫尖湿漉漉的，落进杯子里，再抬头时，一切如常。
祝清回演技或许比不上霍浔，但也是他们那届最优秀的毕业生。
他轻轻放下杯子，摇摇头，眼底坦然，音色平静，甚至微微弯了弯眼尾，若无其事。
“没可能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人是会变的。”
霍浔已经向前走，他也不要回头。
“哦。”程灏肩膀微不可见沉了沉，巧妙隐藏起自己微微的失落，完全被祝清回淡然的反应骗到，没有丝毫怀疑，看样子，祝清回是真放下了，他作为祝清回的好朋友，也不能让祝清回难过，程灏告诫自己，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提霍浔。
但架不住当事人主动提。
“而且...”
祝清回握着筷子的指尖蜷了蜷，再抬头时，他眼尾很轻地弯了弯。
“我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去！”
程灏一拍大腿，眼睛随即一亮，亮得发光。
“那我给你送花这波配合简直神了啊！霍浔肯定以为是你那男朋友送的！”
祝清回嘴巴张了张，轻咬了咬唇。
他没有往这里想。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话可信度更高。
祝清回毕竟曾经和霍浔谈过恋爱，对他的为人和性格都有一定了解。
霍浔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主动追人已经很少见，在洗手间里，他还对霍浔说了那么狠的话，要霍浔去跟别人抢男朋友简直不可能，大少爷自尊心那么要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更不可能纡尊降贵去当小三。
霍浔知道他有男朋友，以后应该不会再骚扰他了。
既然亲口听祝清回承认他和霍浔没可能了，程灏再不用有任何顾虑，想起分手后，祝清回的消沉，他心里燃起的，只有为朋友报仇的熊熊怒火。
程灏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前置，整理发型，还补了个妆，然后挪过来，非要和祝清回挤在一边坐，先是脑袋贴过来，胳膊也虚搂着他，拍了几张双人自拍，然后又坐到对面，对着祝清回狂按快门。
祝清回不明所以地掀起睫毛，咬着吸管，维持着喝饮料的动作，傻乎乎的。
特别日常，特别生动。
“做什么？”
“你当我不存在好了，继续继续。”
程灏心满意足地拍了几十张“男友视角”的祝清回，他低头看着相册，一张一张慢慢挑，这张好可爱，这张也好可爱......简直了，每一张都好可爱！发出去，绝对会让人羡慕死他的那种。
作为现在霍浔眼中，祝清回的“绯闻男友”，程灏哐哐编辑了一条微博，并且全平台统一更新。
程灏是个富二代，毕业后在娱乐圈打拼了一年，小少爷受不了气，麻利儿退圈，他长得好看，身高也够，一开始做自由模特，积攒了点人气和粉丝，后来乘着自媒体的东风一炮而红，他性格特别有趣，天生适合吃这碗饭，拍什么火什么，现在是坐拥全网三千万粉丝的超级无敌大大大网红。
程灏从前和祝清回的互动都很低调，毕竟俩人都是公众人物，怕自己有时嘴上不把门，说错什么给朋友惹事，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他们曾是大学室友。
但霍浔的出现不允许他低调了。
程灏红到什么程度呢？红到注册微博，会自动推荐关注他的程度，况且这条微博还有时下最火电影《复燃》的主演之一，新晋顶流祝清回出镜，他根本不用担心，这条微博上不了热搜，霍浔看不到。
祝清回慢慢咽下藕片，唇角微抿了抿，感觉程灏露出了和柯瑶一样可怕的笑容。
程灏勾唇冷哼，但凡霍浔不像他演得那么不在乎，只要霍浔还有那么一丁点在意祝清回，看见这条微博，内心都不会毫无波澜。
敢甩祝清回？害他程灏最好的朋友伤心难过那么久？
——他要气死霍浔。
不出所料，程灏这条微博发出没多久，很快就冲上了热搜。
一小时后，更是直接干到了热一。
盛夏的晚风拂过露台，让吹过的人内心浮出一丝躁。
火星明明灭灭，霍浔咬着烟。
工作室刚在群里转发了一条微博链接。
作为老板，霍浔是用人不疑的类型，喜欢放权，普通工作他很少过问。
但是。
[这...祝清回团队这么不专业？不知道现在还在宣传期吗？]
这句话被秒删。
连带着刚才分享到群里的链接。
就好像...
不想让他看到。
霍浔指骨青筋微浮。
划开微博。
热一到热三。
#梦幻联动
#程灏x
#浔回
霍浔喉结微动，烟雾将他眉眼映得愈发深邃。
他点进热二。
关联微博，热度最高的一条浮在最上。
@程灏x：[约会日。]
附带九宫格照片。
霍浔点开c位那张。
还是live图。
祝清回咬着吸管，不设防地抬头看向偷拍的人，眼睛大大的，清透纯净，还特别乖地问“他”。
“做什么？”
自然、熟悉又亲密。
教科书般标准的男友视角。
程灏这条语义不明的微博迅速引起双方粉丝热议，还有闻讯赶来，阴暗爬行视-奸的浔回cp粉。
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和我老婆背着我搞在一起了。
我靠，这是什么组合，没见过。
梦幻联动。
p5的小盒宝宝好萌。
炸茄盒梦男狂喜，太好梦了。
x哥，我真要好好查查你手机了，还有什么好东西通通放出来吧。
关注x哥五年，没见他笑得这么荡漾过，是被刺激到了在宣示主权吗？
程灏你手在摸我老婆哪里？？？回答我！！！
这种才是真朋友，不知道比最近疯狂营销的那对好嗑多少。
卧槽，博主帅得我一愣一愣的，炸茄盒你有此等姿色的朋友，怎么不早说？
本妈粉同意这门亲事了。
......
程灏不仅发了微博，还偷偷藏了张最亲密的照片：脸贴着祝清回的脸，私信，发给霍浔。
虽然霍浔每天的私信箱浩如烟海，大概率看不到，但他发了，就觉得有替朋友出气的爽感。
霍浔的确不常看微博私信。
但就这么巧。
他正在看热搜，系统提示：【@程灏x私信了你。】
霍浔咬着烟，在氤氲的白雾中垂眸。
眼底乌沉沉的。
晦暗不明。
是在跟他炫耀吗？
祝清回的...现男友。
宣示主权。
宣到他脸上了。
霍浔手指停在相册上方。
上下滚动的喉骨泛着淡青，像悬着枚锋利、将坠未坠的冰棱。
犹豫了。
滚烫的烟灰落在指尖。
霍浔指腹碾过火星。
像惩罚自己的心软，
抑或讽刺自己的虚伪。
他都想闯进祝清回房间把他绑起来艹了，在祝清回现男友面前，却还想着尊重他。
霍浔唇角挑起一点，自嘲般地笑。
关闭聊天框。
最终还是没将照片发过去。
他倚着露台，烟灰簇簇落下，坠在脚边，像一圈无形的符咒将他困住。
没法往前。
银灰色流线型超跑静静停在街边。
和主人一样张扬。
霍浔喉结滚动。
想起上午，在洗手间，祝清回为了维护程灏，胆子那么小，先前无论他怎么欺负，都软软的像没脾气，逆来顺受的人，竟然敢为了程灏，顶撞他。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比较爽，精神层面上，只要足够喜欢，柏拉图我也可以接受。”
“喜欢的人”。
祝清回说这话时眼睛圆圆的，盯着他，说明他是认真的。
霍浔前半生顺风顺水，承认他被祝清回玩了就相当于一个“污点”。
分手第二天，霍浔就接了个本子进组。
霍影帝从不会沉溺于任何一个角色，出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当他和祝清回演了一场戏。
霍浔不承认，他意难平。
直到现在。
霍浔垂眸。
指腹碾过手机屏上程灏的脸。
就他。
凭什么？
霍浔咬着烟。
像饿了很久的肉食动物准备猎食前，磨了磨虎牙。
长得跟个0一样。
能让祝清回爽吗？
谋士以身入局，定能胜天半子。
x：小盒，你看，这不就有可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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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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