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恍然大悟,立马急匆匆地返回自己房间写信去了,走之前还不忘使唤奚臣,让他把李云带上。
李廷的房间门打开又合上,屋子里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恒从礼奕说完话后就一直盯着桌面,脑子里乱哄哄的,陷入了无尽地懊恼自责。
“你注意不到玉冉很正常。”礼奕想起了那时失魂落魄的王恒,不想再苛责他。
虽然王恒是出身名门的探花郎,但王家家风甚严,是绝不会利用家族权势帮王恒找个好差事的。所以王恒也是一路摸爬滚打,靠自己挣得仕途。好不容易进了鸿胪寺,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但凡他有个四品官职他都有勇气向姑父姑母求娶玉萱。
而在鸿胪寺当值又偏偏每天接触到和亲的各种细节,避无可避,身心煎熬,王恒那时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想让玉萱风风光光地嫁入南越,让南越知道她的母族不仅仅是皇室,还有她背后的赵家众人。
心灰意冷之下,玉冉突然抛出了一线希望,他怎么能放弃。
就算是会被下大狱,就算是会遭到贬黜,只要他还在,只要玉萱还在大赢,那他还有机会。
在礼奕这里,王恒最大的失误,不是帮了玉冉,而是没有怀疑玉冉的出发点。
但对于那时心急如焚的王恒来说,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像玉冉一样,企图带玉萱私奔,已经是极大的自制力了。要让他放弃留下玉萱的机会,太苛刻人了。
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攻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虽然后来玉萱伤势痊愈,但因为玉冉一事她性子便变了许多,不再喜欢出门。
盛京便由此流传出玉萱毁容貌丑的传闻,于是王恒顺势上门提亲。
姑父姑母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剩下这个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身旁。
王恒是看着长大的侄子,又刚刚升了鸿胪寺少卿,王家距离公主府和赵家都不远,把闺女放在自己眼皮子他们才放心,于是这门亲事顺顺利利地。
要不是因为城主失踪一事搞得他分身乏术实在抽不出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搞不好王恒还要拉着他陪他去赵家迎亲。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情之于人,最是难辨。
松月楼有新消息来报,礼奕立马起身离开了。
寂静了许久的李廷,突然开口:“也不算全是你的错,要不是恰巧玉萱妹妹伤了脸,那人也想不出这个法子。”
语气干巴巴的,试图宽慰王恒。
可说着却不对劲:“总不至于,连玉萱妹妹的伤也是你和玉冉?或者南越那边?”
王恒很不君子地翻了个白眼,摇头说:“伤玉萱的是老王爷的嫡孙,南越那帮人怕是请不动这尊大佛帮忙打掩护的。”
“玉萱妹妹性子便是如此,像舅舅,嫉恶如仇敢爱敢恨。你往后可要多看着她点,别像玉冉一样着了别人的道了。”李廷越说越小声,自己都不太有自信。
事已至此,他俩真的还有可能么。
打算换了话题聊:“诶,那被玉萱救的那个小丫头是谁啊?遇见玉萱真是她的福气,要是没有她这小丫头不知道要被欺负成啥样。”
闻到此,王恒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小脸微黄眸子却亮得惊人,瘦小又倔强。
王恒闭了闭眼,仿佛是倦到了极点又仿佛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道:“是玉萱玉冉的一个远方表妹,因为得救,领了玉萱的恩情,主动提出要陪玉冉去南越,替玉萱守护她姐姐,结果……也在那场意外中……”
他还记得玉萱试图劝说那小丫头放弃陪嫁,她救人从来不是为了得到报答。
可那小丫头一心报恩,玉萱只能安慰她说:“别害怕,在大赢我能保护你,在南越阿姐会保护你,你要是不习惯南越的生活,我再向皇舅舅求个恩典让你回来。除了照顾姐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阿愿。”
————
张十全与其父亲一直替礼奕管理着松月楼,而礼奕这个幕后真正的主人却少有露面,只是挂着松月楼礼奕公子的名头在江湖行走。
公子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但自小便对所有事情都淡淡的。诸事在他眼中均可有可无,就连对亲缘和情感都极为隐忍淡漠。
越是在乎,越是克制。
张十全明白,是因为关于公子那个命不过及冠的传闻,他怕在这世间牵扯过多,以后……会让其他人伤怀。
与其到那个时候再说清道明划分界限,还不如一开始便不给他们留念想。
这些年,公子愈发神出鬼没,出入无痕。
以往圣上还能对公子隐藏踪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距离公子及冠已经不足一年,圣上愈发紧张公子的身体状况。信鸽隔三差五就往松月楼的各个据点送信,催促公子早点回京。
记得有一年,还传信谎称太后病重。收到传信后公子只身入京日夜都不敢停歇,连换五匹快马骑了三天三夜赶回京城,回京发现被骗当下就被气晕了,又被压在宫内养病。
他猜想,此次宫内怕又是召集了一群“神医”“仙师”等着公子回京。说是什么药到病除要么是逆天改命。
可眼下……
张十全偷偷摸摸打量着正在拿着信纸看信的礼奕。
公子有些奇怪。
虽然礼奕做得不太明显,但是作为礼奕在松月楼的左膀右臂,张十全最是清楚自家主子,他是最不喜欢掺和进复杂的人际关系里面去的。
可这又是查一个小小的和敬公主随侍,探查得不全面,竟然由此查到了和敬公主和萧铎驸马爷身上。又陪着鸿胪寺少卿王大人和宣威将军李将军入宫的,实在是不像公子的作风。
公子便像是清茶,并不是一定要用名贵的茶泡出来的那种。随意挑选一种新茶,新摘下的茶叶一泡,那种清幽湿润的茶香。
虽不足以动人心魄勾魂蚀骨,但是未来你每一次泡茶,看见那缓缓氤氲的带着茶香的水雾时,你都会觉得那氤氲的水雾后或许会有一双半阖着的眸子,因着你的注视,漫不经心地掀开眼帘,露出了他湿润的眼瞳,用着几乎令人心动的目光凝视你。
额,此刻不是心动,是心不敢动。
顶着礼奕不善的眼神,张十全磕磕巴巴的开口:“已经第七封信了,您看……是不是……盛京那边。”
公子敢拖延回复圣上的时间,他们可不敢,就算是说些关于公子近况的废话,也得按时回。
他能怎么办,他也只是个不经通传也见不到主子的下属啊!他咋知道主子胖了瘦了,睡得好不吃得多不,药按时服了不?
这都编了……不是……呸,写了六封回信了。他都快把上次见到主子时,主子的音容笑貌……呸呸呸,主子的英俊潇洒都写上了,实在么得写了!
再写就只能写……能写啥………诶,主子身边好像多了几个生面孔,结识新朋友是好事啊。
那他能……
礼奕把手里信纸一折,很随意道:“无事,有云书。”
既然云书遇见了他,那他定时回给盛京的书信里必定会加上他的事情,就算云书不说,他的暗卫随侍也会把遇见自己的事情报上去。
皇伯伯就是太闲了,太子还没给他生个皇孙玩儿玩儿嘛。
礼奕腹诽着,准备想个法子把圣上的注意力引到太子身上,让太子给他分担点压力。
“太子妃和萧铎查得怎么样了?”礼奕问道。
卿愿留意到太子妃这条线索后,他便吩咐了下去,以松月楼在百真的能力来说,一日能出结果已算是快了,玉溪涧在百真渗透多年,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那辆马车确实是太子妃的座驾,是太子赠给太子妃的生辰贺礼。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甚好,太子妃喜爱去别庄踏青赏花偶尔太子也陪同,约莫十日一次。前几个月更是频繁,三四天去一次也是有的。别庄离普兰城不远,就在西门外,当日便可来回。
不过也有传闻说太子为了一个宠姬与太子妃起了争执,是为了平息太子妃的怒气,才赠的红宝石芍药马车给太子妃,本来那马车是要赠予那宠姬的。”
听到此,礼奕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初七给的线索。
围猎,宠姬,太子遇刺。
“查一查这个宠姬。萧铎那边呢?”
“萧大人自与和敬公主和离后除了上朝当值以外也就偶尔去东宫述职,空出了大量时间亲自抚养一双儿女,连萧老夫人都带不走孙子孙女。所以和敬公主要想得到儿子女儿的消息只得去东宫找太子打听。
听说……萧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萧家在百真国已是鼎盛,并不需要尚公主来为门阀添砖加瓦。况且萧氏嫡女自幼是和敬公主伴读又是闺中密友,再与皇族结亲确实是画蛇添足。”
“何以见得?”
“额,和离后,和敬公主的贴身侍女隔三差五就去城外玉溪谷替公主求药,说是公主当初生龙凤胎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但堂堂萧府,多的是天材地宝,当初竟然没有给公主调养好,还得和离后去玉溪谷求药。这萧府和萧夫人做得实在是不厚道。就算是看在龙凤胎的面……”
张十全接受到礼奕的眼神后适时的闭嘴了。
妄议编排皇族,放在哪个国家都是重罪。
这些杂乱无章的线索,让礼奕陷入了沉思。
身世有异的公主和深居简出的前驸马。
太子、太子妃和宠姬。
礼奕思忖片刻,吩咐道:“再查一查萧老夫人,顺便让盛京的人查一查当年南越和亲队伍,都来了些什么人,特别是年轻男性。”时间太久南越和百真都很难查出当年玉冉和亲一事的痕迹了,盛京毕竟是大赢朝的皇都,比起别国查起来还是方便些。
虽然礼奕的吩咐有些跨度过大,上一句还是在查百真国贵族夫人,下一句便要查几年前到盛京的南越和亲队伍。可张十全却没有丝毫犹豫即刻领命便告退了。
张十全前脚告退,后脚李廷和王恒便带着盛京传信进来。
见他俩一副话到嘴边烫嘴的样子,礼奕即刻问:“怎么了?李云带来的信上说了什么?”
“南越大局已定,祁王重伤逝世,二皇子俯首称臣,大皇子继位。”王恒掐头去尾,捡着重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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