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个发箍吧?”
见沈晏走神,沈珩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步,戳了戳沈晏毛茸茸的脑壳,语气中的调笑之意毫不掩饰。
“阿珩……”
沈瓀握住沈珩的摸在沈晏头上的手,轻轻拂开,“让眠眠自己选。”
“眼下她不过是个月余的孩子,别说贴身饰物了,只怕她连璎珞和项圈了都分不清……”
“啪叽——”
沈晏肉乎乎的小爪子精准的落在了沈瓀腕间不染之上,【我自然还是要我无忧镯!】
沈珩挑眉,下巴微抬。
“你也要镯子?”
沈晏点头,试探性的朝沈瓀伸出爪子。
“依你。”
沈瓀素手拈起银环,眸底漾着春水般的柔光。她托起沈晏毛茸茸的狐爪,指尖抚过爪垫,银环簌簌落着星屑,待银环触到绒毛的刹那,迸出涟漪般的柔光,如初雪消融般一寸寸收束,细密符咒自环身浮起,化作流萤钻入雪白爪腕化作贴合爪腕的细镯。
“嘶……”
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目光在沈晏和镯子见游走,沈珩不由得蹙起了眉毛,“小瓀,你有没有的……这不像个镯子,到像是个脚铐?”
“……”
沈瓀不语,可那微微抽动的嘴角却是掩饰不住她的尴尬。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沈晏低头拧眉盯着左爪,耳朵撇成八字。
只见素银圈冷冰冰卡在绒毛间,虽是神器,却活像铁匠铺边角料打的狗环。
【这镯子,可真像个链铐啊……】
“眠眠这审美……还挺独特!”
听出了沈珩话语中的嘲笑,沈晏不满地甩了甩爪子,只见原先稳稳卡在她爪腕上的镯子瞬间变大,缓缓地落在沈晏身上。
“眠眠也觉得有些怪异哈……”
沈瓀强忍笑意,安抚似地拍了拍沈晏,“你还小,又尚未化形,带在四肢上着实不搭。”
【看出来了!】
“在凡间,孩童总是要佩戴长命锁的,寓意驱邪避凶,平安长命。不若就依阿姊……先做个项圈,再给你打个长命锁?”
沈晏歪头,【前世得了这无忧镯便是拜师昆仑,作为拜师礼,怎得如今提前这么多?还多了这一茬?】
见沈晏毫无反应,沈瓀犹豫一二后,试探性开口,“只这几日,神器也并未完全炼化,眼下只是将它从无忧里剥离,护你平安是绰绰有余,可其他的便做不了什么了,若眼下你还没想好,便再等等,阿姊拿着再炼化些时日,可好?”
【护我平安?】
沈晏闻言撇嘴,满是不屑地打量着脚边的银环,内心疯狂输出。
【你真当我三岁孩子呢?这又不是寻常法器,这是神器!】
【神器认主的好嘛?!】
【要是能随便摸摸就是我的,那我早就扑你们几个身上摸个遍了!!】
“小瓀!”
夹杂着不安的低呵声吓了沈晏一跳。
不等沈晏抗议,只见沈珩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朝着沈瓀探来。
沈瓀倏地抱着沈晏一个侧身,后退两步无声掠开对方探来的指尖。
“阿珩,你这是作甚?”
沈瓀低头安抚着沈晏。
“神器认主,你能将它七日剥离已是不易,缘何平白无故地,它便能护苏照眠的平安?”
沈晏猛地抬头,却见沈瓀被碎发遮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再抬眼时却是古井无波。
“你也说了,神器认主,即是从无忧身上分离出去的,便还是认我,那我心之所愿,便是它使命必达。”
“当真?”
“自然,一句话便能做到的事情,阿珩莫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
沈珩眉头紧锁,神情冷峻如冰,沉沉压向沈瓀。
二人两相僵持,皆抿唇无言,可沈瓀眉梢眼底却渐渐压不住那层波澜。僵持的片刻仿佛无声碎裂,她终于向前一步,握住了沈珩的手,轻晃着。
“日后它便是眠眠的,我又怎会染指呢?阿珩莫要忧虑了。”
沈珩无奈地叹气,那绷紧的肩线悄然松懈。片刻后,她终是垂首,目光落在对方素白衣袖与自己灼眼红裳的交叠处,久久不动。
“你心中有数就好。”
沈珩默默将手抽出,语气放缓地叮嘱着“昆仑诸事有我,你的上仙之劫将至,莫要让炼化之事分了神。若是无暇顾及眠眠,便将她交给我。”
“……”
“放心,包活的。”
说完,沈珩轻笑着轻轻拍了拍沈瓀的肩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眠眠,我们也回吧。”
夜阑更深,月色如纱,淡淡铺在蜿蜒的石子小径上。路旁修竹森森,墨色剪影直指夜空,枝叶交错,筛下点点碎银。
沈晏一路都安静的窝在沈瓀怀里,深嗅着什么。
【你是她养大的,她素来视你如宝,方才那样急切的出手……想必是要探你可有取自己心头血吧。】
神器易主之法有二,一是原主心甘情愿将神器赠与,再由第二任主人滴入自己的血液后注入灵力与之融合七七四十九天;二是滴入原主心头血辅以咒术强行解除,再次佩戴之人便是新主。
法一虽与第二任主人融合时日长些,但胜在柔和,且无害于原主,故而是传承神器时常用之法。而法二虽是便捷迅速,但因着要取原主心头血,对原主来说太过痛苦残忍,故而若非抢夺神器,次法是万万不用的。
青丘狐族素来嗅觉灵敏,沈晏嗅了一路也未曾闻出沈瓀身上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只得讪笑自己太过自恋。
【沈瓀,我真是看不透你……】
沈晏抬头望着沈瓀,心绪烦扰。
【从前你将无忧赠我,说是拜师礼,我一直以为你是偏爱我的……可得知青丘灭族的真相后,我便以为你是为了弥补对青丘的遗憾。】
【可为何眼下你我相处不过数日,并无深交,你却如此重视我?居然在上神之劫前为我炼化不染……】
【沈瓀啊沈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微风过处,竹梢轻摇,簌簌如私语,沈瓀抬手揉了揉沈晏的脑袋,语气温柔,“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若是累了便睡会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浮光殿,沈晏只觉得思绪混乱的头疼,不由得闭上了眼。
是了,这七日沈晏虽是吸收了不少灵力,但如今的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弱小,承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不眠不休。
伴随着沈瓀轻柔的抚摸,不消片刻,便传来了沈晏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夹杂着四野周虫鸣的低咽,二人逐渐隐于夜色。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余天穹泼墨,星河低垂。丹穴在沉沉的夜色中显露出它诡谲而壮丽的真容。
丹穴山脉非土石所垒,其骨为赤玉,其脉淌流金。白日里灼目的赭红岩壁,此刻在星月微芒下,竟幽幽泛起暗红血珀般的光泽,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火焰仍在呼吸。
一道纤细黑影如墨线掠过赤玉嶙峋的山脊,足尖轻点流淌暗红血光的赭岩,身影已借力腾空,瞬息间掠过下方蜿蜒的汞银之河,稳稳地落在丹穴一处最高的山巅,俯瞰整个丹穴。
次日申时,沈晏悠悠转醒,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满目皆是清寂的玉白。
沈晏缓缓爬起身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地面依旧是整块温润光洁的白玉铺就,光可鉴人,倒映着素色帷帐的朦胧影子。熟悉的鹅梨帐中香气如游丝般自床畔鎏金缠枝博山炉中逸出,袅袅一线青烟,是这静谧空间里唯一的活气。
【这品味是一点没变啊……】
沈晏笑着下床,目光却被临窗的长案吸引,只见那寒玉雕刻的长案上摆放着素白如雪的定窑长颈瓶,瓶中斜斜供着三五枝新折的梨花。窗外天光漫入,映得那花瓣近乎透明,冷香与帐中香的气息隐约交融,清寒中透出一点微末的生动。
【原来你的喜好竟是上万年不曾变过么……】
从前小沈晏刚到昆仑,压根分不清眼前的花是什么品种,她只知道沈瓀好似极其喜爱它,浮光殿里到处种满了它,就连房间内也布置着。
于是一日清晨,小沈晏起了个大早,偷偷爬上浮光殿正殿前那棵最高的梨树,在树的顶端,为沈瓀折了一枝开的最好还带着露水的梨花。
她衔着那枝梨花蹦蹦跳跳的回去找沈瓀,准备推门之际,就见沈瓀一袭月白色薄衫青丝凌乱地站在自己面前。
“一大早便不见你踪影,竟是为我折花去了么?”
见沈瓀下蹲,小沈晏立刻乖巧坐好,毛茸茸的大尾巴忍不住摇晃,似邀功般地将头抬高,欢喜的为沈瓀递上梨花。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沈瓀那时的表情,是那样的错愕又欣喜,亮若星辰的眸子里满都是小小的毛茸茸的自己以及那枝梨花……
自那天以后,小沈晏便每日去折几枝梨花,乖巧地卧在玉案上等沈瓀插花。待到化形后,这习惯也没变,甚至化形后的小沈晏还学着沈瓀的模样修剪多余的枝叶,插瓶装点。
沈晏想着,一跃而起落在了玉案之上,欲探头嗅花时却发现沈瓀正伫立在窗外不远处,与幻天镜交流着什么,可沈瓀朱唇张合间又毫无声息。
【又是蜃息结界?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怕我偷听?】
沈晏自窗户一跃而下,蹑手蹑脚地朝着沈瓀走去,待近些才看清镜中人竟是时韫上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晏的靠近,沈瓀转身将结界撤去,俯身便将沈晏抱起,同时韫上神打着招呼。
“师尊,眠眠醒了。”
“小徒孙,修炼可是太辛苦了?怎得睡到现在?”
沈晏悻悻挠头,只觉尴尬不已。
“师尊就莫要打趣她了,眠眠还小,不眠不休地修炼七日已经是小辈中极其刻苦的了。”
沈瓀笑着摸摸沈晏的脑袋,语气宠溺。
“这还没拜师便护上了?”
时韫上神后仰依靠在一藤椅上,眉眼之间笑意不掩。
“小瓀,你比我还护短。”
“师尊莫要拿我与眠眠寻开心了”,沈瓀脸颊微红,不由得将头低了几分,赶忙转移话题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丹穴之事,如此师尊才可早日归来。”
【丹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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