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时间太短，应寻已经想不起来父母相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记忆里更多的是他们无休止的争吵，从这个房间吵到那个房间，从这个话题吵到那个话题，
应寻不太理解到底在吵什么，每次都吵得像是恨不得要杀了对方，转头又立马和好如初，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总听到离婚这词，不是从爸爸嘴里说出就是从妈妈嘴里说出，最初他还会担惊受怕，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直到两人真的拿着离婚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反倒意外的平静，只觉得这件事终于实现了。
就像是死刑犯头上悬着的刀子终于落下，溅了一地猩红，在抽搐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应寻不知道那个红本本到底有什么魔力，在拿到它以后，父母反而和谐起来，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再争吵了，甚至还能坐在一个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吃饭。
应寻觉得离婚不过如此，哪有说的那么吓人，这不，他还是有爸妈的小孩。
直到后来越长越大，他才知道爸妈早就在外有了各自的家庭，留在这个房子里只是因为两人达成了协议——将他养到初中后就送去学校住宿，之后轮流替换，一人养一年。
没人愿意要他，谁会愿意自己的家里有个外来者呢？
“我初中和高中都是住校的，放寒暑假就看今年是该去爸爸家还是妈妈家，其实去哪对我来说都一样。后来高考完，我报了外地的大学，平时在学校上课，寒暑假就进厂打工，既可以挣钱还包吃住，也挺好的，起码不用麻烦他们了。”
应寻讲完垂眸看了一眼，小一还趴在他身上，额前的头发被他全撩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往下是微微皱起的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嘴角下撇，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应寻没忍住，噗呲一笑，手从脑后抚到后颈，目光飘忽，像是在看小一，又像是在透过小一看别人，“乖崽，你知道吗？我最初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我自己，那种懵懂无助，孤身一人的样子，让我没办法对你坐视不理。”
“很神奇的感觉，我好像把小时候的自己重新养了一遍，将以前没得到的爱都趁这个机会补偿了回来。”应寻自嘲地笑笑，“可能人越缺什么就越惦记什么吧。”
小一冷哼一声：“不稀罕坏人的爱，以后我会爱你，会给你超级超级多的爱，是他们的很多倍！”
应寻心里一颤，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喉结上下滚动，脑子的话几经转折到了嗓子眼近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强制打回关它们的牢笼里，不见天日。
最终只是露出个释然的笑，说：“别人的爱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必需品，就算没有人爱我，我也会自己爱自己的。”
小一此刻却突然机警了起来，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面色凝重地盯着他，质问：“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应寻的手一一划过他的五官，指尖轻触即离，“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办法跟人确立一段亲密关系。”
也许是受小时候的影响，应寻觉得连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不要他，别人又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呢？
所有人都有可能抛弃他、离开他，只有自己才不会抛弃自己。
他不奢求任何人的爱，爱这个字于他而言太沉重了。
“才不是你的问题呢，明明是他们把你养得太差了！”小一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尖尖的虎牙在指腹留下个牙印，“不像你，把我养得这么好。”
“应寻，我希望全世界都会爱你。”
应寻一愣，指尖微微蜷起，嗓音沙哑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小一身体往前挪了一些，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嘴角，“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也长成了很好的人，你善良，有耐心，学习好，性格好，长得好看，你就是值得被爱的。”
“不爱你的都是有眼无珠，不值得为他们浪费情绪。”
应寻刚开口想说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动，忽然又听小一说：“可是，应寻你不可以爱别人哦。”
“嗯？”
小一垂下脑袋，将脸贴在应寻的胸口，头顶的细发落了些到他脸上，惹得他有点痒。
“你只能爱我，我不接受你爱其他人。”
应寻笑出声，摸摸他的脑袋，调侃道：“这么霸道？看不出来我们小一还有点霸总潜质啊。”
小一被他打趣得恼了，气冲冲道：“他们又不会比我爱你，你爱他们干什么！”顿了顿，接着问：“而且我们都负距离了，这还不够亲密吗？”
应寻被这话一噎，耳根染上些红色，耐心地给他解释：“我说的亲密关系是精神上的，不是身体上的。”
“那不是都一样？”
“不一样。”
“我不管，反正我说一样就一样。”
应寻顺毛撸他，“随你吧。”
小一爬起来亲人，吻从额头、眼睛，鼻尖，嘴唇，下巴一一经过，最后落到脖子上，又留下一个不甚明显的印子。
应寻抬手捂住他的嘴，无奈道：“别亲了，你先起来，我腿都被你压麻了。”
小一依言乖乖起身，一脸期待：“那你躺我腿上吧。”
应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待到两条腿重新恢复了知觉才坐回沙发上，好声跟小一商量：“我们就不能坐着好好说话吗？”
小一果断拒绝：“我不要。”
“我躺的话你的腿也会麻的。”
“我现在又不麻，你先躺。”说罢，小一往旁边挪出个位置来，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应寻可以躺了。
应寻拿他没辙，身体一斜，将头枕在他大腿上，还没调整好姿势就迎面对上一张满是笑意的脸，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看得出来对方现在很高兴了。
“在笑什么？”
“笑应寻你好乖，特别喜欢你。”
应寻以为他又在撒娇，没太在意，随口回了句：“你什么都喜欢，我看你对奶茶蛋挞也特别喜欢。”
“不是哦。”小一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那些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你是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应寻心跳顿了一拍，绯红爬上耳尖，只想说些什么赶紧扯开这个话题。
“我都跟你说了我的，你不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我吗？”小一伸手戳戳他的脸，“我从出生就是鬼啦，家里有一个妈妈，一个爸爸，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一个。”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们那跟这儿有时差？”
“鬼界的时间流速跟人间不一样，如果要按你们的时间算...”小一垂眸沉思几秒，然后挥挥手：“我大概有个一百多岁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们寿命很长的，能活很久很久。”
“以前我经常趁着鬼门开的时候跑出来，在人间待好一阵，玩够了再回去。”
应寻捉住他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忽然想起来件事，“我好像一直都忘了问，你的名字叫什么？”问完，似是怕他不理解，又补了句：“我说原名，不是小一这个名字。”
“%#%*@%!&”
应寻愣了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再念一遍。”
“%#%*@%!&”
“你确定这是你的名字？”
听了两遍，应寻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就听见小一叽里咕噜念了什么。
小一被抓住一只手，自由的另一只手也不安分，悄悄伸进了应寻衣服下摆，嘴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他：“是啊，这是我的鬼名，应寻你听不懂是正常的，你又不是鬼。”
“你们鬼也有自己的语言啊。”
话一说出口，应寻反应过来了，那不同地区的人还有不同的语言呢，更别说这连物种都不一样的鬼。
忽然觉得肚子一凉，应寻低头一看，睡衣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起来了，而那只作乱的手现在还在试图拽他的裤子。
应寻抓住他的手，仰脸不解地问：“你掀我衣服干什么？”
小一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想看看你身上的印记有没有消一点。”
“那为什么要扒我裤子？”
“你腿上也有。”
应寻十分怀疑大腿根那几个就是他故意留下的，正想让他不要胡闹就被人反手按住了自己的双手，翻身坐在自己腰上。
一个呼吸的功夫，又被压制了。
应寻看起来面无表情，仔细看会发现脸在悄悄变红，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容易让他想起昨晚的事。
小一咧嘴一笑，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单手将应寻的两只手扣在他头顶，空出另一只手去解他衣服扣子。
应寻以前就知道他力气大，只是没想到恢复记忆以后不光是个子长了，连力气都更大了。身体上挣扎不过他，只能口头制止：“这大白天的，你不要乱来！”
小一动作迅速，上衣已经完全敞开了，露出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胸膛和他昨晚留下的那些青紫痕迹。
应寻不爱出门，常年不晒太阳导致皮肤很白，身体却不瘦弱，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是很健康的少年人体型。
小一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应寻脑子里立马响起警报声，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危险！
果然，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就传来：“哥哥，我觉得这些印记在你身上很好看。”
“可是它们快要消失了。”
“你说，要不要再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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