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霁寒视线下移，黝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歪头不解。
怀夕并没有解释太多，支支吾吾又略显强硬道：“把它绑在你的眼睛上，我再帮你洗。”
见青年没有反驳，只意味不明地盯着那根绸缎，她便主动上前，垫起脚把白玉般的绸缎绑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双无害清澈的眼睛被遮挡住后，越发显得五官深刻，没了那双眼睛，在怀夕眼中，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成熟高大的异性，不过此刻乖乖任她摆布，少了几分危险，她便欣赏起廉霁寒的美貌。
绫段勒在他直挺的鼻梁，月光倾泻在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白玉般清冷唯美。
因为要绑在脑后，二人距离不免过近，彼此呼吸纠缠在一起，怀夕甚至可以看见他面容上的绒毛，青年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似一座巧夺天工的俊美雕塑。
很快她绑好，颇为不舍的往后退了两步，又瞄了两眼他俊俏的脸，说道：”我要开始脱衣服了哦。”
廉霁寒弯唇，点了点头。
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腰带上，轻柔地解开，放到一旁的圈椅上，指尖上移，一层一层褪去他的衣裳，露出里面冷白健壮的胸腹肌肉，在月光下反射出一层诱人的色泽。
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急促呼吸几下，才闭着眼睛给他脱裤子。
因为怀夕暂时只对俊俏郎的上半身感兴趣，下半身完全没有。
她自始至终紧闭双眼，严谨地保护廉霁寒的**，最后说道：“可以了，进去吧。”
一片安静。
她眼睫扑闪，睁开双眼。廉霁寒正静静等待她，手指勾住她的，柔软地摆弄，乐此不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怀夕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呼吸几下，频繁地眨着眼睛，说道：“那你抬腿，我会扶着你。”
青年听话地抬腿，怀夕不得不低头照看住他，不知看见了什么，脑子轰一声，惊得呆愣愣的，直到他坐入浴桶中，怀夕都没反应过来。
水面动了动，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廉霁寒游过来，也不说话，只是仰头望着她。
他鼻梁上的那条白色绸缎末端落入水中，染上了深色的痕迹。
怀夕的脸更是红，急哄哄道：“你不要看着我。”
虽然他眼睛被蒙住了，但她仍旧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廉霁寒歪头，半晌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怀夕沉默地帮他搓澡，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搓完澡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不断浮现那很大一团。
半晌，她道：“好了。”
她仍旧六神无主，耷拉着脑袋，廉霁寒缓缓站起身，大概是他的双眼被遮住，意外撞到了她。
坚硬紧实的胸膛碰到她肉感的脸颊，尤有潮湿微凉的水渍，顺着胸肌滚落。
怀夕嘴唇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
很快，男性滚烫的体温透过面容的肌肤传递过来，她的脸迅速红得像一颗苹果。
“你、你不要……”她下意识想往后撤，又舍不得，只好继续贴住他的胸口，呼吸急促地站在原地，心里纠结。
直到廉霁寒垂头看过来，似乎在困惑他胸膛上的东西是什么，怀夕才猛然移开脸蛋，强装镇定地抬手解开了他鼻梁上的绸缎。
廉霁寒重返光明，缓缓垂眸注视少女，目光幽幽，存在感极强。
怀夕又有种被他看穿一切的感觉，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但仍旧脸似火燎，很想逃跑，小声凶巴巴道：“你自己穿衣服。”转身就跑。
她站在灶房里，又烧好一壶水，提着水壶往外走，此时心里已然冷静不少。
走出去，看见廉霁寒还赤着上身杵在一旁，没有离开，目光坦然，一副也要帮她沐浴的样子。
怀夕害臊地不行，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再度翻涌而上，抬起双臂把他推了出去。
回到卧房时，夜色已深，她躺上床，耳边树叶簌簌，蝉鸣不绝。
虽然房间里还躺着一个才认识不到十天的陌生男人，但她感到了诡异的安全感。
家里多了个男人，也不怕进贼了。
越想心里越妥帖，唇角不自觉翘起，仿佛再次对生活燃起了动力，她手里的芭蕉扇越扇越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小白。”
另一张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算作青年的回应。
少女打了个哈欠，“睡了哦，明日见。”
*
次日，怀夕中午便从京城赶回了家。
今日该去周家探望周父。她来到杂物间，把那根价值连城的杏田草取出来，放到背篓里。
才一出门，仰头看见乌云密布，暗淡的光线照射在她雪白的脸上，顿时心情也低沉下来。
要下雨了，她想。
她慢吞吞走到隔壁周家，抬手敲响了门。
很快，门被打开，这次露出来一张妇人的脸，是周母毛书翠。
一看见怀夕，她的嘴角立刻瘪下去，脸色显而易见地难看，“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再来我家。”
怀夕注意到她的脸色比往常每一次都要差，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便从背篓里拿出那根杏田草，递给她，“可以熬给周伯伯喝，非常有用。”
“再有用也不就是那样半死不活的。”毛书翠接过这株杏田草，语气不善，“你少来我家就是在帮我了。”
“对不起，我以后会少来。”她担忧道，“周伯伯身体怎么样了？”
毛书翠的嗓音徒然变得尖锐，“不要再问了，都是你害的，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你这个灾星！”
门砰一声被关上，怀夕喉结动了动。
她心如鼓噪，有些站不稳。
她很想去询问周父的病情到底多严重，可是手抖得太厉害，就在原地傻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腿往回走。
远处一声惊雷响起，少女恍若未闻，脚步僵硬，回到了家里。
廉霁寒不见人影，不在卧房也不在堂屋。
怀夕猜测他应该是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因为她是一个会给人带来霉运的人，爹娘、周伯伯、大黄，都是因为接触了她，才落得不好的下场。
周伯伯收养她后，倒霉地被毒蛇咬中，瘫痪在床十余年。而今病情加重，马上也要被她害死了吧。
小黄正趴在地上，咬绳结咬得不亦乐乎，看见主人回来，便把嘴里的那枚释迦结埋到土里，不过埋得技术很差，露出了一截。
它凑过去，嗅闻怀夕的味道，摇着尾巴逗她开心。怀夕却没有理会，她放下背篓，走向后院的草药地，麻木地给草药除杂草，除到一半，在地上捡到了一枚玉佩。
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把玉佩放到背篓里，打算等那个青衣男子回来时还给他。
可很快，天空下起了雨，雨势湍急激烈，怀夕眯了眯眼睛，抬手遮住额头，快步跑回家。
脱掉湿漉漉的衣衫，挂到衣架上，她蹙眉望向暗沉沉的天际。
今天真是什么都做不好，她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回到卧房里，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不知睡了多久，少女睁开迷蒙的双眼，眼圈泛红。
雨势变小了，雨珠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住窗棂外的风景。
她眨了眨湿润的睫毛，感觉到一双手落在她的脸上。
指尖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移动，很痒。
“干什么？”她的嗓音有点哑。
廉霁寒不语，澄澈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盘旋，手指这碰碰那碰碰，睫毛、眼睛、鼻子。
并不明朗的日光里，怀夕觉得他不是在碰她的脸，而是在触碰她脸上的悲伤。
可他并不懂她的悲伤，也不懂尘世的各种感情，此刻只是好奇地探索她，像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怎么又回来了？”她问道，轻快的语气中没忍住透露了一些委屈，“我还以为你走掉了。”
廉霁寒的动作倏然停下。
他的指尖落在她泛红的眼皮，轻轻描绘。
怀夕低声道：“下一次离开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呢？”
廉霁寒望向她的双眼，点头。
怀夕缓缓坐起身，睡一觉后，她心情好了很多。
还有很多动物、人需要她照顾。
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天黑了，下雨也停了。”她尤带泪痕的脸上泛起笑容，“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二人往卧房外走，穿过堂屋，廉霁寒忽的抬眸，黝黑的目光直直望向前方的窗棂，眼底墨黑浓雾，闪过冷然杀意。
*
一道青衣身影闪现在夜色中。
石胜很快回来红泥村。
前些日子，他的主人，前任首辅冯尽无，派人将廉霁寒暗杀于赤练山。
可之后，廉霁寒和他们的人一起没了消息。
廉霁寒没了消息也就罢，他们的人也失去了消息。
主人认为此事有蹊跷，派他务必过来探查一番。
石胜躲在赤练山一颗粗壮大树后，单膝蹲下隐匿自己，脸色并不好看。
因为他那日过来，廉霁寒就看见他了。
他确实很怕这个疯子，不止是他，京中无人不畏惧廉霁寒。
冯尽无命令他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廉霁寒，不可以惊动任何人。
起初他很害怕，觉得恐怕他命绝与此了。
可转念一想，如今廉霁寒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日他撞上他的眼睛，似乎站起身都费劲，脸色苍白，怕是重伤未愈。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石胜胸有成竹，一开始打算直接从正门闯入。
可他一靠近这农女的住所，警惕地发现门口居然安装了机关。
好在他身经百炼，否则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只好绕倒来到赤练山，从这个方位潜入进去。
他看见屋舍的灶房亮起了灯烛，似是那农女在里面做饭。
石胜便悄然往那处走，匍匐在地下，打算先把那农女除掉。
他已知晓，这农女无父无母，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先是往窗棂扔了一块石子。
“啊，是谁在外面？”里面传来少女的声音。
很快，耳边响起一阵仓惶的脚步声，石胜紧贴着墙壁，屏息以待，打算一刀毙命。
后院门口露出一道身影，他眼睛一亮，咬牙抬起胳膊，下一刻，后脖颈被人掐住。
石胜一愣，扭头挣扎，可那道无法反抗的力道牢牢控制他，他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不受控地挪动，像一具尸体被廉霁寒拖在地上，走向小溪边。
那农女似乎一无所知，站在灶房做饭，不知道她口中无害温顺的男子正在杀.人。
很快，扑通一声，冰冷的溪水浸没他的耳鼻，呼吸道被水淹没，窒息感传来。
石胜想趁廉霁寒虚弱时趁虚而入，这个想法没有错。可他忘了廉霁寒除却一身惊才绝艳的武力，还非常狡猾。
修长的手指冷静地扣住男人的后脑勺，压入水中，手背青筋虬起，任对方如何挣扎，廉霁寒视线始终漠然无波。
石胜挣扎得太激烈，他加大力度，把整颗脑袋摁进水里，眼底闪过暴厉。
就在这时，屋舍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怀夕担忧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小白，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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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色（前半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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