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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源水

郯柏微微一怔。

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在梦中,失血太多,他本来就体弱,已经感觉不分明冷热了。

他想过秃鹰啄食他的眼睛、游鱼吮吸他的皮肤,却没想到会有一个女人将他的脸打得啪啪响,再问他是不是软弱到不能克制加于体肤的磨难。

青年笑不出了,也不愿说话,面具之下是一张无甚表情、颇为冷漠的脸。

轩娘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将郯柏从地上拉起,青年的头发丝粘连泥水,沥着浑浊的水珠,披散下来,这个女人似乎也不在乎。

只是污泥落在在他脸上,像是划过脂玉一般。

“你不必做这些,我死在你背上不会更可怖么?”他有些不理解,试着分析她的境况,“你只身一人,也是从堰都城里逃出来的罢?自身难保何必带着个累赘。”

“那你不要这么做,”轩娘动作一顿,她声音轻快丝毫听不出背后背着个沉甸甸的人,“我如今为你这条命要趟过源水河,你若死了,我定不轻饶你。”

郯柏发白的嘴唇轻抿,分明是好心相劝,怎么反被怨怼?

可他如今也没有选择,腿不能行,连将人推开都做不到,只能任凭摆弄。

但这个女子如何能做到呢?

虽然入秋水缓,但河面到底是宽广,又背着一个人男人,她要如何渡?

怕不是从曝尸荒野到沉尸水中罢。

有些事他想着决计不能完成,便不会白费功夫地去做,只敛了琉璃珠一般的眸子。

“你叫什么名字?”轩娘的双腿侵入水中,女人不知水深,但就这般义无反顾地踏进了水里。

风冷水凉,可身体里却似有一把火,灼灼地燃烧着,叫柳轩眼中透出坚定地光来。

当灵魂将要软弱地哭泣的时候,生命的火焰在两肩跳动。

轩娘从来只有偶尔一些时间再想过去的人,总是困难来临的下一面想着这一刻怎么办、今后要怎么做。

不知道去哪里,可路就在脚下,她只有唯一一条路,哪里都可是归处。

她不在灰蒙的过去,不在迷茫的未来,只在今、在此刻、在芦苇撒金的黄昏。

“...郯柏。”隔了一阵青年小声道。

竟是不认识,也救了他么?

轩娘微微一愣,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她又想读过的不多的诗句,他应当是个读书人,便劝道:“君既为松柏,便莫要说轻易去死那种话了。”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在中秋满街发灯笼的清隽青年总不该籍籍无名的死去。

郯柏的腿亦是跟着侵入水中,氤氲开的血化在水中成旖旎的线,引得藏于水中的游鱼聚集成影,胆子大的竟吸吮他的伤口来,这争抢着的渴食的样子还真是都一样。

而凫水而行的女人还浑然不觉,这一刻谭柏恍然觉得自己是源水河的水鬼,她这样轻信、不顾他人意愿,总要吃些教训不是?

青年的手像蛇一般在轩娘的肩上滑行,圈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只要将她轻轻往后一拉…

但这样聒噪粗鄙的女人与他共赴碧落黄泉,稍有不美。

“你不是一个灯谜都猜不出么?如今怎么教育起人来了。”

“你分明记得我!”轩娘声音透出些惊喜,在这荒芜人烟的源水河畔遇见一个相熟的人她竟然还能有些开心,她的衣衫沾湿,衣袖浮在水面上像是被风鼓起,“之前你送我的螃蟹灯笼被旁人弄坏了,等回了家,你之后再送一个给我可好?”

她有些害怕这个人真死在她背上了,忍不住同他说些什么,只怕一时的好心会成为终身的鬼谈传奇。

“...我都不记得了。”郯柏的手倏尔一松,淡淡道。

“若我们能渡过这源水河,你陪我一同去沧州吧。”轩娘的郎君在那里,虽不知时事如何,但总想要再见一面的。

郯柏又不说话了。

这个人冷着脸的时候像是冷翠的玉,眉眼仍是被匠人精细雕琢的,可神色冰冷,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挑一挑眉毛。

他的的手被柳轩攥着扣在她胸前,郯柏抬眼看着昏暗的天色,一时间又觉得与世长辞之前只与这样一个女人相谈,实在有些辱没于他。

水声汩汩在耳边,不过他如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将可能是遗言。

轩娘在水中半凫半走着,脚下是碎石和荇菜。好在她的脚伤已好,身量又高,最深处的河水没过她胸口,河面宽广,她几次被水流冲地差点站不稳,但有些浮水的经验,到底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对岸。

上了岸衣衫上的水似有千斤一般地往下垂,轩娘被压的跪坐在芦苇丛中,口中忽地尝到了铁锈味,原来已经将下唇咬破。

她忍不住回头看那奔流不息的河水,从水面迎面而来的带着水腥味的风,吹起被沾湿的衣摆。

之前被关在那样一个院子里,人人都将将她视为异类,可是在这无边天一下,在这广阔地上、在这湖边,她还是能像之前一样选择救下一个人。

连柳轩自己都忍不住惊叹。

她身体因为冰冷的河水而发抖,可腑脏之内却又好似有一把火,灼灼地烧着,透过她的眼睛,像是能瞧见跳动的暖黄色火焰。

郯柏原是困倦地将要睡去,又被她的声音叫醒,他恍惚地看着脚下的苇草,一瞬间有些奇怪睁眼不是昏暗的河底,一时怔怔地看着女人的眼睛。

“你瞧,这做起来并不是难事。”

轩娘抹开脸上的水珠,大难不死这个女人又开始沾沾自喜了。

“难道每一次你都会这般幸运么?”他冷冷道,忍不住讽刺。

他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和煦的人,聪明人总是有些冷漠的。

柳轩不觉得恼,她似是愚笨到听不出来其中的挖苦,反而笑:“就是每一次,所以我才活到了现在。”

郯柏盯着她半晌,呼地大笑起来,他胸腔颤动着,又忍不住轻咳。

这个女人总是能做出些旁人意外之事。

中秋灯节不是他第一次见柳轩,早在夏猎上便见过了。

郯珊整日想着嫁个好郎君,对未婚夫婿盯得也是死死的,本想着勾着公叔钰魂不守舍会是什么妖精,一见到发现是个傻的。

她虽然穿着时兴的衣裙,带着流行的发钗,但站在人中一眼便能发现是个异类,像是一只呆雀儿在猛禽堆里,独她自己怡然。

轩娘继续背着他走着,身上未干的衣沾着体温淅淅沥沥地一直落,没了水的浮力,走的有些吃力,但她仍有脱离险境的欣喜:“你不必太灰心,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的华大夫,我之前的跛足就是他治好的,叫他给你看一看定然能恢复如初。”

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可以轻易地许诺。他被人挑断了脚筋,腿骨也打碎了,这辈子都将是个废人了。

郯柏声名太盛,看不惯的人有很多,只等着他一朝落难便如同虫豸一般奔涌上来折辱。郯家世代清流,不与武夫为伍,遇到不讲道理的,便栽了这一遭。

人人都知你神机妙算的时候,便是失算的时候了。天机易参透,但能算的准人事么?这世上坏人有许多,便要挑断郯承雪的脚筋丢在这荒无人烟的水旁。

任他有千计万谋又如何,只能绝望的等一个天意。

但...那便遂了他们么?

那便遂了他们的意么?!

“往北走。”他哑声开口。

这故事太过离奇,为人所害、在荒草从中等死地时候,蓦地一个女子背着他过河,以至于郯柏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人还是精怪了。

郯柏靠在轩娘肩上,却想至少这个女人不能冻死在夜风中,他抬头望天,只一眼便辨明了方向。

好在源水从前泛滥,云州堰都都有些祭祀源水河的庙宇。

轩娘本不知道路,既是有人指引便也听从了去。天色渐暗,倦鸟归林,夜行的小动物出来遛弯,地上枯枝漫漫,她警惕着林中的,竟真是找了个无人的庙宇。

神台上坐着木雕的龙王,陈旧的帷幕落满了灰尘,贡品不知道被什么山精野怪吃了去,只剩下空空的陶碟,燃到尽头的拉住东倒西歪地倒在供桌上。

源水泛滥的时候这小庙也是有香火的,人们也愿意耗费人力物力来供奉水神,可自郑相公疏浚河道后,渐少人来。

郯柏的伤真的很重,嘴唇因失血而显出苍白的颜色。轩娘自己脚伤受过伤,纱布缠了半个月自然也懂些。

柳轩生了火,她有些怕鬼,但却不信佛,只将帷幕整个扯下,抖了抖灰挂在门口挡着冷风。再将衣服划开撕成条,那华锦不但富有光泽,也是真材实料地结实得紧。

他的伤口在脚踝上,骨头连着皮肉打断了,如今皮肤上泛着青紫色,又浸过水,血肉翻出,很是可怖。

只是路上郯柏一句痛都未言,面色平静,好像不是他的腿一般。

轩娘手有些抖,她定了定神,低声道:“你别怕,定会好的。”

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呢?明明这个女人跟他一样是被扔下、自身难保的。

可她眼里有光,偏要显出不同来,对着旁人的欺凌冷眼都能淡然处之,将旁人衬成小丑、懦夫。

“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说得轻易。”

郯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苍白的脸失血的脸显出些怒气。

“他们将我腿打断丢弃在这里,便是料定了我不可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你不懂?”

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笃定,因为这断腿之痛她未曾经历过不知道有多痛么?

这种人真是可恶。

他读的圣贤书都是讲风骨,宁折不弯的。

“...我活着也只煎熬。”郯柏口中返出苦涩来。

是人生全毁了,哪里有不良于行的官员?他还有什么前途,就算是天家血脉若是腿有疾亦是无缘大统的。

前半生的努力一朝变成白费气力的笑话。

“我不明白。”柳轩竟是坦然地诉说着自己地无知,跳动地火焰照映在她的眼里。

她浸过冷水的手心如今正在发热。

既走到此处了,比麻木先涌出来的事对不幸的命运感的愤怒,她身体之中流淌的热血,叫她像小舟渔民斗浪一般,与命运搏斗。

“我只知道饥荒的时候有人吃观音土也要活,有人将自己卖了换饼吃,”她勾唇轻轻笑了下,“...这般也要活。”

这样的人最后却一把火焚琴,将一切归尘,可她与柳轺一定会是不一样的。

柳轩懂什么?未曾读过什么书,便是土地与人教养她的。家中只剩下她和二姐,拼尽全力,才辛苦地活着。

轩娘只知道把这个人放在这里他便是会暴尸荒野。

她说着说着也有些心绪不平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都染上薄红,她这条命难道得来容易?

“你何必自轻自毁?难道是那螃蟹灯笼不成,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见到那些天骄,瞧不见芸芸众生么?”

在明白活着的意义之前便活着了,有手有脚,不像天清、不似地厚,却是这天地之间行走的变数。

就算没有理想、就算没有尊严、就算□□在腐烂,麻木的灵魂也在朝着人间匍匐而行。

她伸手将郯柏发间的枯叶取下,一字一顿道:“你命不该绝。”

郯柏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好像与他见识过的都不一样。

为什么她不会因为与旁人不同而感到羞赧?不会因为被抛下而自怨自艾?

这世上这般多的不公,这么多的遗憾,都好像影响不到她。

她在破败的水神庙里端坐着,像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一般,历经千秋万岁,仍旧生机勃勃,不可摧折撼动。

这女人坚定的叫郯柏都开始有些动摇,只是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么?

[撒花]这周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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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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