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解了天帝心中的郁结，二人的关系更进了一层，九越在天宫的日子也过得愈发惬意。
这一日缠绵尽兴，九越入眠甚沉，不想这一睡去，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名首领，率领着众多兵马，正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
天暗云低，鲜血如流，四方天地一片悲壮苍凉。
而他身着战袍，只是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玄色天马之上的少年。
那少年的脸九越看不清，他只听见梦中的自己突然发出一阵仰天大笑，笑声张狂，但九越却分明感到自己已然痛恨欲狂。
“你、骗、我！”梦中自己一字一字缓缓道，声音低沉嘶哑，像是被鲜血浸透了喉咙。
少年清冷如冰石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并未骗过你，因为，从头至尾，都是你一厢情愿。”
九越明显觉察到梦中的自己胸口猛然一阵剧痛，便好似心尖被人插了一刀，鲜血汩汩。
接下来，便是一阵恶斗。九越模模糊糊地，只知道梦中的自己在与少年交锋，两人本领似乎都不低，直杀得风云变色。
九越只觉自己的魂魄似乎自身体里脱离出来，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二人交锋。二人动作太快，灵力太强，他根本看不清，只看见梦中的自己好像正与那少年交锋到紧要关头，二人的武器各自化作一道耀破天地的利光，直往对方身上扑去！
连旁观的九越都感到了那猛然扑来的巨大压力，攻击入身，二人必然非死即伤。
但是招至途中，梦中九越的攻击似乎微微滞了一滞。
然而高手过招，又岂容得这一滞，尽管只是一瞬的停滞，但梦中九越这边已然注定败局。于是便见少年手中刀刃劈出的光芒直直穿透了梦中九越的身体！
那一瞬间，九越并没有觉到身体的痛楚，反而觉得并未直接受到袭击的心脏痛得让他承受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自信自己这一刀的威力，少年并没有再次下手。九越看不清他的脸，却莫名觉得少年此刻神情一定孤傲而脆弱。
苍白的芦花四散飘飞，漫天的芦雪中，九越看见梦中的自己缓缓倒了下去……
九越霍然睁开眼。
原来是一场梦。
但不为何，哪怕梦醒，他仍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他不由自主抚着胸口。紧靠着他的天帝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尚有朦胧：“怎么了？”
“没事。”九越摸摸他，“做了个梦而已。你继续睡。”
天帝眼神已然清醒：“梦到什么了？”说着抬手在九越唇上擦拭了一下。
九越这才发现，自己在梦中竟然咬破了嘴唇，浸出了血痕，想来是梦中胸口痛得难以忍受，所以才不自觉地咬破了嘴唇。
九越苦笑了一下，见天帝凝重的神情中不掩关切，便将自己仍然记忆清晰的梦中情景娓娓叙述了一遍。
末了，九越笑道：“也不知我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莫不是这两日看到你案上神界边境异动的文书，心中忧虑神界安危所致？”
天帝却没有回答他。
九越见他神情怔愣，唤道：“阿非？”
天帝蓦然抬眼，那一刹那，他的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掩不住的惊惶。
九越凝视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蹙眉：“怎么了？”回想梦境内容，似乎又有些明白过来，失笑道：“是因为梦中我被杀死了？不怕，梦都是假的。”
天帝却似轻轻颤抖了一下，摸索着，抓住了九越的手。
九越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忽然觉得心头满足。
他的陛下，平素皆是矜傲果敢，却只有在他身上，才有这般的忐忑紧张啊。
九越将他拢在怀中，在他头顶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没事了，睡吧。”
.
天宫的夜，静寂如死。
天帝便在这样的寂静中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凝视着身旁已然睡去的人，慢慢伸出手去，却在手将要触到熟悉的面容的时候，另一副熟悉而陌生的容颜浮现眼前。
天帝猛然一悸，手缩了回来。
心头的汹涌却没有办法平息，于是他翻身下床，悄然出了门去。
.
夜晚的天河寂然冷谧，亘古如常。
天帝纵马奔驰在天河畔，风声猎猎，云雾奔流，却又哪及得上他心头波涛汹涌。
他不敢去想九越梦中的内容。
九越只以为他做了一个平常的噩梦。
他却哪知，他身旁的人，也曾无数次入过同样的梦境。
只不过，于天帝而言，这一切，却不只是梦了。
而是数百年前，他曾历过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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