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刚才干嘛呢?”
“什么干什么——不是让你去给你那小狗弄吃的去吗?”
“我不知道灶房在哪里,本来想回来问你一下,好在我问了侍女姐姐找到了路。诶呀,别转移话题……我刚才可是看见你对人家动手动脚的,说话还和人家贴那么近——”灵墙挽着食盒,将左右两手的食指头并在一起。
“有那么近吗?”灵屿挑眉,一脸得意。
灵墙:“……”
“二哥,那些杀人凶手是你抓的吧……”灵墙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能不知道正常人一天能走多少路吗?
师父嘱咐出门在外,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不可随意使用术法,尤其是不能对普通人使用。
灵墙出来这么久了,可是一直都有在遵守这个约定——好吧,其实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什么术法。
灵屿:“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抓的了?”
“哼,还不承认。我若回去了,一定告诉师父大师兄他们!”灵墙双手交叉抱胸,摇头晃脑,嚣张的表情是跟他二师兄学的。
灵屿:“……我教你行了吧。”
“教我什么?”
“教你点防身术法,省的出去丢人,被人欺负……”
“好耶!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灵墙跳着往灵屿身上扑,被灵屿用一纸文书拦下。
灵墙用脸接住,拿下来看,“这是什么?”
灵屿:“这是路引文书,以后再遇到那种情况就将这个给人家看。”
“嗷嗷!我的好二哥!”灵墙激动地学黎木叫了两声,捧着路引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灵屿:“……”
回到小院,灵墙率先推门而入,一条小黑狗摇着小尾巴就守着门口,一见来人,直往人身上扑。
“小黎木,我回来啦!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人一狗吆喝着坐到桌前,灵墙将黎木抱到桌子上,黎木就乖乖地坐到一边,看着灵墙从食盒里一一拿出菜肴。
“乖黎木,吃吧。”
瞧着黎木吧唧着小嘴吃东西,灵墙也没闲着,在桌上腾了块地方,拿出几张二师兄给的符箓细细地看。
二师兄说自己现在还无法画符,但是可以学着用符,先背诵口诀,再记下符箓大概的样子。
那符箓一个两个画笔乱舞,看的人眼花缭乱,灵墙索性拿出纸笔照着符箓描。
黎木吃饱喝足,舔舔嘴,一脚踩上灵墙的图画上。
“诶呀!你看看你的脚,踩上墨水了!”
“那是符箓,不可以吃!你知道什么是符箓吗?”
“黎木!你要是再捣乱,我就把你关在外面!”
一听要被关在外面,黎木不闹了,软下耳朵安安生生地卧在一旁,小眼睛可怜巴巴。
灵墙心软,捏了两个泥塑给它,黎木立马就精神了起来。他捏的泥塑都不太长久,不过,糊弄黎木绰绰有余。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
昨夜,灵墙问他二师兄,明日什么时候去人家家里做客,二师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了句,“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他还不得乖乖等着。”
灵墙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五更天的时候,灵屿就开始拾捯自己,还催促他赶快起床洗漱。
自从灵墙出了佘灵山之后,就很少有起这么早了。
等灵墙终于把自己收拾好了。结果呢,灵屿又说什么,去太早显得自己不矜持,二人左等右等,灵墙干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临近午时,灵屿把他摇醒,说他们该走了。
灵墙:“……”言语的浅薄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来,灵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师兄,这么对待一个人。
灵墙不是很清楚这种感觉,又是帮人家调查,又是去抓人,他二哥这么在意人家,应当是喜欢人家,想跟人家交个朋友。
可是这也太刻意了吧,还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喜欢吃梨花糕,却不会为了吃一口梨花糕,反复思忖踌躇,到底什么时候去买最好?去早了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去晚了又会不会显得不重视?如果去买的话到底要穿什么衣服……明明梨花糕就在眼前了,几步路的时间,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呢?
灵墙不懂。
但毕竟是二师兄在意的人,灵墙作为“亲属”,还是要支持他的,不然,他二哥怎么会愿意教他术法啊。
“灵墙,看我这身怎么样?”灵屿展开双臂,一副任灵墙品评的模样。
二师兄今日穿了一件绣着竹纹的广袖绸缎长袍,衣裳顺滑华贵,更不说他腰间缠着雕花腰带,挂垂着剔透的玉牌,愈发称得他宽肩窄腰。
啧啧啧,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二师兄本就生得俊朗,身姿又挺拔,穿起衣服更显仪表堂堂,只有灵墙才知道,他二哥是个衣冠、真禽/兽。
“二哥,你今天真俊啊!出去了还不得把人迷死。”灵墙把马屁往天上了吹。
“嗯——我也觉得不错,咱们走吧。”灵屿满意地点点头。
灵墙刚走出几步,大门都还没迈出去,就被灵屿拽着衣襟拉了回来。
“你肚子里藏的什么?”他指了指。
“额……”,灵墙双手抱着一个挺沉的大肚子。
“嗷嗷。”肚子拱了拱。
灵墙:“……”
“嗷嗷!”肚子印出来一个形状。
灵墙:“……”
灵屿伸手,“拿出来。”
灵墙把黎木从他衣服里掏了出来,指着它的小脑阔,假模假样地骂了它几句,“这么一会儿,你都憋不住,我看你就是没有吃席的命。”
他抱着黎木跑进屋,“刚才是说给二哥听的,你别当真,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昂。”说着,他聚土各捏了一个小人和小狗模样的泥塑,“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们陪你,不要跑出来找我,乖乖等我回来。”
不一会儿灵墙又跑了回来,“嘿嘿,二师兄,咱们这就走吧。”
灵屿蹲下来,为灵墙整了整衣襟和裙裾,“去了别乱说,知道么。”
“我懂。”灵墙用力地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你带金钗和头花了,今日这么一插,倒还有些不习惯了。”挺像个姑娘家的。
灵墙扶了扶头上的小金钗,“师姐说穿这种漂亮衣裳,就要配上漂亮头饰。而且,我这是专门为你才戴上的,你不是说要我好好拾捯拾捯嘛……”
他出来这么久,大多时间都在赶路,哪还有时间收拾自己,平时能扎个头发都算不错了。
“那个女人,也就惯会这些表面功夫。”灵屿表示不屑。
灵墙:“……”有本事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啊。
***
“你们来了。”姚苍宁一听见下人传唤,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来迎接二人。
“嗯。”灵屿一脸云淡风清。
灵墙:“……”
灵墙:“姚哥哥好。”
“ ‘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姚苍宁粲然一笑,“小林姑娘,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灵墙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你看起来也比之前好看多了!”
姚苍宁现在虽然是一家之主了,但因为在孝期,并没有穿什么鲜亮衣裳。他体量清瘦,着一袭白衣锦袍,马尾高束,方才看着有些少年意气风发之姿。
“谢谢了,先请进来坐吧。”他走在前面亲自为二人引路。
灵墙得了夸赞,大摇大摆地跟在姚苍宁后面。
灵屿一把将他抓了过来,小声地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呢?”
“怎么了?”灵墙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十分疑惑,“我可没给你丢人!”
“你这么显眼干什么?还叫他姚哥哥?叫得那么亲密……”他二哥恶狠狠地说道。
灵墙双手摊开,“不然叫他什么?总不能直接喊他名字吧,他看起来比我大诶。”
灵屿:“我也比你大,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叫我岐哥哥!”
灵墙:“那能一样吗?”
“怎么了吗?”见二人没有跟上来,姚苍宁转过身来询问。
“无事,小孩子家嘛,看什么都新奇。”
“噢,这些都是家父生前的摆弄,没来得及收拾。”少年眼底有一瞬间的漠然飞快地略过,“走这边吧。”
“好。”灵屿应声。他歪头瞪了一眼灵墙,摆了摆手,哑声说:走我后面。
灵墙学着他二哥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姚苍宁将人领到了正厅,叫下人看茶。
“招待不周,二位还请在这里歇息片刻,我去去就回,有什么需要喊声下人就行了。”他留下一干仆役伺/候二人,告礼就走了。
灵墙在吃点心,灵屿则是在屋子里逛了逛,他左等右等,觉得有些无趣,落了座,招手召来一个婢女,那婢女瞧着怯生生的,“新来的?”
婢女福了福身, “回公子的话,前几日来的。”她虽然看着有些忐忑,规矩却一个也没落下。
“嗯……你家公子最近很忙?”他拿起婢女换上来的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
“大人最近忙着交接院内大小事务,而且……”
灵屿放下茶盏,“而且什么?”
“没什么,”姚苍宁姗姗来迟,“离开宴还有段时间,不如我带二位去逛逛,虽然比不上城主府就是了。”
“那就走吧。”灵屿撑着椅子起身。人就在他面前了,他还不信问不出来。
他临到门口,冲着灵墙眨了眨眼。
灵墙歪头,“?”
灵屿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挥了挥,好似要驱赶他的意思。
灵墙:“……”不知道他二哥又抽什么风。
“我想、我想方便一下。”灵墙举起一只小手。
灵屿:“……”他正好站在姚苍宁身后,掠过姚苍宁的肩膀,一脸十分赞同地冲着灵墙轻点了点头。
灵墙:“……”
姚苍宁:“微翠,你带林姑娘去吧。”叫得正是刚才的那个婢女。
“林姑娘,请跟我来。”
灵墙跟着微翠走了……
“林公子,这边请吧。”姚苍宁领着灵屿去了反方向。
灵墙是个土精,身体异于常人,吃进去的东西自身就消化殆尽,无法做出寻常人的排泄行为。他装模作样地呆了一会儿,出来却没瞧着微翠姑娘的人影。
不过也好,不知道是不是大户人家都这样,微翠姑娘刚才想要进来帮自己,还好他坚决地拒绝了,要是她发现自己身体异于常人,那可就不得了了。
问题又来了,没人引路,灵墙只能瞎摸乱走。
他绕过一个花丛,一个小孩子迎面撞上他。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那小孩惊恐地挥动着双臂在空中乱抓。
灵墙:“是你!”这不是那位要去省亲大娘的孩子吗?怎么在这里?
“姐姐?姐姐!救救我娘!救救我娘!他们把我娘抓起来了,呜呜——姐姐,救救我娘……”小孩哭得稀里哗啦。
灵墙不明所以,将小孩扶起来,“你别着急,你起来跟我好好说……”
“在这里!人在这里——”几个仆役跑了过来。
“林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微翠也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他?”灵墙挡在小男孩的身前。
微翠焦急地上前,“林姑娘,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什么误会?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要抓他的娘亲!”
“姑娘,你真得误会了——”
灵墙见几人悄悄地围上来,顿时感到不妙。他慢慢蹲下,从草丛里抓了一把土,扬手一撒,拉着小男孩就开跑,大喊道,“我要去找姚哥哥问个清楚——”
……
“这处小院瞧着别致,如今可都是你的了,姚公子。”
“林公子说笑了。”姚苍宁笑了笑。
“好好……我看你这园子大得很,以后少不了人住,不知你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林公子,又说笑了。苍宁是个招人嫌的粗人,哪里会有姑娘喜欢?”姚苍宁行与灵屿身侧,始终慢他一步。
“没有姑娘喜欢,那有喜欢的姑娘吗?”灵屿又问。
“未曾……”姚苍宁扯了扯嘴角。
灵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起其他事来,“姚孝尹不日行刑,魏将军也挨了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有些便宜他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他停下脚步。
“林公子大恩大德,姚苍轩没齿难忘……”姚苍宁也跟着停下脚步,后退几步,行了个礼。
“好了,不整这些虚了——说说吧,刚才小婢女想说的是什么?”他略微侧身,面对着姚苍宁。
“那婢子才来没多久,规矩没学明白,还望林公子见谅。”姚苍宁又准备行礼,被灵屿制止了。
“……是吗?”灵屿收回手,抱臂看着他,“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们来聊聊其他的吧,关于你父亲——姚孝淮。”
姚苍宁垂眸暗下,抬眸看向灵屿时,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你们先下去准备吧。”他挥退左右仆役。
待人尽数走了,才道,“不知,林公子想要聊什么?”
灵屿:“其实你早知道姚孝淮,会被你二叔姚孝尹密谋杀掉,对吗?”灵屿言语惊人,带着点漫不经心,眼神却是不容置疑。
“林公子说什么?苍宁听不明白。”姚苍宁行态谦和,分明一直看着灵屿,却给人一种眼中无物的错觉。
灵屿道,“我猜猜,嗯,你年少被接来姚家,无母家护你,姚家夫人也看不惯你。至于你父亲姚孝淮起初也曾对你关怀备至,自从姚家三公子出生后就像是再也想不起来你似的,对你不甚在意。虽然姓姚,过得却如寄人篱下一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公子游思奇想,什么叫做三哥出生后,再也想不起来我?我排行第四,父亲看中长子也是人之常情,哪里就对我不好了?难不成你也认为是我将三哥推下水的?这理由也太荒谬了吧,编故事也要讲究逻辑……”
“可你才是姚家里的长子,你才是三公子,你今年其实已经十八了吧。”灵屿说话间步步逼近,姚苍宁试图退后,脊背却一下子靠在廊柱上,退无可退。
“你上面只有两个姐姐,姚孝淮盼望着有个儿子,然后你就出现了。”灵屿触碰,顺着姚苍宁的手臂往下摸,直至握住了姚苍宁的手,“刚开始你在姚家过得还算可以,只是大夫人看你不过眼,直到大夫人也生了个儿子……”
灵屿仔细摩挲着姚苍宁的手,掌中的五指细长,摸着尽是骨头,既不滑也不软,甚至摸见好几个凸出来的硬茧子。
姚苍宁‘微弱’的反抗对他来说无用,反倒添了恶趣。
“唔。”
灵屿轻轻一捏,哐当一声,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从姚苍宁袖中掉落到地上。
“林公子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姚苍宁没有被拆穿的慌张,只是脸上仅有的假笑也没有了。
灵屿又道,“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折腾的,外面人也瞒住了,你这长子恍然间变成了四公子,大夫人生的四公子成了嫡长子……按你们这儿,长幼有序、嫡庶分明的规矩,长子不是嫡亲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姚苍宁脸色冰冷,“你可有证据。”
“我没有证据,唯一知道真相的下人恐怕也已经随着姚老爷那一行人死了。我也算半个神棍,从看你的骨相看出来的,准不准?”他语气欢脱,像是在邀功。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只觉得姚家待你不好,十八岁的人看着只有个十五、六岁——瞧瞧你的手,一点肉都没有,干巴巴,还不胜林墙那个孩子。”灵屿无/耻地将姚苍宁的右手与他自己的左手举起来,重合在一起给他看。
“请你自重。”姚苍宁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被灵屿握住。
灵屿的人高手也大,贴进身来将他罩个严实。
温热的呼吸吹过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冰冷。
“后来你就杀了姚三公子……至于你父亲,你一早就知道姚孝尹会对姚孝淮动手,但是你没对你父亲说,你借口不去,反而派人一路跟你二叔……之前堂上那个从寺庙里的来的,大概率也是你的人。”
姚苍宁即使身体被困在廊柱和灵屿之间,人也站得端正,梗着细长的脖颈被灵屿肆意的“观赏”。
姚苍宁:“林公子也说了,我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子,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财力驱使他人,我能活在姚家都已是万幸了……”
灵屿:“姚家正室虽然死了个光,但你不是还有一位生了弟弟的沈姨娘吗?姚大夫人能言善妒,你也不差,说动了这位沈姨娘与你做交易,让她为你出钱出力。”
“灵屿,你说够了吗!”姚苍宁眉头耸动,挣脱不开,索性支起手臂,用手肘抵着灵屿的脖颈。
“呵,”灵屿的嗓音被压得低沉,“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他笑得惑人,挤压声带带来的振动,通过手臂传过来,简直要将姚苍宁的整条手臂都震麻了。
姚苍宁别开了眼。
【小剧场】
小土墙:二哥,臭流/氓,不要脸!出去不要说认识我!
灵屿:好啊,那这术法我也就不用教你了……
小土墙:别啊别,我的好二哥,我开玩笑的,你不是臭流/氓,你是最帅的流/氓!
灵屿:……
姚苍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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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哥,你今天真俊啊!出去了还不得把人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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