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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京城春

爱晚亭坐落于京郊,三面环山,亭顶重檐四披,攒尖宝顶,四翼角边远伸高翘,覆以绿色琉璃筒瓦,因“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得名。

如今还是阳和渐浓的二月廿日,漫山遍野的枫树尚是绿意盎然,待到九月秋风起兮,才会见到“霜染满林红”的美景。

“记得以前我还未回陶阳老家的时候,我们常在此处对弈。”吴景明望向远处微风拂过的绿叶,感慨道,“如今已经这么多年了……”

“春和,对不起。”秦砚安突兀开口,语气中饱含歉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吴景明摇了摇头,“三元及第本是难事,圣上金口玉言,点了谁就是谁,我又怎会强求?”

“你父亲那边……”秦砚安面露难色,他向来果断,只有在对待吴景明之事上才会这般犹豫。

“无妨,父亲并没有难为我。”

“其实我今日来这里,并不是想同你说这些。”秦砚安举杯痛饮,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在石桌上,“我给你去的信,你收到没有?”

“信?什么信?”吴景明一头雾水,“我从来没收到过你的信。”

“没关系,也许是路途遥远,在路上丢了吧。”秦砚安自斟自饮,他目露悲意,握住酒杯的手指因骤然加重的力道而泛白,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要成亲了。”秦砚安望向吴景明,一把抓住吴景明的手臂,力度之大让后者微微皱眉。

“是哪一家的小姐?这是天大的喜事,墨卿为何不高兴?”吴景明只当他是醉了,将手掌覆在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轻轻拍了拍。

“是秋娘。”秦砚安握住他的手丝毫不松,神情颓然。

“……秋娘?你家老太君可与我父母谈过了?”吴景明一时错愕,“这门亲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平凉侯府人丁凋零,秦砚安的父母去世颇早,从小由被祖母拉扯大,他向来最听祖母的话。想来也是老太君认为自己年事已高,希望在百年之前见到秦砚安成家。

“春和为何觉得委屈我了?”秦砚安听出他话中拒意,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倏而一亮,握住他手臂的那只手逐渐松开,他又为吴景明展开被抓皱的袍袖。

“我与秋娘一起长大,她心气高,不精于女红,对于掌管一府内务也无甚兴趣。对于墨卿府上的情况,秋娘恐怕并非良配。”吴景明微微叹气。

秦砚安听完他的解释,眼神又黯淡下去,他饮尽杯中残酒,低声道:“春和,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待到今年入夏,秋娘便十七岁了,也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你若是要娶秋娘,我作为兄长,只能嘱托你多花些心思照顾她,她平日里常吃的药材要备好……”吴景明浅饮一口杯中酒液,事无巨细地同好友说家妹。

“不过以墨卿与老太君的人品家风而言,我这一席话都不必多说。”

“我会照顾好她的。”秦砚安恢复镇定,向吴景明保证道。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来到爱晚亭了,岁月流转,此去经年,京郊漫山遍野的枫树还会绿了又红,而陪君赏枫之人却不能常相见。

却说林思齐那一边,廿日正是严良邀请他府上一叙的日子。林思齐在家中与齐筠一同用过清粥小菜,便换上常服,准备出门。

齐筠与他执手话别:“真不用我和你一道去?我可以藏在你的袖中,保证不被让人发现。”

“不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牵扯其中。”林思齐牵起他的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吻,“严府不是龙潭虎穴,他也没本事让我就此有去无回。”

“那我去德济堂看看陆先生需要的药材调来没有,中午照旧等你用饭。”齐筠只好点点头。

“劳烦阿筠多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乐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齐筠温声道,“云梦泽开设德济堂,本就是愿为世人除病苦,治病救人乃是分内之事。”

“我给陆先生用的药材有些虽然稀罕,但也不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传闻中的仙药在人间是寻不到的……如今的药方只能缓解他的病情。”

“生死由命,我是知道的,你心中也不必自责。”林思齐反而出言宽慰他。

齐筠望着林思齐的背影,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林思齐走出居安巷,他才关上院门。

严府与居安巷相隔甚远,林思齐乘轿坐了好一会儿才抵达。严良的府邸居于城中,比吴府那座武勋宅邸更为宏伟气派,连匾额是当今圣上亲手题的,足以见其受龙恩之重。

林思齐向门房递了请帖,一位二八年华的侍女走来为他引路,她从头到脚的钗佩衣裙,不仅用料精贵,还皆是京中时兴的样式。

严府内部仿江南名园而建,亭台楼阁,泉石花木,错落有致,虽由人作,宛若天开。林思齐走过弥漫着花香的曲折长廊,一路上竟没有见到多少仆从,偶尔遇到也是目不斜视,专心忙碌,连看都不看来客一眼。

一泓碧水因风拂过,泛起粼粼微波,半池莲叶莕菜植于水中,金黄花瓣随风轻摆。长廊延伸而出一座精巧的白石桥,通向歇山顶式的水榭,顶部四角起翘轻盈纤细。

“林大人,就是此处。”侍女朝他福身一礼,“既已带到,奴婢先行告退。”

“多谢。”林思齐向她道谢,走进水榭之中。

水榭之中作茶室摆设,舞象之年的童子手持竹扇,正在炉边煮茶,严良常服打扮,坐于木案一侧,他见林思齐走进,招呼道:“好一个‘潇潇似林间新竹’,林探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民间传闻而已,大人见笑了。”林思齐入座,态度不卑不亢。

小童提壶倒茶,碧青茶汤缓缓落入御赐瓷碗,他未发一言,奉上两碗山泉水煮出的香茗,便行礼退下了。

林思齐环顾四周,发现除却茶具陈设,内里还置有一架绘有“梅兰竹菊”的四面画屏,画屏未遮盖之处露出博古架的左右两角,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茶具。

“这是临江府新摘的茶叶,也不知合不合见贤的口味。”严良态度和蔼,毫无面对仇人之子的自觉,他将自己当做林思齐的长辈一般,与他喝茶闲话。

林思齐未露出任何犹疑之色,他不感到出离愤怒,也不觉得被仇人嘘寒问暖有多讽刺,心中反而平静如水。

正是少年时代的孤苦锻造出他这份沉着气量,不是不恨,而是不该在此时表露。他自知高中探花,清贵翰林,人外光鲜,在树大根深的丞相眼里不值一提,母亲的话语他也铭记在心。

“我儿时为补贴家用在茶园里采过茶,这样的茶我是吃不到的。”林思齐端起茶碗浅尝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回顾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

“本相是甘州府人士,少时也曾结庐乡野,那时我曾为当地大户牧过羊。”严良听他的话,也说起自己的陈年旧事来,“人须事磨,出身寒微有出身寒微的好处。”

林思齐不明白为何他要说这句话,总不能是为了表明出身,向他表示同为寒门,想与他套近乎吧。

严良出身寒微,曾在甘州府为富户放羊,他早年曾被政敌当廷辱骂“粗鄙羊倌”。自他得到圣上青眼,大权独揽以后,那位口不择言的政敌就被流放到凉州放羊。后来满朝文武都对他年轻时的私事讳莫如深,林思齐此刻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在乡野,难知疾苦。”林思齐点点头,“大人说得不错。”

“见贤,本相猜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要邀你来府上一叙。”严良若有所思地望向那扇绘有墨竹的屏风,“既然如此,本相也不愿再卖关子。”

“愿闻其详。”

“本相想送你一桩姻缘,只是不知道你家中有没有妻子,定未定过婚事。此等人生大事,还是当面问询为好。”

林思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想过许多可能,却偏偏没有想过这一种。新科进士常被榜下捉婿,林思齐是由于出身尴尬,无人问津,吴颐先前的有意也是因为他有与严良抗衡的雄心与实力,不光是看中林思齐的才貌,还有他的特殊身份。

“承蒙大人好意,我已有心仪之人。”林思齐一口回绝,不留余地。

“可惜啊,可惜。”严良并不惊讶于他的拒绝,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那架华美的画屏之后传来一声突兀响动,林思齐与严良同时望向画屏。

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狸奴竖着蓬松的尾巴,从屏风之后踱步而出,它双眼碧绿,大如宝珠,嗲着嗓子喵喵叫两句,用身体蹭林思齐的黑靴,留下几根细白浮毛。

林思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狸奴的头顶。

“这长毛碧眼狸奴乃是西域珍品,千金难买,它倒是亲近你。”严良见了狸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莫说是西域珍品,寻常狸奴我也聘不起。”林思齐收回手掌,拂落手指沾上的猫毛。

严良不再提起亲事,只与他闲话一二,过问他初入翰林院的情况,家中还有哪些亲人,林思齐一一作答,无喜无怒。

待到一盏茶尽,林思齐起身告辞,严良也未曾留他,由为他引路的那位侍女带他出去。

水榭之中只剩严良一人,他慢悠悠地提壶为自己倒一碗茶汤,朝画屏之后说道:“妙娘,今日你可满意了?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严妙真从那架华贵的画屏之后走出,抱起地上的狸奴,坐到严良对面。她今日盛装打扮,绫罗作衣绸缎裙,乌黑发髻间插了文恬长公主赐的点翠金步摇,如同神妃仙子。

“我不知林见贤说‘有心仪之人’是真是假,但他的抗拒是真。”严良无奈道,“爹爹也是为了你,才拉下老脸去问,天下在背后骂我的人多着呢,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他要是会答应我,就不是林青柏的儿子了,林御史风骨奇高,要不是挡了我的道,我也不愿为难他的。”严良自言自语。

“此事也怪不得女儿你,连我也忍不住生出爱才之心,科考三年一榜,英才不罕见,如此有气度的英才罕见。面对杀父仇人,不卑不亢,不怒不悲,此子心机深沉,日后前途无量。”

狸奴伸出粉嫩的肉爪去抓严妙真发间垂下的流苏,严妙真握住它的爪子,将它按回怀里。

她低头望着喝空的茶碗,闷闷吐出一句:“女儿知道了。”

若她不是他的女儿,事情还会有一丝转机吗?严妙真的母亲原在甘州府当垆卖酒,在天寒地冻的冬日用一碗烈酒救活了倒在风雪里的穷书生。

这穷书生正是严良,后来他金榜题名,返乡与救命恩人成亲。可惜当垆女子生下严妙真之后,还未享过几日富贵生活,就香消玉殒。

严良此后不曾续弦,不曾纳妾,只将发妻留下的女儿精心养大,严妙真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自幼丧母,懂事听话,虽深受宠爱,却从来未提出过过分的要求,唯一逾矩的一次恐怕是想用母亲留下的酒方子学酿酒,再有便是这次了。

“女儿,是爹爹对不起你。”严良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坏人。”

“可是我这满府的荣华富贵,就是做坏人才挣来的。”他用手指着那架华贵的画屏,“若没有这富贵,你难道要和你娘一样回甘州府当垆卖酒?忍受乡野村夫的调笑?”

“女儿知道这样的生活都是爹爹给的,不敢怪罪爹爹。”严妙真摇了摇头,“我已享尽荣华富贵,又怎敢妄求事事美满?”

“你能想开就好,能娶我的女儿是天大的福分,是他没那福气。”

没福气的林思齐在第二天收到了一坛新酒,酒用红绸封泥压好口,另附一张笔迹秀丽的信笺,上书:“此酒名为‘京城春’,妙娘谢过林探花让花之恩。”

齐筠低头闻了闻新酒的气味,对林思齐说道:“这是一坛上品牡丹花酒。”

“我似乎知道严良为何要找我了。”林思齐若有所思。

“严良独女闺名严妙真……那日我在严府喝茶,茶室摆了一架四君子屏风,她当时应该就坐在屏风后面。我在文恬长公主府遇到的姑娘就是严小姐。”

“我还以为严良有什么阴谋,原来是为女儿惦记我家阿乐,可怜天下父母心。”齐筠将新酒收好,他笑意盈盈地抱住林思齐,“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林探花已经名花有主了!”

“眼里只有你一个,我是说过的。”

林思齐在京城的二月的春风里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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