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舟到家开门，一进门就注意到玄关多了双黑色高跟鞋。
他换上鞋往里走，直直上楼。
“身上一股烟味。”
于明兰插着块西瓜从书房出来，拦住他。
于明兰烫着大波浪，一举一动都明媚张扬，能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不服输的主。
“你学会抽烟了？”
“没有。”
“那你解释，哪来的烟味？”于明兰小脸皱成一块，“我们平时公司忙，妹妹刚上小学没多久，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
谢回舟双手插兜，面上叼的二五八万，语气却极其诚恳认真：“我真没抽，应该是我去上的那个厕所，烟味太重了，我又肚子闹得难受。”
于明兰木着脸：“行，妈妈信你这次，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你看看高一你学习降了多少，你上期末排名多少？”
“二百多吧…好像是，也挺厉害了啊，二百多名哎。”
“是二百四十九名，你在考场再睡一睡，就能成功晋级二百五了。年级总共才三百人，你考二百四十九。”于明兰维持不住自己的庄重了，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她最是头疼。
“这个学期高二分班是吧？”
“嗯。”
“高二是个分水岭，我和你…”于明兰卡壳一下，又接着说，“和你爸商量了一下，留你一个人在这边出个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我留了个助理在这边，你有事就找他。”
谢回舟对于明兰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他默默提出自己的需求：“这学期我不想住宿了…”
“为什么不想住？”
谢回舟撅撅嘴，随意扯了谎，也没管离不离谱：“男生宿舍，臭臭的。”
“？？？”
于明兰傻眼，气得张嘴就骂：“你不是男的？不要再说了！就算宿舍里有人在床上拉屎你也得给我去！”
于明兰接着说：“我经常不在这边，你在学校我也放心，不用每天想你又去哪鬼混了，有没有夜不归宿，有没有和什么不好的人结交。”
谢回舟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凝望着于明兰眼角的皱纹。
许久，他妥协了：“行，我先回去睡了。”
回到房间，他脱力靠门上，缓缓坐到地上。
房间很暗，只有几缕月光钻进来，刚好照射在床头柜上的相框——刚小学毕业的谢回舟一脸不自然看向镜头，他细细的胳膊怀抱着妹妹谢回绾。
于明兰的话萦绕在谢回舟耳边。
他起身，几步走得飞快。
再转身，床头柜上空空如也。
*
因为谢回绾户籍所在地跟着谢泽民只能在外地上学，所以开学前一天，于明兰赶着凌晨的飞机走了。
第二天谢回舟早早就被助理叫醒，拉上车，他在车上昏昏欲睡，脑袋左摇右摆，最后助理一脚刹车，谢回舟在后排向前飞去，用脸与前排座椅来了个早安吻。
谢回舟按按头，助理早就下车从后备箱给他拿出行李箱。
谢回舟一下车，助理就一只手推着行李箱，一只手伸出来摊着，在和他要东西。
谢回舟：“？”
“小舟少爷，手机给我吧。”
谢回舟还没从刚刚的疼痛中缓过来，他带着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气音问：“要我手机干嘛？”
“你要上学了，学校不能带手机，于总交代过我的，必须收你手机。如果没收到就扣我奖金。”助理铁面无私，眼里全是对奖金的渴望。
谢回舟被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的备用机还在家里枕头下躺着呢。
谢回舟无奈，又觉得不好为难人家，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他。
助理拿上手机喜笑颜开，对他拜拜手说声少爷再见有事联系就溜之大吉。
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还喷了谢回舟一脸。
校门口不少开车来送孩子的家长，鸣笛声喧闹声此起彼伏。
有学生已经进学校了还在门口和父母隔着门依依不舍不肯放手。像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
门口的教导主任的头出了汗在阳光下反着光，他捏着个大喇叭卖力地喊：“查过手机的先进校，不要在校门口堵着！！”
“一个一个过金属探测仪！”
谢回舟远远看着这幅乱象，心里生起一股别扭劲儿，又说不上是哪儿，抬头望望偌大的校门还觉得瘆人，哄哄自己还是推行李进去了。
学校是按照年级班级分楼层宿舍的，同班的一个宿舍，同级的一个楼层。
谢回舟宿舍在三层，一路过来，行李箱轮子划过地面的声响，各种“爸爸回来了”“儿子们我想你们了”的兴奋猴叫声，期间还有几个光膀子的在楼道里到处穿梭打闹的。
谢回舟穿过热闹的走廊，他数着房间号。
403…
402…
401…
他在楼道尽头停下。
谢回舟仰头看看门牌号，他对自己宿舍的位置还挺满意，相对其他宿舍来说还算寂静，门是开着的。
看来俩舍友到的比他早。
他推门进去，迎面飞来丁知富的大拥抱，他手机放着动感音乐《母鸡母鸡》。
“兄弟，你可想死我了，你知道暑假没有你在的日子我有多难熬吗？”丁知富一把鼻涕一把泪，丁知帅在后面和疯了的妃子似的抱着鬼哭狼嚎着不想开学。
谢回舟一眼看出丁知富的小算盘，无情拆穿：“你想的是我帮你上分吧。”
“哪有？！我明明想念的是你的人～好不容易我们终于见面，快点来一局激情四射的王者农药吧！”
谢回舟：“我没带手机。”
丁知富立马撤回手，随后，他眼珠子转个圈想到了什么又谄媚地扒了回去：“没关系！我带了～你玩我的手机，嘿嘿，最好玩排位，帮我上分！”
谢回舟把手机甩给他：“不要，我还没收拾床铺。”
“我给你收拾！你现在就登我号帮我上分，”丁知富握住谢回舟的手，“你是不知道，这个暑假我直接从钻石掉到黄金！连ban英雄的权利都享受不到了！”
谢回舟：“……”
丁知富给他搬了椅子，让他坐上面打，自己爬上谢回舟的床位开始收拾还时不时和丁知帅聊聊天。
这边丁知帅终于从开学的情绪里缓过来，他行为缓慢的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他看看行李箱里的东西，思索了会说：
“总感觉忘了东西。”
上面的丁知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忘穿内裤了？”
“滚！是不是有病！”
谢回舟操作着游戏英雄，听见这无厘头的对话笑出声。
“咔哒”一声，宿舍门又开了。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401吗？我是新搬来这个宿舍的。”
声音有点熟悉，谢回舟操控英雄躲在草丛里，他寻声看过去。
一瞬，他手指僵硬，有些愣住。
前几天那个弱小同志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戴着他们学校的铭牌站在他的宿舍门口。
祁璟也在看到他的刹那而疑惑片刻，随后他眼底闪过笑意。
“哎呀！暑假忘记告诉你了回舟，这是咱们学校今年花大价钱从隔壁一中挖来的清北预备军。因为只有咱们宿舍三个人，就塞进来了。”丁知富边解释，边铺好谢回舟的床飞速下来拿祁璟行李箱。
他给祁璟介绍人，第一个就指谢回舟：“这是谢回舟，名字好听吧！”
祁璟闻言，挑挑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丁知富没注意这些小细节，他拍拍谢回舟：“这是祁璟。”
因为谢回舟在帮他打排位，他就拉着祁璟去介绍自己弟弟了。
“You have been slain!”（你已被击杀！）
游戏提示音把谢回舟拉回现实。
谢回舟低头回到手机屏幕上，他被敌方发现在草丛挂机，对方玩家直接美美收下这个人头。
这一局玩得不顺心。
祁璟很健谈，他在旁边和兄弟俩聊的欢畅，聊天声老是飘到谢回舟耳边，扰得他分神。
“你们一个叫富，一个叫帅……”祁璟高深莫测眯了眯眼，问他们，“你俩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丁知高。”
“？”
“卧槽！你怎么知道！”丁知富震惊，他嗓门大，吼得他弟手软差点砸死自己。
祁璟被他这大嗓门吓一跳，安抚了下心脏。
一个叫富一个叫帅，差个高，不就高富帅了。
但属实是没想到真有父母起高富帅。
祁璟有点好奇起名动机是什么：“你们这名字有什么讲究吗，高富帅，是希望你们长大变成高富帅？”
那这期盼也太实诚了…
丁知富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深沉道：“也不是……其实……”
“我们的爹叫丁知。”
“啊？”
旁边的丁知帅翻了个白眼对自己爹的自恋进行谴责，补充了一句：“他臭不要脸。”
祁璟傻眼。
合着高富帅是夸丁知这位爹呢？
谢回舟打着游戏，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最后大大的“失败”二字占据屏幕。
谢回舟：“……”
丁知富注意到他这的动静，问他：“回舟，你玩完了？”
“怎么样啊？”
谢回舟撇了眼手机，黑脸还给他，面不改色：“你手机网太卡了。队友太傻逼，没赢。”
丁知富一直很相信他技术，直接无脑信了他的话，他疑惑挠头：“我妈刚给我充了话费啊。”
祁璟一直偷偷注意谢回舟，一眼看出他在撒谎：“肯定是网的问题，谢回舟一直都很厉害。”
丁知帅看看祁璟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他发问：“你俩认识啊？”
谢回舟这局游戏他老能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对上始作俑者的目光。
这人有点太自来熟了吧？
他面无表情，冷漠道：“不认识。”
祁璟喉结上下滑动，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许久他笑出声：“嗯…不认识。”
真的忘了。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想起来。
*
等收拾好已经中午了，四人商量去食堂吃个午饭再回来休息一会，下午直接去上课。
在这期间，祁璟一直主动找谢回舟说话，谢回舟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这个新来的脑子里装上屎了，一直烦着自己，总是似笑非笑。
到了食堂。谢回舟才拜托掉祁璟得骚扰。
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在一个窗口选了个盖饭，又要了杯可乐。
“二十一块孩子。”食堂阿姨打菜动作熟练，出餐迅速，她在餐卡机背后按下数字，然后示意谢回舟：“孩子刷卡吧。”
谢回舟点点头，手往兜里一放，脸一白，然后……没然后了。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被按下暂停键，他卡在那儿，脸红起来。
饭卡在手机壳里，而他手机没带，饭卡也落在家里了。
“孩子刷卡吧。”阿姨见他没反应，凑近又说一遍，“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孩子。”
谢回舟向后张望，乌泱泱一群人在他背后排队，在他后面的女孩已经不耐烦了，啧了一声，皱眉看他。
意见很大。
“……”
谢回舟被前后夹击，他眼神些许慌乱，心一狠艰难说出决定：“不要了……”
“啊？”
阿姨听这话，身子往后仰表情怪异，大嗓门吼得整个食堂都能听到：“不要了？！”
字眼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嗯…”
谢回舟绝望的闭上眼。
“嘀——”
“支付成功。”
冷漠的电子女声响起，谢回舟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闻到过。
他睁开眼，祁璟已经接过他点的饭，正一脸温和帮他解围：“阿姨，我同学饭卡落我这了，我们还要的。”
祁璟在帮他。
这个认知让谢回舟不自觉后退一步，他脸发烫，为自己吐槽人家脑子里装屎而抱歉。
祁璟没给谢回舟反应的时间，他拉上谢回舟，牵着人往丁知富占的座位走去。
丁知富和他弟还在排队买饭没回来，现在位子就他们两人。
谢大少浑身不自在，他别开眼，摸摸鼻子，尴尬地说：“我一会儿去电话亭打个电话，补个饭卡充个钱，下顿我请你。”
祁璟买的是碗面，他用筷子搅了搅面，闻言直接拒绝了：“我们的关系不用还了。”
谢回舟夹着肉丝的手一顿：“……？”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谢回舟被他肉麻的语气雷得不轻，但出于礼貌询问：“我们不就前几天有过一段……”
祁璟心里憋着坏，面上一点不显露：“就是那次，你救了我，我对你存着深深地感恩之心！”
他眨巴大眼睛：“恩人。”
谢回舟手里的肉丝掉回米饭上。
丁知富和丁知帅刚回来就听见祁璟的话。
丁知帅落座把自己买的饭放下，对于这话奇怪得很：“你俩不是不熟吗？”
谢回舟：“。”
草！就是不认识不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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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高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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