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完全敞开,张子枫踏进我家的那一刻,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
我爸妈的表情,用“震惊”来形容都显得过于轻描淡写。
我妈手里那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泼出来。
我爸则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半张着嘴,视线在我和张子枫之间来回切换,试图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空气凝固了至少五秒
最后还是张子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微微躬身,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来串门的普通邻居:“叔叔阿姨好,打扰了。” 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没有丝毫明星的架子。
“啊……不打扰不打扰!”我妈终于回过神,慌忙放下杯子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堆起混着难以置信的笑容,“快请进,请坐!小秋,你这孩子,有朋友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能说什么?难道说“妈,这是大明星张子枫,就是来取把伞”?
我爸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有点结巴:“对,对,快坐,别站着。”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刚刚脱下的鞋子穿上,显得有些滑稽。
张子枫倒是很从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客厅里礼貌地扫过,最后落在那盆被我精心摆放的文竹上。
“这文竹养得真好。”她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赶紧接话:“啊,对,就是前几天买的那盆。”我试图让气氛自然一点,“爸妈,这是……子枫。”我省略了姓氏,听起来更像朋友间的称呼,虽然心里虚得厉害。
“子枫……你好,你好。”我妈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我猜她此刻脑子里正在飞速搜索所有姓张的明星,并对号入座。
张子枫似乎并不在意,她很自然地走到沙发旁,但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向我爸妈:“叔叔阿姨坐,我过来找晚秋拿点东西,很快就走,不耽误你们太久。”
“不耽误不耽误!”我妈连连摆手,热情地招呼,“喝点水吧?小秋,快去倒水!”
我如蒙大赦,赶紧溜进厨房。倒水的时候,手还有点抖。
听着外面客厅里传来我爸妈略显生硬的声音,以及张子枫温和有礼的回应,我的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子枫……是做哪一行的呀?”我妈试探着问。
“阿姨,我从事演艺工作。”张子枫回答得坦率又模糊。
“哦……演戏好啊,演戏好。”我爸接话,然后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端着水杯和蛋糕回到客厅,尽量不去看爸妈那写满问号的脸。把水杯递给张子枫时,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冰凉。她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也坐,别忙了。”张子枫对我说,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在说“看把你紧张的”。
我只好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客厅不大,四个人显得有点拥挤。气氛微妙地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这蛋糕闻着真香。”张子枫看了眼茶几上的蛋糕,打破了沉默。
“啊,小秋瞎烤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我妈赶紧说。
张子枫很斯文地尝了一口,点点头:“嗯,很好吃,甜度刚好。”
这句夸奖让我妈顿时眉开眼笑,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待会儿带点回去!”
我暗暗扶额,妈,你也太不见外了……
张子枫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了那盆文竹,问了些关于养护的问题。
我爸妈对养花倒是有些心得,一来二去,竟然真的聊了起来,虽然主要还是我爸妈在说,张子枫在听,偶尔点头附和,气氛居然渐渐变得没那么诡异了。
但我能感觉到,张子枫的注意力并不全在聊天上。她的目光几次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玄关处的伞桶,那里插着几把伞,包括那把黑色的折叠伞。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渐暗,张子枫放下杯子,适时地站起身:“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还有点事,就不多打扰了。”
我爸妈也赶紧站起来。“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嘛!”我妈客气着。
“不了,真的不打扰了。”张子枫微笑着拒绝,然后目光转向我,“晚秋,那我先走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我送她,或者说,是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我送你到楼下。”我立刻说。
我爸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热情地把我们送到门口。“子枫,以后常来玩啊!”我妈这话说得,让我差点绊倒。
“好的,阿姨,有机会再来拜访。叔叔阿姨再见。”张子枫礼貌地道别。
我跟着她走出家门,轻轻带上门,隔绝了爸妈那探究的目光。楼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下楼的脚步声。
直到走出单元门,来到楼下的小空地,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张子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终于忍不住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你爸妈挺可爱的。”
我脸一热,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对不起啊,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会突然过来……是不是很尴尬?”
“还好。”她摇摇头,语气轻松,“比应付媒体容易多了。”她顿了顿,看着我,“伞呢?不会真让我白跑一趟吧?”
“啊!在在在!”我这才想起正事,慌忙把黑伞递给她,“给你。”
她接过伞,指尖在伞柄上摩挲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像是透过这把伞在看别的什么东西。然后,她抬头看我,眼神恢复了清明:“谢谢。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不客气……”我小声说。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傍晚的风吹过,带着凉意。她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那个……”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她示意我。
我鼓起勇气,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取伞?”
张子枫看着我,目光很静,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我愣了愣,等着她的下文
但她似乎不打算解释更多,只是补充道:“而且,觉得在你家,说话可能会自在一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虽然没想到会有‘惊喜’。”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所以,她是想有一个更私密真实的交流环境?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安静的落在我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傍晚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再闪躲。
“你……”我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切入点,“之前那段时间,为什么突然不联系了?”问题问出口,压抑已久的委屈似乎也跟着破土而出,“伞的消息,你看到了,也没回。”
这话听起来像质问,但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我需要一个答案,想弄清楚我们之间那种时而靠近疏远的节奏,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再被动地接受她单方面决定的关系温度。
张子枫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微微一怔,静静地回望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沉默了几秒钟,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
“那段时间,周姐那边……有些情况。”她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情况”,但语气里的些许疲惫暗示了那并非小事,“我的账号,被团队接管了一段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似乎在确认我是否理解这背后的含义。“很多信息,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不方便单独回复了。”
“而且,”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直直地看向我,仿佛要看到我心里去,“林晚秋,你觉得我们之间,什么样才算‘平等’?”
她没有被我的问题牵着鼻子走,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
我被她问住了,一时语塞。什么样才算平等?每天发消息?随时分享日常?我从未仔细定义过,只是本能地感受到那种忽远忽近的落差带来的不安。
见我没立刻回答,她继续说道,语气平和有力:“我的生活节奏就是这样,一阵忙得脚不沾地,一阵可能相对清闲。忙起来的时候,可能几天不看私人信息,或者看到了,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及时回应。这跟我是否重视一段关系,没有必然联系。”
“如果因为我一段时间没出现,你就觉得被冷落、被不平等对待,那或许……”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许你还没完全适应,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方式。”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我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心底那点委屈化成了不服气。
“我适应不了的是那种不确定感。”我忍不住反驳,声音提高了一点,“不是你不能忙,而是……你想来的时候就来,想消失的时候就消失。留给我的只有猜测和等待。这感觉……很不公平。”最后几个字,我说得有些艰难,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我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怕她生气,怕她觉得我无理取闹。
然而,张子枫并没有生气。她听完我的话,反而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那种清冷的表情融化了一些,嘴角甚至勾起一个近乎无奈的弧度。
“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语气温和,“你觉得‘公平’是什么?是要求我必须像普通人一样,及时回应吗?”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离我更近了些,我能更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我主动联系你,来你家,是因为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必须遵守某种‘公平’的规则。如果我的出现和消失让你感到不安,那我很抱歉。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状态,我无法,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轻易改变它。”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
是啊,我在要求什么“公平”呢?要求一个身处复杂娱乐圈的演员,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可控社交节奏?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坦诚直接
这种坦诚,虽然带着刺,却比任何虚伪的安慰都更让人信服。
我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服,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地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我明白了。”我低下头,声音轻了下来。
看到我态度的软化,张子枫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她没有再继续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而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伞:“这把伞,物归原主了。”
“嗯。”我点点头。
“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捎了点轻快,“下次如果还想‘探讨’公平问题,或许可以选个更暖和点的地方。”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围越来越暗的天色和凛冽的秋风,“比如,喝杯热茶。”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撞上她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这是在……约下次见面?
“好。”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紧接着不知哪来的勇气,大着胆子再次开口:“我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张子枫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她看着我,瞳孔在暮色中微微收缩,像是被我这句莽撞的话刺了一下。
我几乎要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这几秒钟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和煎熬。我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等待着一个宣判。
终于,她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风里:
“林晚秋,”她叫我,语气里只有平静,“你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够‘公平’。”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果然……还是这样。
她总是能用最冷静的方式,化解掉所有可能越界的情感流露。
然而,她的话却并没有结束。
她向前踏了一小步,这次更近了,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颤动
“意义?”她重复着这个词,“你觉得,我一个公众人物,在一个普通女生的生日夜,记得给她点一杯酒;在项目庆功宴上,注意到她的不适,找个借口叫她出来透气;在时隔多日后,用一张照片试探她是否还在;最后,找一个‘取伞’的由头,亲自跑到她家楼下,站在冷风里跟她讨论什么‘公平’……”
她每说一句,目光就锐利一分,“我做的这些,如果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那我是不是……太闲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凑近我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所以,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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