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在后来才知道的。”周沫坐在床边,他没有侧头看向沈朔之,只是低着头淡淡论道。
沈朔之手指抬起,随后又落在周沫放在身侧的手背上,轻而快地覆盖,直至完全包裹住属于男鬼独有的冰冷皮肤。
“你大了梁宁三岁,那他们是在你大四那年才谈了恋爱?”
“对啊,大三的时候算是才认识,因为陈乔安和我大三的时候梁宁才大一,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了,也就是你说的‘是在我大四的时候他俩才开始谈恋爱。’”
“那倒是有趣了…”沈朔之慢慢揉搓着覆盖住周沫手背的手掌,皮肤摩擦发出了寂静黑夜里一点明显的声响。
周沫愣了愣,反问道:“有趣什么?”
此刻的卧室没有灯光的照射,一人一鬼关了门就直入主题,这也导致忽略了夜晚完全黑下的灰暗。
不过周沫并不是完全看不到沈朔之的,相反…那因为玻璃折射的月光淡色完全打在了此时此刻沈朔之的脸颊上。
周沫因为好奇无意识侧头去看也就自然看见了沈朔之这一刻微妙的表情,他缓缓勾起了嘴角,却并没有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而是阴恻恻带着冷漠的怀疑和洞悉,又因为眼睛狭长自带的凉感和忧郁,显得沈朔之整个情绪都非常矛盾而怪异。
周沫这一刻的脑袋里,只出现了一个用来形容沈朔之的标签——潮湿沼泽里暗藏危险的毒蛇。
他应该被抵触、被防备、被隔绝,但周沫什么都没有动,他的脑袋里也只有想要依靠沈朔之的本能。
“你说梁宁知道你进了117,那他知不知道你是被他父亲骗进去的?他又知不知道你的死也是因为进了117?还有……他知不知道你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他的父亲也是因此撒谎诱骗了你?
周周,我觉得有趣的还有呢……你说陈乔安是你的同学,甚至还和你的表弟扯上了关系,那你毕业消失了一年,她会不会问她的男朋友梁宁呢?她知不知道全部的真相?……梁宁又在整个关系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又站在谁的那边?”
反问太多、疑问太多、猜测太多,这一下又一下的抨击已经让周沫的脑子有些胀痛了。
他从来没有想得这样深,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不愿面对也罢,周沫都不想用最差的心理押注人性。
尤其还是这些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同学、朋友、亲人。
周沫只能摇摇头,沮丧又彷徨地回答:“我不知道。”
停顿……不过一秒,沈朔之就用另一只手快速地摸上了周沫的脑袋,是柔软的发顶。
一下又一下,轻缓地抚摸安慰,随后沈朔之不带情绪地说道:“你不用想清楚,你可以把这些问题和怀疑,这些丑陋、不堪、真实的人性留给我处理。……周周,你有我。”
周沫的躯体发出温热而蓬勃的冲击,像是血液流窜、心脏复苏、脉搏跳动,周沫觉得自己不太真切,但又在这一刻短暂地拥有了太多美好而珍贵的冲动。
他像是要活了。
但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体温却像一捧凉水让他重返现实。他的身体肌肤依旧冰凉透亮,像是要消失、也像是要逝去。
我有你、我还有你……。这是周沫珍藏于记忆里最崇高的誓言。
关于爱情的所有论证
——是你在我身边。
*
第二天一早,沈朔之在周沫迷迷糊糊进浴室洗漱的时候就已经整装待发踏出了卧室。
一打开门其实他都要忘记沙发处还有一团黑糊糊的鬼婴了,他径直走向厨房,在发现冰箱里没有食物后才出现在客厅等待周沫的到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朔之对着黑糊糊的鬼婴陷入深思。
鬼婴的母亲是陈乔安,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而且又是陈乔安自主打胎的,那么鬼婴在生前的存在是被认可的。
那它的父亲知道它的存在吗?
他的父亲又知不知道陈乔安选择了堕胎?
还有…沈朔之一直没有对周沫坦白的他的一个猜测
——梁宁会不会就是鬼婴的父亲!
这个猜测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沈朔之认为自己通过逻辑推敲的概率问题上具备绝对敏锐的直觉。
他不觉得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极低,相反沈朔之以为陈乔安堕胎的原因或许也是和梁宁分手的重要契机。
再根据鬼婴口里确认的事实,新郎一定不是它的父亲,那么沈朔之这个猜测的概率一定是更高了。
彼时,鬼婴好像也通过细微的声响慢慢苏醒,其实它也不算正常意义里的熟睡,对于鬼而言或许只是大脑休眠但感官依旧清醒的状态,所以鬼婴坐起后并没有婴孩的哭闹,反而是平静的。
它自然也看见了沈朔之,脑袋晃了晃像是在思考。
沈朔之也是在此刻突然灵机一动。
结婚的新郎或许压根就不知道陈乔安打过胎,这个世上对鬼婴存在的认可里,或许也只有陈乔安一个人。
那……那沈朔之可不可以再大胆地推测下去
——鬼的幻化可能是对人间的留恋、死亡的不公、还有活人对他们的执念?
就比如周沫一开始的化鬼是因为他对自己死因的迷茫和质疑。
但随着逐渐解开的谜团,他却并没有消失,这其中是否也有沈朔之对他的执念留住了他?
沈朔之暮然睁大双眼,一点又一点的蛛丝马迹开始严丝合缝,一点又一点的推敲逻辑开始对号入座,他终于有了破开谜团的开阔敞亮,他也突然有了可以抓住周沫的那一点点机会。
吱喇……、卧室门从里向外打开,周沫同样的整装待发走了出来。
“欸…?你怎么站在这儿发起呆了?”周沫两步并作一步走上前,忽略掉鬼婴的探头也忽略掉沈朔之被打断的惊讶,他挥了挥手试图让沈朔之回神。
沈朔之也早在周沫往他这里走的时候就收敛了情绪,舒展了眉眼的了然带着志在必得的兴致,他回道:“家里没有吃的,走路上买?”
周沫站定想了想,就要上手拉着沈朔之的模样,慢吞吞问起来:“我们下了车在医院买你的早餐吧?”
“好,你定。”
“明明是你的早饭,怎么都听我的了?”
“不止早餐,什么都听你的。”
周沫被羞得只顾上拉着鬼婴隐了身往门外跑去。
他也自然没有看见沈朔之笑眼里暗沉的情愫,那里透着男人势在必得的坚定、阴郁偏执的悸动以及向死而生的果决。
他心里只一个声音
——只要你在,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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