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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城系列

二月初,春节将至,开遍满城花骨朵的城市飘落起零零碎碎的雪花。

地形原因,春城是个不常下雪的城市,往年要不就是雨夹雪、要么就是只有冷雨,上一次下雪还是一三一四年,夏简心还在十四中读书时。

看着外面冰天雪地一片白雪皑皑的样子,她放下手机,打开衣柜,拿出被时淑用防尘罩罩着的白色长袄穿在身上,收拾东西斜挎上包,穿鞋对在厨房忙活的人喊:“妈!今天我要和同学去一趟官渡,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时淑手中握着的瓜子,追问道:“去官渡那么远干什么?”

官渡区距离五华区有些距离,以前地铁没建通的时候确实对他们来说有点远,需要坐固定大巴,但后来地铁、公交路线打通后,来往就方便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夏简心如实回:“许卿夏今天在海伦广场比赛,我得过去给他加油。”

她一点都不想出门的,要不是那人昨晚打了几百个电话烦他,让她和柳萱子一起去,说是不好意思单独请她....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谁想出门?

时淑一听许卿夏名字,面目紧张的神色就放松了下来,这孩子在夏简心没复课前他三天两头来,他性格好嘴也甜,常把老两口哄的心花怒放,干什么都有优先权,也比跟别人一起出去玩更放心些。

她点了点头,给她拿把伞带着,嘱咐道:“那你早点回来,刚你哥打电话说他们单位那边提前放假了,晚上回家。”

夏简心眼睛一亮,她情绪肉眼可见比方才高涨些,向时淑确认:“哥哥今晚要回家啦?”

时淑见她激动得不行,笑着调侃:“看来你哥在你心里分量比我和你爸重。”

“哪有....”夏简心小声狡辩。

穿好鞋,她开门出去,对时淑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妈。”

时淑唠叨地叮嘱喊:“早点回来,知道没?”

夏简心随口应她:“知道了知道了。”

她步行一段路到距离家最近的科新路口站上208路公交车,在只有一个背竹编老奶奶的车厢里,她找了个后排靠近车窗的座位坐下。

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手机瞄一眼,看到备注来电后毫不犹豫地接通放在耳边,轻声“喂”了一声,疑惑喊:“哥哥?”

夏桥那边很吵,全是大老爷们浑厚的声音,吆喝着不知道在干嘛。

他问她:“爸妈有没有跟你说我今晚回家?”

夏简心“嗯”一声:“说了。”

“听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三?”夏桥问他,语气中透着自豪:“这么厉害啊?看来是比我脑子好使点。”

夏简心拽着裤子上莫名出现的线头,一说起这个心情就急转直下,不满意道:“第三有什么厉害的?难道你不知道除了第一之外的所有成绩,都和倒数一个性质吗?”

江祁安那句在办公室对她说的话,长此以往鞭策着她,让她除第一之外,再也看不进比第一更差的成绩。

电话那头因她的话短暂愣了愣。

夏桥不知道她在学校发生什么,让她对那第一的位置能如此固执,以至于说出这种不属于正常心理的话。

过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缓声说:“尽力就好了,没事的。”

夏简心没再说什么。

电话最后,夏桥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回家时候带给她,当作下次考试激励的奖品。

他问她是要手办,还是喜欢哪个牌子的漂亮衣服,亦或是其它东西?

夏简心拿着电话扭头看向车窗外天空飘落的雪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对电话那头平静道:“哥哥,以后那些东西,你都不用给我买了。”

不管是手办,还是那些很漂亮很贵的衣服,她都不喜欢了。

她只想努力学习,好好学习,奋力在年级考试中考过江祁安,为自己正名。

其它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也不重要了。

-

半刻钟后,公交车停在世纪城路,夏简心带上东西到后门下车。

世纪城距离海伦广场还有七百多米,这一段她需要走路过去。

等她到时,场地围了不少人,除了舞台下固定搭建的观看座位区外,商铺门口四处都人满为患,还有男女主持在舞台不断炒气氛,热闹非凡。

这次是全国大赛春城赛区初选,如果能进八强的话,会继续准备和云滇其它市区约打战队赛,最后大浪淘沙七八轮,杀出来的就可以代替省份参加全国大赛进一轮海选。

比赛赛制很残忍,职业选手的道路也并不好走,光是能在全国大赛中取得冠军,已经是很多喜欢电竞普通人终其一生都超越不了的路,更别说登上kgl(次级联赛)、和KPL(职业联赛)这种需要天赋极高的舞台了。

夏简心杵在人满为患的商场中央,身边欢呼应援的啦啦队声如洪钟,气势磅礴,给她吓一跳。

身旁有人见她被吓到,主动和她解释今天有个人气很高的职业队伍来初选赛区观摩,这些都是那群选手的粉丝。

夏简心瞟了眼那些女生拿着的手幅,对和她搭话的男生点了点头。

“你...”

“星星!”

男生自来熟的又想开口问她什么,但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几人打断了。

维念几人加快步伐跑过来,警惕地看向和她搭话的男生。

那男生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个子很矮小,身上没什么肉,瘦骨嶙峋的,在人群中不算出众,普普通通。

维念把她拉去一旁问:“你认识他?”

夏简心摇头,“不认识。”

维念:“那你还和她搭话?知不知道越是混乱的场合坏人就越多啊?最近春城新闻上就有报道一个女生在商场和朋友走丢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你注意点。”

夏简心觉得她大惊小怪,却也明白这是在关心她,没反驳,只是顺着她话点了点头。

“天气冷,这商场还开冷气,手脚冰凉的,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吧。”柳萱子和江祁安从对面奶茶店出来,买了几杯热可可分给几人。

“欸。”维念趴在柳萱子肩头叹了口气,感动得不行,又连连惋惜:“像我们萱子这样善解人意,长得跟天仙一样的美女,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江祁安低睨她,嗤笑一声:“反正不是你。”

维念听他说话就气,她抬起胳膊,攥紧成拳,伸到江祁安脸前,抿直嘴角,警告他:“江祁安,不要逼我在最快乐的地方揍你。”

“......”

夏简心没听几人聊天,她本想看看刚刚那男生还在不在的,回头却发现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星星,你的。”柳萱子把热可可递她眼前。

夏简心快速回神,伸手接过,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一段小插曲,她没挂在心上,跟随几人一起去后台找许卿夏。

.

“现在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你不能参加为什么不提前说?现在什么意思?跟老子玩了一个月的过家家是吧?”

“说话!”

“你要是在我面前,信不信我弄死你?”

几人刚到后台,还没找到许卿夏人,就听到隔壁休息室一拳砸在木桌上的震耳声,和里面咬牙切齿,慌乱急切的对话声。

夏简心对几人指了指那个房间,示意许卿夏在这。

几人面面相觑,跟着她往里走。

休息室内,其余两个队员坐在沙发上,看许卿夏牢牢抓着两个桌角,指节刚刚因为愤怒砸桌一个个鲜血直流,周遭气压低的骇人,就连脸和脖子根都紧绷到青筋狂暴。

他们讪讪开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退赛吗?”

“上场人员名单都交上去,赛程都出来了,还退个屁!”许卿夏说。

“那怎么办?”

许卿夏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大掌握成拳,又一下砸在木桌上,压抑下怒火,强忍着说:“让他们把ID账号和密码发过来,我去找人顶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对方一眼,拿起手机照他意思去给其它没来的人发消息要账号。

许卿夏放下话就不再管他们,扭开落锁的门出去。

可没曾想,一出门,他就看到夏简心等一群人候在门外,三四双眼睛盯着他,给他看得无所适从。

许卿夏看到他们,心中火消了大半。

不仅消了大半,眼睛还有点酸涩的想哭。

一连大半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他还信誓旦旦跟人说在追求梦想,可别笑死个人了。

奈何他是队伍主心骨,他不能乱了套,他要是一乱,就真的没人解决这件事了。

不等他开口,江祁安便问他:“你们队伍哪两个位置没来?”

许卿夏回:“打野和中单。”

“那我来打野,中单位你再随便找一个。”江祁安迅速将空缺的打野位揽过,进去跟休息室内的两位队员要ID账号,不多言。

许卿夏回头,慌乱的心渐渐在江祁安稳重的语气中缓过来。

他没有问他多余的任何问题,只是默不作声地帮他解决问题,亦像那些年,无论遇到任何紧急的事,找他就总有办法。

“你们有会打游戏的吗?”夏简心问身边两女生。

柳萱子摇头:“我只在网上看过官方解说的比赛,没玩过游戏的。”

维念也摇头附和:“我更不玩了,你知道的,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没兴趣。”

行吧。

相比于游戏,维念确实更喜欢在家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这夏简心门清。

不过.....

她把视线落在柳萱子身上,暗想照她这个性子也肯定不玩游戏。可让她费解的是,既然都不玩游戏了,那为何还要去看官方解说的比赛啊?看得懂吗?

好奇怪。

不愧是能和江祁安同频共振的人,都一样难猜。

她叹了口气,心想此时此刻,好像没她更合适上场的人选了。

她抬头对上许卿夏的眼睛,无奈自荐:“那中路我来打吧。”

“.....”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许卿夏上下打量她,眼底透着茫然,不敢相信地问:“你....你会打游戏?”

夏简心耸肩,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不太会。”

“那你...”

“那你现在确实也找不到比我更适合的人了,不是吗?”

确实。

许卿夏话被堵回去。

“那就上吧。”他说。

也没办法了。

现在哪还能考虑输赢问题?

能整整齐齐上场,不丢人就是最好的了。

夏简心交接过原队伍中路选手ID账号,登录上线。

本打算说五人先练一把磨磨配合度,可还没开,门外就响起工作人员提醒上场的声音。

江祁安活动活动手指,做热身准备。

临出门前,许卿夏伸手至半空中,主动活跃队伍气氛道:“咱可以输,但别输的太难看,毕竟楼上是超市,我害怕有人看咱们操作太菜,去买烂白菜臭鸡蛋往台上丢。”

夏简心走过来将手搭在他手背上,心态极好,“我其实觉得还挺好,用烂到出奇的操作方式出名,比那些鲜花掌声会让人记的更久。”

江祁安也过来搭手,轻哧一声,“就是不体面。”

维念紧随其后,来到江祁安身边,一脸坦荡道:“人生那么长,路还那么远,有些脸丢就丢了,不然怎么能叫青春呢?”

柳萱子拉着两个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的队员走到几人面前,一同搭上手,同意她的话,笑了笑说:“确实,热血青春嘛。”

七人肩抵着肩,面对面下压肩胛,弯过腰身十余秒,然后猛然起身将手甩过头顶,喊出一道仿佛响彻云霄的加油声。

“加油!!!”

主持人:“有请接下来的两支队伍出场。”

两支队伍分别从舞台两端登台,这边以许卿夏带领的五人组来到舞台中央,身后江祁安、夏简心跟在他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前三人可谓是自信满满,让在末尾的俩主力队员倍感压力。

干啥啊?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谁能想到这是五分钟前刚组好的稀碎队伍啊?

台下静滞了两秒,随即响起空前绝响的欢呼声。

许卿夏这人一到专业擅长领域就自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媚劲儿,他那张脸本就是绝杀,在堪称“电竞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说法的滤镜下,此人更是帅的张狂和肆无忌惮。

特别是重大比赛中少有女生出现,更是给他们这队吸足了目光。

双方队伍握手环节,夏简心一个个跟着许卿夏握过去,她全程低着头,尽显谦卑姿态。

握到对方队伍最后一个人时,她简单交握正打算松开时,突然被那人又反握了回去。

“?”

夏简心一抬头,对上那个男生视线,一怔。

是他。

刚刚在台下和他说话的男生。

他竟然是参赛选手。

男生挑眉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似乎早就猜到她是参赛选手。

夏简心大力挣脱手上的束缚,两队握完手回到指定位置,他们背后宽大显示屏在众人视线下亮起,对应着各自游戏ID。

许卿夏背后大屏显示的游戏ID后面有个C字,代表他是该队伍的队长和指挥位。

商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管男女都开始拿手机怼着许卿夏那张脸狂拍,给他整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笑着带上耳机,手动调整嘴边麦,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一瞬间垮下,转而换上那张严肃谨慎的面目,和夏简心几人试音。

“喂喂!”

其余几人统一回应:“收到。”

游戏三局两胜制,只要赢下两分,这一场就算赢了。

比赛开始,游戏开局。

第一把许卿夏作为C位出现失误,导致队伍十分钟被对面平推,结束游戏。

第一场中场休息期间,夏简心提出跟许卿夏换位置,许卿夏虽有质疑,但想着他们这个队怎么打最后结局都是输,就随她去,两人换了位置。

第二把开始,他们这个队的游戏风格开始因夏简心变得强势,开局就,联合就队友入侵对方野区,接过许卿夏的指挥位,频繁抓边,看准时机把握节奏,不断刷钱。

游戏进行七分钟时,中控在后方大屏拉出全场游戏数据,台下观众这才发现夏简心已经以一万经济领先所有人,成为全场经济一号位选手。

江祁安和许卿夏渐渐觉得不对劲。

两人操作着英雄,边刷钱边拉三指注意夏简心动向,发现她的刷钱行径和强势打法与印象中的某个人高度重合。

这种熟悉的感觉伴随了一整局,但两人也不敢确认,因为她之前说过自己不太会玩,所以就把这种情况误认为是巧合。

直到最后一波,队友四人在龙坑先手打架被反击杀,全部阵亡。而夏简心后手赶来收割,靠极致手法拿下五杀团灭对面,成功拖到其余四人复活,一波团战拿下比赛。

两人这才在有点懵的状态中看向对方,确认她就是那个全区国一女貂蝉、春城第一上官婉儿、中射双百段,且脾气超级差的巅峰前百大佬——

“打完就下地”

许卿夏在心里忍不住骂娘。

我靠?!什么情况?

藏了个大的。

这算什么?

国一大佬掉马现场吗?

太戏剧化了吧?

马甲爽文都没这么写的。

....

后续他们这队虽有大佬带领,但夏简心的打法实在太凶悍,也太强势。

她没经过团队训练,也没有团队意识,只独享一人经济的话,对方吸取教训后就会知道她是团队最致命的弱点,然后把所有针对点都放在切她身上。

所以只要她一死,就无人能再站出来,最终导致输掉了比赛。

比赛结束后,队伍就地解散,几人在商场门口分别,各自回家。

江祁安和许卿夏一前一后刷票进入地铁站,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

地铁穿过隧道,停靠在站台,身边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江祁安站在地铁门前,抬眼望向玻璃门反射出的人影,陷入沉思。

他在想,如果夏简心真是那个“打完就下地”,那上次她说自己在现实世界遇到一个无论怎么努力,都打不败的对手....大概不出意外就是他。

想起那时,她在组队聊天界面跟他说“一看到他心情就很糟糕”这件事,结合前面聊的几句话,他当时没多思考,就断定这个女生眼高手低,努力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没有付诸行动,所以才会打不败心中的梦魇。

可不曾想这世界能如此小,小到一抬头,一转身,一游戏匹配机制,就能冥冥之中把他们绑在一起,怎么都甩不掉。

真是一段孽缘。

“嗡嗡——”

正想着,手心突然传来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看到Q\Q上弹出维念的消息,说她已经坐上回家的车了。

他打字回了个“嗯”字,没再搭理,揣着手机和许卿夏走进地铁。

自从那次他加维念微信后,维念有时会分享一些有趣的q/q看点给他,两人聊私事的频次不高,一个月也就两三次,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电话就事论事地讲题。

晚上七点。

出租车停在西城时代小区门口,夏简心带着挎包从车上下来,随手关上了车门。

下了出租车,身上积攒的暖气一点点被冷空气取代,她玩心大发,弯腰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来搓手。

听常年下雪的北方人言,用雪搓手能尽快让手热乎起来,缓解寒冷。

可她搓了好久,直到手中雪化成了水弥留在指缝,依旧还是觉得好冷。

她泄气地甩了甩手,心想,什么用雪搓手就能暖和起来?全是骗人的。

“小鬼。”

在万籁俱寂的小区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夏简心扭头,一看到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夏桥,便撒腿跑过去,开心地喊他:“哥哥。”

夏桥伸手抵过她张开的怀抱,见她一脸兴奋之色,自侃说:“这么开心?是见到财神爷了?”

他都还记得上次回家夏简心跑过来抱她的可怜样子,那天他为了哄她带她出去逛街吃吃喝喝,最后临走前还被这小鬼“心甘情愿”哄骗了几百块钱。

“我就不能是真的高兴你回来过年吗?”夏简心挽上他胳膊,鼓鼓腮帮子,表达不满,“而且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整天外面花天酒地的,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吗?”

“说什么呢?”夏桥轻笑一声,把刚路过烘焙店给她买的草莓大福递给她,轻弹她脑门,散音笑说:“我要是真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不回来给你买草莓大福了。”

夏简心“哇”地一声,惊喜接过,抱着他腰撒娇道:“谢谢我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夏桥低睨怀中女孩,笑着不说话。

两人挽着彼此的胳膊走进小区,踏上一条铺满石子的绿化小路,雪花轻轻落在夏桥头上,在一排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柔和。

随着年龄增长,夏桥身上不甘平凡的少年气息逐渐消散。他其实明白,自己已经过了夏简心那个事事都要争一争,朝气蓬勃的年纪,所以格外用力守护她仅剩不多的小小童心。

夏简心瞥了一眼他头上堆积的雪,指着嘲笑说:“哥哥,你白头了。”

夏桥回:“那是雪。”

夏简心撇撇嘴,似乎不甘心,又继续调侃他的年龄:“你都24了,以后就算不下雪也会白头。”

夏桥有一搭没一搭回她话:“白头是七老八十的人该操心的事儿,你哥我才24,操心这个干嘛?”

“那你能活到一千岁吗?”她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一想到他以后七老八十会离自己而去,就莫名伤感。

这个年纪对生死之事茫然,对她来说,死亡这件事离她太远,远到认为“死”这个字眼对人的意义轻如鸿毛,就像此时天空中飘零的雪,落在地上化成水,便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夏桥看着她,扯扯嘴角,说“一千岁都成老妖精了。”

“你成老妖精也没关系。”小姑娘天真道:“等我以后赚钱了,就把全世界的染发膏都买回来,天天帮你染黑发,这样就没人会觉得你是老妖精了。

"你倒是有心。"夏桥语气淡淡的,带着欣慰,“不枉我之前在你身上花的钱。”

“那你能活一千岁吗?”夏简心顶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问。

“有时候,长命百岁并非一件好事。”夏桥若有所思抬头望着漫天大雪,悠悠说道:“人活久了,身边亲人朋友相继离去,成长就会如抽丝剥茧般痛苦不堪。

他垂首温声对她说:“到那时,你强行想让心死的人活着,那不是为他好,而是一场道德绑架。”

那个年纪的夏简心听不太懂夏桥的话,只当他不愿意一直陪着自己,所以拽着他作天闹地,给夏桥一整个春节假期都烦的不行。

-

一个多月假期在杂乱的鞭炮声中结束。

新学期一开始,文理生正式分班,大家按照校园公告栏前往对应大楼,迎接自己慎重选择的新生活。

上学期期末,江祁安考了年级第一,夏简心考了年级第三,两人不出意外又分到一个班——理科一班。

搬东西到理科一班教室门口时,她恰巧偶遇手上空无一物,只简单背着个书包,迈步从楼梯口出现,由远及近的江祁安,稍滞脚步。

夏简心东西很多,除了课本之外,她还买了大量教科书、文言文解析和练习册,还有些课外名著,许卿夏上学期在地摊老爷爷那买来当枕头的书,他不方便带回家就一股脑全塞给了夏简心,美其名曰让她多读名著,修身养性....

这些东西她学期末不方便拿,就放在了办公室搁置着,没想到许卿夏那几本名著又大又厚,跟汉语词典一样,她搬书来回跑了两趟,气喘吁吁的,与其他新学期焕然一新的同学相比,模样着实狼狈。

江祁安看到她搬书,伸手想帮忙,却被她侧身躲开。

“你先进吧。”她主动给江祁安让了路。

江祁安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看到她决绝拒绝的样子,收回手,侧身进了教室。

"江祁安!这边这边!"

他在理科一班教室冒头,距离讲台不远的正中央位置有人和她打招呼,让他坐过去。

江祁安想都没想,背着书包走过去,在女生身边落座。

维念撑着脑袋歪头看他,拍着胸脯满意自夸道:“这可是我早早赶到理一班特意选的好位置,视野好,离黑板也不远,靠近走道还方便进出,怎么样?很不错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理一?”江祁安收拾着书包,表情淡漠地随口一问。

对于这个问题,江祁安并不在意答案,也不执着于答案,只是顺口一问,想着无非就那几个消息来源,维念回不回答他都不会深究。

因为对于不感兴趣的事,他向来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耐心。

维念思考了几秒,如实回:“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要选理吗,然后结合上学期期末年级排名,推断出来的。”

她单手卷起,比了个圆,笑着说:“我零秒就猜到你被分到哪班教室了,厉害吧?”

其实根本不用猜,谁都能想到一中喜欢把好学生集中在前几个班教学,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那你知不知道....夏简心也在这个班?”

江祁安收拾好东西,扭头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唇角微勾,一副看戏的目光,继而将视线转向后排,说:“你不是跟她是好姐妹吗?怎么不和她坐?”

女生表情一滞,目光也随他一同投去后排角落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来,动作也戛然而止,仿佛陷入了尴尬漩涡。

维念是真没想过夏简心也在理一班。

她刚来时是借读生的身份,学籍信息都不在一中,那些年一中为防止中途因个人原因回录取本校读而引发的麻烦,制定了即使分班考成绩很优秀,也不能进去占用重点班名额的规定,所以直到文理分科真正稳定下来后,她才被筛选到重点班。

上学期,她因为她还被校方停了几个月的课,想来一两个月肯定跟不上课程的。

可令维念都不敢想象是,她竟然又考进了重点班。

偏偏她心还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把一切都表现得轻而易举,让外人根本看不出她努力的迹象。

一整个寒假,除了那场选拔赛两人都没怎么联系,所以她自然不知道夏简心也被分到了理一班。

江祁安托着脑袋,看着她陷入自我尴尬,善解人意问:“不然我把位置让出来给她,你和她坐?”

维念盯着夏简心,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她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咬咬牙,摇了摇头,沉下心回:“没事,星星不会计较的。”

两人关系那么好,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预备铃响,喧嚣教室渐渐失去声音。

夏简心选择的座位在教室后排,那个靠近角落垃圾桶的地方,和上学期差不多。

可能是上学期在十一班受到太多冷言嘲讽和有色眼光,她渐渐不再喜欢人多眼杂的地方,凡事都优先选择靠边的位置,只求不被人注意,让她安安静静学习就可以。

一个长桌两个位置,她身边还有个空位没人坐,不知是多出来的,还是有人迟到了没来。

她抬眼,习惯性看向距离很远的右侧窗外。

理一班的教室与十一班有所不同,它不在一楼,在三四楼之上,教室位置是反的,背光,很少会有阳光照进来,白墙浸着水,显现一圈一圈的印子,不小心碰一下还会掉墙皮,是个很老的教室。

前排的女生咂嘴,不耐烦地嫌弃道:“这教室怕是八百年没人待过了吧?怎么这么破?”

另一个女生低声回应:“听说之前这里是社团活动室,后来分了体艺生和文理生,教室不够用,就把这间教室重新利用了。”

“那也不能让我们待在这么差的教室啊!你看看那墙,都发霉了。”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祈祷学校有点良心,尽快重修了。”

“唉,烦死了...”

“.....”

夏简心坐在座位上听着两人吐槽,心里默默念叨着她们口中的“社团活动室”,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砰——”

“唉,我靠,我还以为咱班教室还在十一班呢?找半天没找到,爬楼累死我了。”

思绪间,一个重物摔在夏简心手边,把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大跳。

她抬头看向前面,很多人都因这道响动纷纷扭头往后看。

“哎?你怎么又坐到最后一排了?”男生低头看了身边人一眼,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凑过来和她搭话,嬉皮笑脸地问道:“当了一学期的‘王’,还没当够啊?”

那不是许卿夏是谁?

预备铃期间,估计没人能比他折腾出更大的动静了。

夏简心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声点。

“?”

许卿夏虽不懂她搞什么飞机,但还是点了点头,闭上嘴。

等教室再次恢复之前安静的状态后,夏简心收回放在他嘴上的手,上下打量道:“你确定你没进错教室?”

许卿夏有点懵,坐椅子仰着头去看后门班牌,确定是理科一班之后,才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

“你怎么考进理一的?”她不可置信问。

许卿夏靠在椅背上,笑着摊手,一副轻轻松松模样,“都说用脚考都能进了,还不信。”

夏简心:“......”

“好了好了。”许卿夏收起玩笑话,指着前面坐在一起的两人,又指向夏简心,解释道:“虽然本人成绩确实不如你们这些书呆子,但本人擅长吊车尾啊!排名什么的我不在乎,成绩什么的够用就行,你说是吧。”

“俗话说三分靠努力,七分看天意,老天不让我掉年级前四十五,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那群菜逼连我都考不过,还得加把劲儿。”

“......”

夏简心长舒一口气,两眼一闭,胳膊一抬,拳头抡在他的肩胛上。

她这人有一毛病,就是见不得人在她面前装逼。

“嗷——你谋杀啊?”许卿夏捂着肩膀呼痛道。

江祁安侧身张望,看到两人趴在桌子上说笑后,又若无其事地扭回头。

耳边再次响起上课铃,随即教室门口出现一位身穿翡翠绿连衣裙的中年女人走上讲台,严肃地向下自我介绍道:“我是时铃,从今以后就是理一的班主任。”

她折断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板着脸补充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以后不接受任何无故请假。”

短短两句话,就在理科一班所有人心中树立起了根深蒂固的威严形象,让大家对她产生忌惮。

而台下却有一人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当大家都在抄黑板上的电话号码时,夏简心却自顾自地低头在草稿纸上玩起了五子棋。

时铃是夏简心姑姑,她妈妈的姐姐。

小时候她见过她几次,但对她印象一直都不好,因为每次两家来往时,她都板着个脸,一副谁家欠了她八百万的样子,做人做事一板一眼,对她们家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她能感觉到她妈妈和这位姑姑有隔阂,以至于后来两家渐渐没了联系,她对这位姑姑的印象依旧颇深。

虽然夏简心早就知道时铃在一中教书,但她真的没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的班主任。

啧。

她觉得好烦,什么不顺眼来什么,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看到那张臭脸,她心里就糟糟的,简直比看到江祁安还严重。

她都怀疑自己命数是不是被人纂改了?怎么越是不喜欢谁,就越是要和那人沾上边?

这学到底还能不能上了?

星星和江祁安就像是被迫捆绑,双方因为彼此的朋友玩在一起,所以迫不得已每天都要看到他那张臭脸。

这两人没啥感情基础,纯恨[抱拳]

时玲的伏笔是上部《青葱岁月》里的,是星星妈妈的一段小纠葛,这本把这个故事线补全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春城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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