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和璟华一起去？”柏扬有些意外。
“正是。”
“那……”柏扬挠了挠头，“那两位师兄呢？”
柏扬听闻青州情形迭变，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山上来。徐游也不知得了信儿没有，暂时未到。
他一回到山上来，立刻便拜见了自己的师父。于是徐闻便告诉他，要他与唐瑾等人带着青龙剑一起到塞北去。
“阿游不是还未归来？”徐闻淡淡地道，“不急。你大师兄此次不和你们同去。”
柏扬迟疑了一下，问道：“那——那谁来带头？”
“你和璟华自行商量罢。”
“啊？”若是说寻常的历练也就罢了。可？？且不说要带着青龙剑此等神器，单是要他们一行人到塞北去，竟选了他和唐瑾来带头……柏扬和唐瑾是天资极高无疑，可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师父遮莫是在开玩笑？
然而他仔细打量师父的脸色，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徐闻面上看不出喜怒，“怕了？”
“非也。”柏扬心道这我哪能说一个“怕”字……好吧，师父如何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
“这么一说，我看二师兄即便是赶回来了，也不会与我们同去了。”唐瑾道。
柏扬点头：“不然师父就叫他来带头了。”
“但我在想……”唐瑾道，“掌门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两个，还真是信得过我们啊。”
这话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柏扬毕竟自视甚高惯了，即便乍听之时有些惊讶，此时也早已将那点惊讶之情抛在身后了。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一次特殊些的历练嘛。师父是断然不会胡乱安排的。”
“你说得对。”唐瑾道，“如果让我碰到魔族的妖魔鬼怪，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柏扬默然。傲然如他，此时竟有些不敢接好友的话。平素再怎么互损打闹，他也不愿意再提好友的痛处。
唐瑾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突然沉默一般，道：“还有别的事没？没有的话我可就要歇息去了。太乏了。”
柏扬疑惑道：“这才酉时……怎么就要去歇息了？”这可不符合唐瑾的一贯作风啊。
唐瑾理所当然地道：“你想啊，过两天要下山去了，又不是去玩的。还不知道到时候几天能睡上一个好觉呢。现在有空就多歇歇吧。”
柏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唐瑾毕竟是个要强的孩子，不愿意把脆弱的一面露给外人看。双亲逝去不久，她平日里与同门交谈，总会刻意地回避此事。同门见她如此，也不敢再提。白日里，她仍旧是从前那个明朗而不萦心的小姑娘；可到了夜里，数次被梦魇惊醒，即使是服用了本草堂给抓的药，所起之效也是微乎其微。也许，所谓的要在山上提前补觉只是一种托词罢了，而太乏了才是真的。
*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二师兄？”柏扬正与徐淮整理着书卷，听到喊声转过头去。
“阿游，已见过师父了么？”徐淮抬起头来问道。
“见过了……”徐游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我去，现在是何情况？师父让小扬和璟华去塞北啊？？还带着青龙剑？？？怎么不让我们随便一个人跟着一起？路上有危险怎么办？？他们俩还那么小……”
“停！”柏扬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二师兄……你也就比我们大两三岁而已啊，不能这样看不起人吧！”
徐游看了他一眼：“哦对，实在对不住。我就是有点急，怎么能当着你的面就这么说。是有点过分……”
柏扬郁闷道：“我说二师兄，你别是一急之下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吧。我和璟华又不是三岁稚子，往日切磋，我们可是赢过你的。”
徐游挠挠头：“我也是关心则乱嘛。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师父自有他的道理。……可是，师父的道理是什么呢？江寒，你看出来了没有？”
徐淮将手上的书卷摆好，道：“也许用不了多久，青州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了。换言之，师父让他们下山去，可以说是在保全他们。”
听闻此言，徐游和柏扬都怔住了。
徐游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怎么……怎么这样说？我知道，青州这些天来不太平。可是、可是不是有剑派在吗？他们敢？……”
徐淮轻声道：“魔族敢在青州动唐家，那对剑派的忌惮能达到几分，却也未可知了。”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在唐家之前，魔族也曾在百越、三秦作案。可百越当地最具威望的门派是什么？凭机关术傲视江湖的朱雀天阁；那么三秦当地最具威望的门派又是什么？乃是悬壶济世的白虎药堂。
如今他们敢对与青龙剑派关系如此紧密的青州唐家下此毒手，尚不惧这天下第一剑派，徐游和柏扬都不敢往深处想，魔族如今的势力已达到了何种地步。
要知道，百越和三秦都是在数年前出的事，朱雀天阁和白虎药堂还不是以武术著称。可如今……
“那……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徐游轻声问道。
徐淮不语。
*
“璟华、纤纤，你们来啦？”
“师姐，小涟怎么样了？”唐瑾轻声问道。
“睡着呢。”颜妙道，“这孩子几日来没日没夜地哭闹，真怕她把身体给熬坏了……”
“这怎么行？”吴缕担忧道。
“就是啊……但这孩子是真可怜，这种事谁遇到了不……”颜妙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去看唐瑾。
唐瑾面色不变，道：“我进去看看她。”
“去吧。”
唐瑾和吴缕就进了屋去。徐涟睡在榻上，脸上泪痕未干，许是师姐们担心她好不容易睡着后再被弄醒，没敢动手给她洁面。
哪知唐瑾和吴缕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刚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榻边，徐涟竟然用手揉了揉眼睛，醒来了。
唐瑾和吴缕面面相觑。
这？我们真的已经很轻了啊？？
“师姐？”
“诶，小涟乖。这……你接着睡吧，……嗯，师姐们就是来看看你。”唐瑾讪笑道。
徐涟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师姐，你知道娘亲去哪儿了吗？”
“小涟，你信师姐的话吗？”吴缕坐得离徐涟近了一些，柔声道。
徐涟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缕道：“其实，你的娘亲是到了天上去，变成了一颗星星。那你一定会问，她为什么不带着小涟一起呢？那是因为，娘亲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要去天上做其他的事情。不过，娘亲会一直在天上庇佑着你的，所以小涟不用担心……”
徐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委屈地道：“可是，我不想娘亲到天上去，我想她在这儿陪着我……”
唐瑾顺着吴缕的话道：“小涟啊，你要听话。娘亲在天上或许是有别的事要做。她若是看到你现在天天不开心的样子，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徐涟不语，吴缕接着道：“所以，好好吃饭，好好歇息，娘亲看到了才会开心，不是吗？我们知道小涟见不到娘亲很不开心，可是你也要让自己好好的，不然娘亲会很担心的……”
徐涟仍旧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被褥。吴缕朝唐瑾使了个眼色：你快说句话呀。
唐瑾一时不知该如何哄下去了。……或许，我该向大师兄请教一下如何使人无痛入眠？……
“江寒来啦？”忽听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颜妙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唐瑾大喜。
“这是怎么？”徐淮推门进来，便看到了眼前的僵局。
“这……小涟醒了，嗯。”唐瑾道。
“哦，”徐淮微微笑着，拉了把椅子坐下，“小涟好吗？”
“师兄，师姐们告诉我娘亲到天上去了，这是真的吗？”
此言一出，唐瑾和吴缕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徐淮倒是神色如常，道：“师姐们不是最疼你了吗？她们说的，自然是为你好。”
“那娘亲，她什么时候回来？”
徐淮默了片刻，道：“等小涟长大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徐涟一愣，嘴角便向下撇去：“等我长大？要那么久？我……我要娘亲……”
完了，又哭了。
“这是怎么？怎么又哭了？”颜妙听到哭声，闯进屋来，“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哄。”
三人见到了救星，皆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便出了屋去。
“你还真别说，有时候，小孩子是真不好哄。”唐瑾摇了摇头。
“是啊，要么是爱哭的，要么是爱到处乱跑的……”吴缕自言自语道。
唐瑾听到前半句，尚在赞同地点头；等听到后半句，脸瞬间黑了：“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
吴缕淡定地道：“我没有，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唐瑾道：“懒得理你……可是，话说回来，小涟是真的可怜啊。”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吴缕沉声道：“是啊……我也是真心疼那孩子……”
其实，小瑾和小涟在这时候的遭遇可以说是有点相似的。但毕竟由于之前《涟如》那一章提到过的原因，以小涟的状况，她无法与小瑾共情。但小瑾能啊……突然就有点心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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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藏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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