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
“我操……”
两句话几乎同一时间落地,只是一句来自付辛玥,一句来自付辛玥她哥。
服务员推着蛋糕推车过来的时候,小家伙眼一下就瞪大了,“唰”地站起来,杯里的可乐全数撒出,浇了付熠一腿。
新买的白裤子就此壮烈牺牲。
“简直了,”蒋寸长臂一伸,搭上付熠肩头,在他哀怨的眼神中乐此不疲地补刀,“跟画上一模一样,全身上下没一处白的。”
付熠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废话懒得说,直接上嘴。
没错,是上嘴。
付熠拿他妹没办法难道还治不了他吗?
他最懂怎么治他了。
“你他妈多大了来这套!”蒋寸忍着恶心捂付熠凑过来的嘴,拼命阻止他往自己杯子里吐口水。
“我就发现这招最好用,”付熠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对你最管用。”
手掌下一双舌头跃跃欲试,温热的触觉爬上神经,蒋寸很快便败了,认错了,在付熠狡黠的眉梢下灰溜溜地擦掌心残留的口水。
这边战火平息,那边笙歌环绕。
服务员把桌面理清,又仔细进行了一番布置搭配,点燃烛火,夜晚的烟花与之相缠,漂亮得难舍难分。
“姐姐,我够不到。”付辛玥个子矮踮起脚还是够不到,叫了祝宁西一声没反应,于是去拉苏宵的手,把生日帽递给她。
苏宵接过,调好合适的位置,要给她戴上,祝宁西侧额,转了转手腕,苏宵以为她要自己戴,就把帽子放到了她手上。
“你……”苏宵睫羽颤了一瞬。
因为她看见祝宁西把生日帽给蒋寸戴上了。
“阿寸跟我一起许愿好不好?”祝宁西期许地问。
苏宵看向蒋寸。
蒋寸一副状况外的懵。
反应两秒后抬眉摸了摸头上的东西,很快丢回去,懒声拒绝,“你生日要我许愿做什么。”
“因为,”祝宁西垂眼,下落的唇角在抬头的一刻又扬起,蓝眸漾着微光,“听说如果两个人许同一个愿望,会很灵的,愿望很大概率可以实现。”
蒋寸扯笑,“你这都哪听——”
哪听的鬼话。
后半句没来得及说,被一个不长眼的黑小子扼死在了嗓子眼。
“真假?!”付熠明显对这句“鬼话”很感兴趣,兴奋地把帽子勾过来戴到了自己头上,然后喊祝宁西,“你听我的,等会儿咱俩都许愿暴富,哎,算了,你家本来就够富了,这样,你许愿我——”
“你少占人便宜,”蒋寸睨他一眼,从付熠头上把帽子抢过来,慢条斯理地戴上,嘲道,“想你暴富不如指望我有钱了捞你一把。”
“阿寸。”祝宁西轻轻喊他。
“闭眼,”蒋寸冷声,命令的口吻提醒她,“许愿,吹蜡烛。”
……
蛋糕吃完,烟花落幕,场子就该换了。
一行人乘着夜风向外走。
“阿寸可以告诉我许的什么愿吗?”祝宁西问。
蒋寸揣着兜,步子跟调子一样慢悠悠,“愿望说出来怎么灵。”
“有啥不能说的,”付熠不屑,“你不就许愿变大款。”
“我没那么蠢,”蒋寸挑眉摸了摸付熠脑袋,笑得流里流气,“不会想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做白日梦。”
“你说谁蠢?”付熠反应很快。
蒋寸:“谁数学考15就说谁呗。”
“……”
付熠气死了要,扯着蒋寸衣领子给他往后拽,一蹦三尺高,就差骑在他脖子上,骂,“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先给我滚下来!” 蒋寸也骂。
“啧啧啧。”目睹这一切的付辛玥直摇头,对比俩人稳重的像个小大人。
苏宵则在他俩后面闲闲看,蓦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看俩幼稚鬼大中午不睡觉火拼的恍惚感,牵起唇角,找祝宁西去了。
“车来了吗?”苏宵问。
“嗯?”祝宁西视线从后边收回来,看了眼手机,回,“还有0.1公里,不到1分钟。”
那就是马上到了,苏宵喊后边俩人,“你们两个!”
闻声,两人各白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对方身上下来,然后拾掇对方留在自己身上的狼藉。
祝宁西见蒋寸就只胡乱理了下头发,便走过去想帮他顺顺衬衫褶痕,却被倏忽飘来的一阵玫瑰香水划了分界。
祝宁西脚步停滞。
“小帅哥。”甜腻腻的女声。
苏宵循声看过来,付熠慢半秒后停住脚步往后看,而祝宁西视线没动过。
蒋寸抬眉。
眼前是不知道从哪个地缝冒出来的一个抹着浓妆的陌生女人。
“在餐厅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我坐在你隔壁两个桌。”女人声音娇软,人也软,半个身子直向蒋寸肩线上倒,美甲有意无意地蹭他垂在一侧的手腕,问,“荔枝乌龙好喝吗?”
蒋寸好整以暇地受着女人的小动作,淡淡掀起眼皮,慵声道,“你送的啊。”
他还纳闷,祝宁西明知道他不爱喝甜怎么给他也点了一杯,原来是这女人送的。
“还不错。”毕竟是祝宁西喜欢的口味。
“加个微信吧,”女人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屏就是扫二维码的界面,勾起红唇慢笑,说,“生日快乐啊。”
这四个字让蒋寸眉梢挑落,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目光随即略过女人,在风的作用下向后靠。
彼时的祝宁西就站在女人身后,距他不足三步远的位置。
蒋寸在女人递来手机时没有动作,手插兜就这么直直地站,盯着祝宁西看。
感知到不远处撂过来的视线,祝宁西偏额躲开,看向身侧的苏宵,温声道,“车来了。”
“你……”苏宵听到了,知道她也听到了,想说些什么时却对上她眸中的雾气,顿了一下,去握她手,却没握住。
祝宁西转身,一个人走了。
苏宵拧紧眉梢,紧接着回头,火还没发出来,先怔住。
因为蒋寸此刻看起来比她火气更猛,眸色沉得可怕,像深不见底的黑涯。
“喂!”苏宵听见蒋寸咬着火喊她。
可祝宁西走得太快,苏宵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但她没停,苏宵看见她进了等候在一旁的出租车。
女人因这记粗吼回头瞧了眼,除了马路中央横行的车流,没什么特别的,便兴致缺缺地转了身。
屏幕的暗了又熄灭,女人将手机解锁,切换界面后软腻腻地开口,“小帅哥,你扫我?”
“操,你他妈说谁小?”蒋寸嗓音冷得骇人。
“啊?”女人显然没想到这个字竟戳了他逆鳞,眼神不自觉往他身下瞄了眼。
挺有资本的,干嘛这么敏感?女人暗自吐槽一句,也没计较,挑起精致的美甲在他眼前晃了晃。
“替我女朋友谢谢你的祝福,现在可以滚了。”蒋寸对女生一贯是绅士作风,这次却表现得像个痞子,动作异常的蛮横,粗鲁地拂开女人有些碍眼的手和她握在掌心的手机,硬生生撞开一条路,走了。
——
KTV包厢内。
苏宵几人一贯的玩法就是摇骰子猜大小,输的喝酒,赢的唱歌。
付熠玩得很烂,酒量就是从这上面练出来的,蒋寸则称得上是摇骰子的老手,技艺精湛,而祝宁西,苏宵跟她玩过几回,实力比付熠强一些。
但她今晚一直在喝酒。
苏宵能看出来祝宁西玩游戏不在状态,偏偏蒋寸跟瞎子一样,下手特狠,就是铁了心要她输,一杯接一杯地续,一杯接一杯地灌。
这仿佛成了他的恶趣味所在,赢了也不唱歌,只一门心思给祝宁西递酒。
“喝。”蒋寸眼神阴鸷。
“阿宵。”付熠觉得场面有点失控,扯了扯苏宵小臂。
苏宵说,“差不多得了。”
蒋寸不停,明摆着没有“得了”的意思,而祝宁西似乎也没有不玩的打算。
游戏还在继续。
苏宵叹口气,又加入战局,故意输了几局,侧面帮祝宁西挡了几杯。
后来越喝越多,苏宵有点受不住了,祝宁西也受不住了,细声恳求道,“阿寸我可不可以不喝了?”
蒋寸没吭声,她就自顾自地放了杯,然后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坐到了对面的高脚凳,握着立麦开始哼歌,歌声像沾了酒渍一般醇厚。
“你至于要这样。”苏宵放酒杯的动作有些激,“啪”一声摔在茶几上,“谈恋爱的前提是喜欢吧,你真的喜欢她吗?”
蒋寸没吭声。
“不喜欢就不要谈,”苏宵当是默认,凶巴巴地瞪他,说,“你谈过那么多,换下一个对你不是难事。”
蒋寸不答,盯着醉乎乎的祝宁西看了几秒,反问她,“你觉得我为什么谈那么多?”
还能为什么。
“滥情成性。”苏宵简要总结,呼出几口酒气。
“也是,不全是,”蒋寸勾唇抬了下眉骨,不急不缓地说,“试错很重要。”
“对你来说,她们就只是你试错的对象。”苏宵并不认同这个理念,“不觉得很残忍吗?”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残忍?”他反问。
“可是她们会伤心。”苏宵说。
“可是她们都愿意。”蒋寸补。
苏宵不服气地问:“男生专一很难吗?”
蒋寸毫不犹豫地答:“男生专一很难。”
苏宵若有所思地点点下颌,忽然抓起百威倒了一杯酒,两口喝掉,凉酒滑过喉口的时候再深吸口气,就像是和自己达成某种共识,最后立誓般吐出一句,“我以后只跟我妈过。”
“你大概会遇到一个特别爱你的人。”蒋寸揉猫似的揉了揉她的头。
听到这话,苏宵脸撇向另一边,没好气地揶揄,“你什么时候也会嘲讽人了。”
“你会的。”
蒋寸双肘抵着膝盖,整个人呈现出思考的姿态,他说,“宵,我跟你的感情观有差,我不认为喜欢就是非她不可,爱就得爱一辈子,这是强盗逻辑。”
“那你是什么逻辑,”苏宵转过身,努着唇言辞尖锐地反诘,“流氓,还是渣男?”
“也许都有,”少年嘴角噙笑,“对我来说,恋爱是一个双向筛选的过程,合拍就多玩几天,不合拍就好聚好散,我不觉得人一生就得守着一个人过,这只是童话故事构建的理想结局,单就现在这社会而言,太扯,不现实。”
事实上童话故事远比恐怖小说要更直击人心,也更残忍。
让你领略美好,却总也触摸不到的美好。
苏宵没吭声,短促地呼了口气。
“但对任何事都抱有悲观理念可就太没劲了,所以如果,”话到这蒋寸忽然敛起笑,黑眸沉得像凝了冰,睫微扫过苏宵的肩骨向后飘了两秒,收回来,神色又恢复往日的倦懒,“如果有幸能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遇见一个愿意为之交付真心的人,另说。”
苏宵支着腮,用机械般转动的大脑去体会他这句话的含义,而后慢腾腾问,“你试了那么多错,有遇见这个人吗?”
蒋寸目光落在斜前方少女晕红的眉眼,沉默许久后端起祝宁西的杯子喝了口她剩的酒,嗓音低沉,“不知道。”
是不知道,而不是没有。
苏宵睫毛轻动。
呼出的酒气渐染神经脉络,思绪随之飘在酒香里。
蒋寸将杯里仅剩的烈酒灌入喉口,起身朝蹲在地上的祝宁西走,又回头撂付熠一眼,喊他,“我先送祝宁西回家,宵跟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嘱咐道,“骑稳当点,注意安全。”
“噢噢,行。”付熠从沙发上站起来,边低头在手机上敲字边回。
苏宵没动,看着对面的两人。
蒋寸俯身在祝宁西跟前说了句什么,但音乐伴奏声太大,苏宵听不清,她只看见祝宁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蒋寸拉着她的手圈上了他的脖颈,托着她娇嫩纤细的大腿根,将人拥入怀中。
措不及防的动作让祝宁西惊了一瞬,圈蒋寸脖颈的力度不自觉加深,整张脸埋在他凹凸有致的锁骨窝里。
蒋寸则就着这个姿势,慢条斯理地把人抱了出去。
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他们,苏宵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个场景,另外的两个人。
喉口倏忽像灌了沙一般发涩,苏宵喝了口酒。
那股消散了的闷劲似乎又循着酒气飘了回来。
“走吧阿宵。”付熠单手抱起已经酣睡的付辛玥,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敲打。
“一直在玩手机,”苏宵看他,音色被酒精磨上一层沙哑,“你在跟谁发消息?”
“就店里那——”付熠将手机锁屏,还没来得及解释,掌心传来一阵温热。
苏宵轻轻握住他的手,打了个酒嗝,“陪我坐会好吗?”
……
“你有喜欢的人吗?”苏宵低声。
这问题让付熠脊背一僵,漂亮的桃花眼漾开些些涟漪,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宵缓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有女朋友……”
“如果你有女朋友,会不会围着她转,倾听她的喜怒哀乐,”苏宵蜷着腿,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付熠看着她,她的眼眶同样也盛着他的目光,她艰难地说,“我们……我们是不是不能像这样总待在一起了。”
“我很害怕,付熠。”她垂下脑袋。
苏宵眼睛是被酒浸过的红,声音很闷,每一个字都像泡在酒里一样,“很害怕……失去你。”
“对不起。”她又说。
付熠眼眸含光,问,“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想不对,这样说很自私。”她细弱蚊蝇地答。
苏宵弓腰拿来酒杯,一口凉酒下肚,情绪被酒气蒸发,才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倾诉,“但是你可以晚一点,晚一点交女朋友吗?”
“阿宵,我喜欢你喝得醉醺醺的样子。”
付熠轻笑,“只有这时候,才能听到你平时不会说的话,看到你平时没有的模样。”
付熠勾手从苏宵蜷起的指尖抢过酒杯,在她微微皱眉的时候又把它放回到茶几上,感慨道,“很可爱。”
“哎,”付熠长腿一伸,躺进沙发靠背,望着天花板笑,“我竟然当着面夸你可爱,你要还意识清醒,得揍我了。”
“我很清醒。”苏宵咬唇瞪他。
付熠笑着说,“好。”
“什、么?”又打了个酒嗝。
“我说好,”付熠侧额,眸中是一双被酒气熏得茫然和困倦的眼睛,“我会晚一点交女朋友。”
“阿宵。”付熠敛眉,双肘抵在膝上俯视茶几上剩的半杯酒,又转身去看沙发上的人,她整个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今天下午他在石像后面看到的样子,他问她,“你能告诉我……”
看着小口呼气,眯着眼似乎进入梦乡的苏宵,终究没有问出后半句。
付熠勾唇,短促地笑了下,也喝了杯酒。
入口辛辣。
婉转的伴奏旋律还在房间回荡,光影流转间,身旁飘来平缓的纤弱呼吸,付熠缓缓阖上眼。
“是为谁呢。”
你究竟在为谁而难过呢。
标记一处,番外有机会写西西和阿寸[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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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为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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