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珛晃神了很久,才发现周围都是死掉的游魂,他们有的正要消散,有的已经消散。
他们死在她的刀下。
鬼珛趔趄着站起来,又摔倒下去,阿福赶紧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来。
“恩公,小心些!”
鬼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艰难开口道:“他们……都是我杀的?”
阿福看了鬼珛,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他们的命,我们走吧恩公。”
鬼珛几乎一路恍惚着被搀扶到了一个院子里面,她将眼前的屋子环视了一圈,心中一颤,怎么这么像……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恩公,这是我们临时找的落脚处。”游存义道。
“这不是天界吗?”鬼珛疑惑。
游存义和阿福看着对方怔了一瞬,“恩公应该是刚刚伤了元气,还没有恢复。”
“对啊,恩公,我们是死了的游魂,这里怎么会是天界呢?”
“那这是什么地方?”鬼珛问道。
“其实我们也是昨天刚出来,还没有打探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过这地方没有白天,屋舍四处漂浮,倒是有些像是生前听说的魂境。”
是很像魂境……鬼珛看着眼前的房子,可我怎么可能在魂境呢……
“你刚刚说,你们是昨天出来的?”鬼珛问道,“你们怎么出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恩公要不先进去喝口茶吧……”
鬼珛跟着二人走进客厅,“你们才到一天,也把这里收拾地井井有条了……”她环顾四周,却发现隔壁房间里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鬼珛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回到桌面的茶壶上。
“其实本来也没这么快的,”阿福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这不是一出来又遇上了里屋那位恩公嘛……为了将他安置下来,我和存义才急忙安顿下来。”
“另一个为恩公?也是里面出来的人?”
“对,多亏了他当时将我们从原魂窟放出来,否则按照我的魂力,恐怕都撑不到恩公破开魂器的时候了……”
“你是说,他将你们从圣地放出来?他是谁?”鬼珛的目光移向里间,心跳开始加快,那日离开圣地时,他曾告诉她,阿福二人已经放走了。
“他倒是没说他的名字,只是放了我们,让我们一直跑。我们跑着跑着都快放弃了,可是没想到突然地动山摇,大地出现一条裂缝,我们掉进裂缝,本以为就此了结,没想到却让我们逃了出来。出来之后我们又在路上遇到了他,于是便在这里安顿下来了。”阿福道。
“我能去看看吗?”鬼珛问。
“当然可以……”阿福有些犹豫,“只是……”
“有何不妥吗?”
“只是此人魂骨尽散,恩公不要被吓到才是……”
鬼珛一笑,千奇百怪死法的游魂,莫说最近在玉宫见到的,就是从前在魂疗院,也见多不怪了……
“多谢。”
虽然那猜到了床上人的样子,但是走到房中时,鬼珛的身体还是禁不住地抖了一下。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他魂骨尽散,躺在床上像是一滩水。
鬼珛感觉到一阵心疼,却没有眼泪,她突然笑起来,苦笑,开心的笑,委屈的笑。
她走到床边,看着那坍塌的皮肤,伸手一抹,像是已经被剔骨抽筋待下锅的猪。
你竟然没死,还变成了这个丑样子……
鬼珛笑着笑着,眼角笑出了泪,她转头看向旁边惶然的两人,又哭又笑:“他没死,他竟然还没死……”
阿福看着鬼珛的样子,心中很是担忧,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恩公节哀,我们会尽力照顾这位恩公到他离开的那一天的。”
鬼珛猛然转头盯着阿福:“什么离开?我在这里,他怎么会离开!”
“可是他魂骨已散,是不治的呀……”
鬼珛转头看着余雾,她伸手捏着他脸上的肉,“魂骨散了,就重新造一副……”
她说完,瞬间便消失在房间里,阿福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赶紧追出去,她还没跑出客厅的大门,就看见鬼珛拎着一个游魂回来了。
“恩公这是要干嘛?”阿福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紫色的微光在鬼珛眼中闪过,她冷冰冰地看着阿福,“救你们的恩公啊?怎么了?他救了你们二人的性命你们现在在弃之不顾?”
“我们……我们自然不是弃之不顾,”阿福又急又怕,气喘不上来,声音颤抖,“只是,只是他也是无辜的啊……”她指着鬼珛手上已经晕过去的游魂。
鬼珛一把将游魂扔在地上,上前拎起阿福的脖子,紫色的眼睛里尽是狠厉:“那你说,该怎么办?用你的魂骨?”
游存义连忙跪倒在地,狠狠磕头:“恩公饶命!阿福她不懂事!恩公饶命!”
鬼珛歪头看着底衫固定额游存义,又转向阿福:“还是你想,用他的魂骨?”
阿福的脖子被鬼珛抓住,已经有些喘不过来,“恩……公……放……了……”
鬼珛手上的劲却越来越大,指甲陷进肉中,血从阿福的脖子上流下来,鬼珛闻到味道,忍不住抱着她添了一口。
突然,她眼中的紫色淡下来,整个人瘫倒在阿福的怀中。
“恩公!”阿福接住鬼珛,将她安置在了另一个房间。
阿福和游存义守着一左一右两个恩公,心中五味杂陈。
“你说若是我们现在走……”
“想什么呢?没有他们我们能活到现在吗?”阿福打住游存义的话头。
鬼珛醒来看见阿福脖子上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们可以走的,虽然我们救过你们,但是现在你们自由了……”
“恩公你现在需要我。”阿福站在床边。
“别再叫恩公了,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鬼珛眼神空洞,看着房顶。
“小下恩公也救过我两次……”
“是余雾救的你们,不是我。”
“那应该……也是受了小下恩公的嘱吧……”阿福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我和存义在里面并不认识什么人,他若不是与阿珛相识,又怎会冒险来救我们呢?只是没想到他帮了我们,自己却没能顺利出来……”
沉默蔓延在房间里,过了半晌,鬼珛才道:“是我害了他……”
“恩公莫要这样想,若不是恩公,更多的游魂现在还困在炼魂器里,是你给了大家自由。”
“你是说我杀掉的那些吗?”鬼珛自嘲一笑。
阿福垂眼,“恩公为此,也付出了自己的神识。”
“我的神识?”鬼珛眼前又出现那些被她斩杀的无辜游魂,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阿福,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恩公怎么了我不知道,但是桑马族的血,可暂时压制神识魔性。”
“你是说,我的神识入魔了?”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恩公才能破开炼魂器,大家带出来。”
“神识入魔了……”鬼珛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再也不能回去了……“这样的话,我岂不是随时都会伤害身边的人……”
“恩公放心,在你稳定之前,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你们桑马族的血,都可以解魔性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但是像存义哥哥现在这样就不行了。”
“这就是你当初誓死不吃游魂的原因?”
“是……若是吃了,血脉会变得不纯净,来世也再不能做桑马族人了。”
“你刚刚说暂时压制?有没有彻底消除的解法?”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桑马族一直安居一隅,并没有与太多外族进行交流,办法或许还是有的。不过我知道一点,就是恩公现在万万不可忧思过度,像是上午对余雾恩公过度担心便会让小下恩公的神识失去控制。”
鬼珛的眼中又浮现微微的紫色,“知道了。”
阿福让鬼珛先好好休息,自己和游存义去找些魂料回来,不料才出去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鬼珛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余雾散去魂骨的□□。
两人四处寻找鬼珛和余雾,终于在一个破落的房子里看见她的身影。
阿福和游存义站在院子外面,鬼珛背对他们对着余雾的身体施法,阿福张开嘴,本想进去,却被游存义一把捂住,拉了回来。
他们看见紫色的光溢满整个院子,看见余雾坍塌的□□逐渐鼓起来,看见墙角死掉的游魂。
鬼珛在紫色的光里跑出来,像是一阵旋风似地卷过,所到之处,皆无活口。
游存义死死拉着阿福:“她现在已经疯了!我们救不了她!”
“不行!放开我!她不能一直这样!总会有办法的!”阿福狠狠咬了游存义一口,跑了出去。
她到的时候,鬼珛正趴在一堆游魂里,大吃特吃。
“恩公……”阿福悄悄靠近,鬼珛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吃着手上的游魂。
“小下恩公……”阿福在游魂的尸体里深一脚浅一脚继续靠近。
“小下……”
鬼珛像是听不到一般,始终无动于衷,终于,在阿福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回过头来,她一个起身便将阿福扑倒在地,眼见长指甲就要伸进阿福的胸口,一盆血水从天而降。
是游存义带来了阿福提前准备的血水。
鬼珛被水眯了眼睛,游存义趁机将阿福拉起来,阿福顺手便将手上的血水壶塞进鬼珛的嘴里。
阿福和游存义又将鬼珛和余雾带了回去。
第三次……鬼珛看着房顶心中默念。
她颤颤巍巍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壁走到客厅,却发现阿福和游存义二人都在余雾房中。
他已经醒了。
鬼珛感觉自己本就有些乏力地腿竟然有些颤抖,手也颤抖。
她感觉心头像是有一口气喘不过来一般,缓慢地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刚看到那个人的脸,眼泪就已经滑落下来。
“余雾……”
他穿过阿福和游存义看见门口的她,眼中却是奇异的陌生,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余雾。”那人俊朗的脸上显现出不耐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