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性命攸关的修仙界,周玉衡早已褪去了最初的懵懂,对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阴影有了更深切的体悟。
他见过资质尚可但毫无修炼天赋的弟子被消除记忆送下山,也见过金丹期走火入魔双眼通红被长老消杀的师兄,还有出任务的弟子浑身浴血、肢体扭曲地被抬回灵栖阁。
修仙界的医术神乎其技,皮肉伤涂抹灵药肉眼可见地愈合,断肢也能用珍贵的续肢生肌丹接续,但那些师兄们凄厉痛苦的哀嚎,足以让任何旁观者头皮发麻,有些伤也没办法完全恢复。
他也听闻过,面对那些吸魂噬魄的妖魔、元丹被污秽侵蚀、或是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的伤者,灵丹妙药也回天乏术。
这里的生活看似安稳,实则危机四伏,死亡率比他前世坐办公室高出不知多少倍。
因此,周玉衡奉行着社畜的生存法则:风险小就干,风险中就谨慎评估,风险大绝对跑路。
安全第一,苟住小命是核心纲领。
赵莽那种小角色的骚扰,不过是生活调剂。
门派严禁私斗,对方还有个战堂副堂主的舅舅,周玉衡才不会傻到动手。
至于言语上的挑衅羞辱?周玉衡那张在现代职场练就的利嘴,能把对方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比如嫉妒他资质好,周玉衡正和李墩墩排队打饭,旁边一个同届弟子,叫孙虎的,看着周玉衡碗里多分到的一块灵兽肉(甲等弟子福利),酸溜溜地大声说:“啧,单灵根就是好啊,躺着都有肉吃,有些人啊,就是走了狗屎运,踩了坨大的!”
周玉衡头都没回,慢悠悠地接口:“孙师兄此言差矣。这狗屎运呢,也得有地方踩才行。有些人呐,连狗屎都遇不着,只能干看着别人碗里的肉流哈喇子。哦,对了,”他侧过脸,露出一个灿烂但毫无温度的笑容,“听说您昨天辨识课又认错‘七叶星兰’和‘满天星’了?这眼神儿,难怪看什么都像狗屎。”
周围排队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孙虎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端着碗灰溜溜地跑到队伍末尾去了。李墩墩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师兄,稳!”
还有就是嫉妒他长得帅,刚出食堂,迎面碰上几个战堂的外门弟子。其中一个吊梢眼的,上下打量着周玉衡,故意拉长声音:“哟,这不是咱们昆仑派第一小白脸嘛!靠脸吃饭就是轻松哈?不像我们,还得真刀真枪去拼!”
周玉衡脚步不停,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清晰:“这位师兄说得对。靠脸吃饭确实比某些人靠嘴吃饭轻松点,毕竟嘴皮子磨破了也换不来几块灵石。不过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粗糙的皮肤和乱糟糟的头发,“建议您也抽空捯饬捯饬?毕竟战堂代表门派形象,您这尊容出去,知道的说是昆仑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跑出来的山魈精没进化完全呢。吓着小朋友多不好?” 说完,他施施然从气得浑身发抖的吊梢眼身边走过。
比如嫉妒他成绩好,实际是巴结讨好,可以不用干脏活累活,就像现在,周玉衡正小心地给一株娇贵的“凝露花”松土,旁边一个跟着白棠师叔打下手的女弟子,酸溜溜地对同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他听见)说:“有些人啊,灵根好就是不一样,连师叔都高看一眼,脏活累活都不用干,光挑轻省的、能露脸的活儿。”
周玉衡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土,转向那女弟子,语气真诚:“这位师姐,您误会了。白棠师叔找我,纯粹是因为我活儿干得好,效率高,错误少,省心。” 他指了指自己负责的那片长势极好的药圃,又指了指对方负责那片略显凌乱的区域,“师叔这叫知人善任,资源优化配置。毕竟,把‘凝露花’交给分不清它和‘狗尾巴草’的人照顾,师叔晚上怕是得心疼得睡不着觉。您说对吧?” 他最后一句问得无比诚恳,那女弟子被他噎得满脸通红,旁边的同伴也忍不住偷笑。白棠师叔在不远处听着,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没说话。
自此,嘴毒名声大起,其金句甚至在同届弟子中广为流传,导致一些找过茬的人见了他都绕道走。
然而,另一种“麻烦”却让他倍感痛苦又……带着点微妙的甜蜜负担。
魂穿过来的这个千年和他长的一模一样,有点小帅,前世追求者就众多,顶着这张在灵气滋养下越发俊美出尘的脸,桃花运简直呈指数级爆炸增长。
同届的女弟子自不必说,好些师姐们也纷纷加入“追求大军”,甚至不乏一些面皮白净的师兄!礼物?情书?堵路表白?简直成了日常。
周玉衡对此头痛不已。
他孤儿出身,情感淡漠,如今面对这些或娇俏或温婉、甚至热情似火的师姐师妹们,他还是敬谢不敏。
尤其想到她们看似十七八的容颜下,可能藏着**十岁的灵魂……周玉衡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拒绝?他态度明确,礼物基本不收(虽然看着那些灵光闪闪的丹药法宝心在滴血),但架不住有人执着啊!更离谱的是,某些师姐的奔放程度简直刷新他的三观——堵门表白算温和的,堵床的都有!大早上睁开眼睛一美女躺你旁边,有点吓死,搞的私生饭一样。
因为这事周玉衡被关了十天禁闭,倒是没人敢到他们小院了,不过他也出名了。
一个个如花似玉,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拉着李墩墩当挡箭牌。
李墩墩对此怨声载道:“周师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给条活路吧!” 周玉衡苦笑,他才十八岁,可不想早早体验“精尽人亡”这种修仙界奇葩死法。
树大招风,这不麻烦来了。
这日,他帮白棠师叔去灵植园深处移植一株极为珍贵的“月光草”。
此草根系异常发达,深埋地下,挖掘过程极其费力,弄得他一身泥泞。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将月光草安全移栽到修丹院的特殊灵圃后,周玉衡累得够呛,他在院子的水渠边洗净双手,解开了领口的两颗盘扣散热,又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顺便习惯性地和院子里几株灵性较高的灵草“贴贴”安抚了一下,又摸了摸一只凑过来的月光貂,才准备把沾满泥土的挖掘工具送回库房。
就在这时,修丹院旁边一间供弟子临时休息的小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惊呼!
周玉衡脚步一顿。
在昆仑派护山大阵内,妖魔鬼怪闯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听这声音,里面的人似乎真遇到了麻烦?
里面的声音有逐渐放大的趋势,是女人的哭泣声,他提高声音问:“里面哪位师姐?需要帮忙吗?”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压抑的啜泣声传来。
周玉衡皱眉,警惕地靠近,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一个衣衫凌乱、发髻散开的女弟子蜷缩在地上,正掩面哭泣,露出的肩膀白皙,锁骨处甚至有几道暧昧的红痕。
周玉衡立刻背过身去,声音尽量平稳:“师姐?你没事吧?我是周玉衡,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弟子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我…我不知道…有人…有人…” 她语无伦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似乎腿软无力,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了周玉衡的腰!
温香软玉撞满怀,周玉衡本能的退了出去,却浑身僵硬,对方却如同受惊的兔子,看扑不进怀里,忙拽着他的手臂,指甲甚至在他裸露的小臂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师姐!冷静!你先放开!”周玉衡用力掰开她的手臂,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闭着眼睛摸索着披在她身上裹紧,“别怕,我这就带你去见妙音!” 他想着妙音仙子主管女弟子事务,最为妥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变故陡生!
刚才还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女弟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使劲的扑进周玉衡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同时用尽力气尖声哭喊:
“救命——!!!非礼啊——!!!”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
云夜师兄、春晓师姐,以及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赵莽,带着几个弟子出现在门口!屋内光线昏暗,但周玉衡衣衫不整(领口敞开,袖子挽起,外衫没了),旁边是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披着他外衫、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弟子……这画面,冲击力十足!
女弟子看到众人进来,立刻松开周玉衡,仿佛被大力推开一般,“踉跄”着跌坐在地,指着周玉衡,声音凄厉地控诉:“是他!玉衡师弟他…他强迫我!呜呜呜……”
空气瞬间凝固。
云夜师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春晓师姐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起那女弟子,帮她整理衣服。赵莽则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周玉衡的衣领,唾沫横飞地骂道:“好你个周玉衡!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下流胚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师妹行此禽兽之事!”
周玉衡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认出了那个女弟子——人称“小春色”,比他高一届,在战堂做后勤。此女小有姿色,擅于周旋于各师兄之间,收礼不手软,给点甜头吊着人,名声并不算好,她也曾几次向周玉衡示好,都被他客客气气地婉拒了。
今日这出,显然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挣开赵莽的手,看向还算冷静的云夜师兄,无奈地摊手:“元师兄,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信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赵莽抢着喊道,“看看你手腕的抓痕!看看你身上的脂粉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玉衡身上确实沾染了小春色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小臂上新鲜的抓痕也清晰可见。
事情闹大了。
一行人被带到了戒律森严的刑堂审查院。由于涉及记名弟子且影响恶劣,传功堂的三位大佬——清虚真人、妙音仙子、玄石道人也被请了过来。
周玉衡在门内小有名气,消息传开,审查院外乌泱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同门,有同届的,有师兄师姐,议论纷纷。
今日坐镇刑堂主审的,是让所有弟子闻风丧胆的“笑面虎”——刑堂副堂主冷月心。
此人容貌清秀俊雅,常年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刑罚手段之酷烈令人胆寒。
周玉衡曾亲眼见过他处置一个破坏门派核心阵眼的弟子:先是轻描淡写地几指废去其修为(丹田白光逸散),接着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用匕首划开其手脚关节,慢条斯理地将手筋脚筋生生抽出一截!那画面让周玉衡做了好几天噩梦。
小春色跪在堂下,哭得情真意切,将编好的故事又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她好心去看望师妹,最近修炼滞泄,浑身乏力,在休息室小憩,结果被周玉衡闯入图谋不轨,她奋力反抗抓伤了他,幸得众人及时赶到云云。
周玉衡站在一旁,表情从始至终只有无奈和一丝被算计的疲惫,他沉默着,没有急于辩解。
堂上,清虚真人等三位师叔眉头紧皱,显然不信周玉衡会做出这种事。
堂下围观弟子中,也响起不少为他说话的声音:
“周师弟拒绝过多少人了?春晓师姐不比你漂亮?他动心了吗?”
“就是!我们传攻堂的女弟子他平常都懒得搭理,你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
“人证?物证?谁知道是不是栽赃!”
赵莽急了,跳出来喊道:“一派胡言!周玉衡就是伪君子!被抓现行了还想抵赖!冷师叔,证据确凿啊!”
冷月心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他目光扫过争吵的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周玉衡身上,又转向传功堂三位长老:“清虚师伯,妙音师叔,玄石师叔,您三位如何看待此事?”
清虚真人捻着胡须刚要开口,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冷师兄,弟子白棠,有一事想询问周玉衡,或可证明其清白。”
白棠师叔站了出来,向冷月心和三位长老行礼。
冷月心微笑颔首:“白棠师妹请便。”
白棠转向周玉衡,声音平静:“玉衡,今日我让你去移植的月光草,可已妥善安置在修丹院了?”
周玉衡立刻明白过来,精神一振:“回师叔,弟子已将其移栽完毕。”
“那么,”白棠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今日,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
周玉衡斩钉截铁:“弟子问心无愧,未曾做过!”
两个问题问完,白棠转身对冷月心道:“冷师兄,只需将此殿变得足够黑暗即可。”
审查院不愧是刑堂重地,效率极高。
白棠话音刚落,冷月心一个手势,殿内四周迅速降下数十块厚重的黑色幕布,将门窗透进来的光线彻底隔绝,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无需白棠提醒,周玉衡主动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大殿中央。
几息之后,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绝对的黑暗中,周玉衡的身体轮廓被一层柔和的、荧荧的绿光勾勒出来!他的双手、胸前、膝盖都透出清晰的绿色光斑!尤其是他裸露的小臂和被抓破的地方,绿光尤为明显!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会发光的碧玉雕像!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白棠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月光草,其根蕴含特殊汁液,沾染皮肤衣物后,白日无痕,入夜则显幽绿荧光,且极难清洗。玉衡今日挖掘此草,弄得一身泥泞,身上必沾此液。若他真如这位弟子所言,曾对其施暴,那么她身上、尤其接触过玉衡身体的地方,也必沾染荧光!”
答案不言而喻。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小春色。此刻她身上,除了周玉衡那件外衫和她抓握过周玉衡小臂的手掌处有微弱的绿光外,其他部位干干净净!
铁证如山!
“不…不可能…” 小春色脸色惨白如纸,瘫软在地,眼神惊恐地看向依旧笑眯眯的冷月心。
冷月心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声音温和依旧:“哦?看来这位师侄,对本座的审查方式,有些不同的见解?或者,你想换个地方,再详细说说‘困了休息’和‘被人强迫’的经过?” 他语气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小春色被那笑容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狡辩,立刻磕头如捣蒜:“弟子认罪!弟子认罪!是…是弟子气不过周师弟屡次拒绝,才…才想设计败坏他名声,给他点教训!弟子知错了!求师叔开恩啊!” 她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赵莽,但终究没敢把他供出来。
事情水落石出。
最终,小春色被罚没三个月月例灵石,并处以十鞭“赏心鞭”(一种伤皮肉更伤颜面的刑罚)。
赵莽因无直接参与证据,只被冷月心“温和”地警告了几句,脸色难看地退下了。
晚上,李墩墩听说了事情经过,唏嘘不已:“师兄,这桃花多了,原来也能要命啊!”
他看着在灯光下依旧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周玉衡,小心翼翼地问:“师…师兄,你这身‘绿光’…啥时候能消啊?看着…怪瘆人的,像…像刚杀了人似的……”
周玉衡对着水盆看了看自己绿油油的脸和手,欲哭无泪:“白棠师叔说,这玩意儿……得等它自己慢慢褪!至少三五天!洗不掉!” 他哀嚎一声,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明天顶着这一身绿去帮忙……社死预定!
遥远的孤鸿峰,云海之巅的宫殿内。
凌玄霄负手立于观星台,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将山下审查院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许久未曾关注这个由寒渊剑引来的奇特少年了,没想到今日竟看了场大戏。
“生命力旺盛的少年啊……” 他低语一句,清冷的声线听不出情绪,资质确实不错,心性也算坚韧,就是……麻烦似乎也不少。
悬浮在他身侧的寒渊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思绪,也感知到了下方那个让它感觉亲近的气息,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低低的嗡鸣,跃跃欲试地想要飞下去。
凌玄霄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准。”
寒渊剑的嗡鸣瞬间停滞,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老老实实悬停不动,只是剑尖还朝着昆仑山下主峰的方向,微微偏着,自从这个少年出现寒渊比从前“话多”了不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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