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叫我回家吃饭。
说是回家吃饭，其实就是聊个天，他最喜欢问话，似乎这种形式能巩固他的家庭地位。
他22年当上的众议员，自那时候起，我家就逐渐步入了上层社会，我也混迹到了各个公子哥的行列之中。
“这个国家就是这样，每个众议员都觉得自己能当上参议员，每个参议员都觉得自己能当上总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仲宴啊，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打算从现在开始备孕，等个一年，你就有弟弟了。”老罗头在饭桌上一边剔牙一边跟我说，母亲给我夹了一块蒜蓉油麦菜，她倒是知道我爱吃这个，虽然讨厌蒜蓉。
“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我有些懵懂，没有理解。父亲都快五十了，他还真的有能力了吗？
“等我当上参议员啊，咱们家就算是发扬光大啦！到时候你爹我在家乡那就是名人！呼风来呀又唤雨......”老罗头应该是喝多了，在哪咿咿呀呀的还唱起来了。
“这跟要孩子有啥关系啊？”我对这个多少还是有点抵触的。
毕竟没人想看着受了二十几年的宠爱分给别人，况且两个人相差这么大......
“到时候，你年纪大，学历一般，就用钱去学经商，你弟弟呢，就去从政，咱家一门两个，这叫什么呀，这叫政经不分家......”
“哦。”我低着头，闷声说。
母亲是当了二十八年老师的老教师了，平时看着似乎是没那么强势，但是一张嘴就“出音味来”了。
“哎呦，士林，你老跟仲宴说这个干什么玩意儿？咱们就生咱们的，人家都出去过了你还一天天当你那太平洋警察呢，再说了不是我打击你，你能不能当上参议员还两说呢，要我看还是稳定了再说吧，别到时候生了孩子你又养不起......”
“咱家至于养不起一个娃娃？不是我说你......”老罗头于是又开始大舌头起来，我们谁都听不清他的话了。
兜兜转转的，两个人就开始说起我的婚姻的事情了。老罗头吵吵嚷嚷地说他儿子我长得这么帅，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配不上我什么的。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他会像电视剧里面那些急于上位的官员那样把我“卖给”某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呢。
说到底，老罗头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还是关心我的。
母亲倒是表现的更直接，她是知道我和那个音乐剧大家的姑娘谈过恋爱的，所以她就直接问了我，和人家姑娘进展如何了。
我还没等回答，母亲就在老罗头面前一个劲说那姑娘性格好，家世好，而且父母祖上三代都读过书什么的。父亲一听这个就来了劲，一个劲说自己祖上三代都是贫农，也照样出息人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父亲振臂一呼，似乎是想要复刻陈胜吴广。
“行了行了，一说你就应激，跟他妈那气鼓子鱼似的。小仲宴，跟妈讲讲，你跟那姑娘......搞没搞一块去那？”母亲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我挠了挠头：“妈......”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都二十二了，你爸像你这么大天天跟大姑娘钻小树林......”
“别污蔑干部的清白！”父亲哼唧着闭着眼说。
“好好好不污蔑，说啊，有没有？”
“没，妈，我都跟人分了。”我也只好坦白从宽。可能母亲确实看上了那个姑娘，但是......
但是我现在心里只有小磬。
小磬......想到他心里就咯噔咯噔的直跳，母亲在那左手抓右手，满脸惋惜，看着就好像在亲身体验什么叫扼腕叹息。
像我父母这种顶有趣的人，在小磬那里，估计分分钟被写进他的散文里。
怎么现在心里全是他呀......明明以为把他绑在家里心里就不会全是他了的。
那种疯病就会好了的。
我好像嘴瓢了似的，顺口就说：“妈，我要是喜欢个男生......”
母亲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你可不许开这种玩笑的啊！”随后就把我拉走到隔壁房间，留着保姆收拾狼藉的酒桌。
母亲小声跟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什么破脾气，以后这种事别在他面前说，他这要是没喝多我看你怎么整？”
“哎呀妈，我这......唉，我就说个可能性，你说现在都2025年了你总不能......”
“行了，老儿子，妈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你上高中的时候就一天天跟我说你们班的那个......那个学习挺好的那个叫什么啦？我忘了就是你同桌，姓许是不是......你说你天天念叨他，你以为妈当时说你是不是稀罕人家是开玩笑啊？”
“这......”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乱的，高中时期我确实特别喜欢在家里念叨许磬坤，虽然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他怎么怎么针对我。当时家里还没有这么有钱，我爸似乎也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官，一天天晚出早归的......家里的氛围一直都算是不错，所以都会倾听我的牢骚，而我爸一般都是给我出馊主意的那个。
“我看你啊，是不是当年就老喜欢人家了？哎呦我当年就说，人家那就算针对你了？很多都是公事公办而已嘛，而且他是你同桌，就给你开点玩笑就开点了呗。你之所以觉得那是针对，不还是因为说，你觉得应该可以更好吗？你觉得要是他对你温柔就最好了，是不是这么想的？”
“.....是。”
“哎呦那孩子叫啥来着，我咋一点记不清了呢......”
“他叫许磬坤。”
“这名字不错，他后来考哪去了呀？”
“江楚大学。”
“哎呦呵，那是真出息人了，你俩后面没联系了？”
“我......我毕业前故意作了一下，给他搞伤心了，就......”
“哎呦，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男孩，就应该耐心些，他那样的人，自然是高傲的不成样子的，其实从你从前的描述妈就能感觉出来。要想追这样的，得从根上感化他，或者你试试约他出来吃个饭啊，或者最好能让他去你家吃你亲手做的饭，我跟你说这顿饭要是吃美了他肯定就能让你以前的混账事一笔勾销了。你妈我当年就是被你爸一道地三鲜给拿捏了，那些年家家都困难，也没吃过油那么大的地三鲜，你爸也是对我势在必得......其实现在看来也没选错不是吗？”
我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忽然很想哭。我不知道如果母亲知道了我对小磬做了哪些过分的事情之后会怎么说，按照她的认知来说，估计会把我送进监狱吧，她是个很正直的人。当然了也有可能因为父亲正处在晋升的节骨眼上而包庇我......
她说的会有道理吗？给小磬做饭......我以前也只是会煮点面条。
我是失魂落魄地回的家。我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是怎么回来的，闯没闯红灯。
我这还是第一次想要和父母说点我做的对不起小磬的事情。
我站在家门口，思来想去，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硬包荷花。我从中学时代就爱抽这个烟，还经常跟小磬安利，他就只会说要我少抽。
抽烟倒是能让我平静些许。平静之后似乎我就更能好好去想到底要怎样和小磬相处了。
我刚想散去我身上的烟味，又想看看小磬会不会因为闻到我的烟味而数落我，我是真心想听见他的数落的，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解锁大门，又打开小门。日头正黄昏，小磬床那边的窗子没有被窗帘遮蔽住，夏日傍晚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他身上，把他有些长了的，耷拉下来的头发照的透明，照的金黄。他正捧着一本《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看，我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歪着头轻声笑呢。
然后他看向我。
他的眼睛也被乱入的光芒照的澄明，说是宝石又觉得像小学生文笔，或许就像小磬高中时候给我讲的那样，直接说情感会更好一些。
我能看得出他眼神中的些许落寞，是因为我突然回来打扰了他美好的独处时光吗？但是那落寞里面似乎又有些期盼，我倒是真心希望这期盼更多的，如果小磬能依赖我的话我会高兴的多。
但是高中的时候，小磬就跟我讲了，用情感来描绘人是非常非常主观的事情，我们往往都会只写出自己想看到或者自己以为应该看到的情绪，而非当事人真的想表达的情绪。
可能，我也在自作多情，也说不定。
我走到他旁边，他正看到那一章“战斗与飞行”，是他很喜欢的乌姆里奇和马人产生争执的片段。
我清晰的听见他略略抽动一下鼻子，我知道他应该是闻到了我身上的烟味。
他张嘴了——
“那个逼烟就那么好抽？”他霸道的，不由分说地拿过我的手，用力按了按我手上被烟染出颜色的地方。着实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啊，按得我钻心的疼：“等你到时候抽废了就特么好了，那个肺叶给人家医院研究人家都不要。”
我心里好高兴，被他这样骂，简直太爽了。
“以后不抽了，老婆，以后我不抽了嘛。”我真是很开心，不自觉的就和他撒娇。我也察觉到我最近似乎总是喜欢和他撒娇，那又怎样？我撒就撒了。
“去去去，滚边拉去。谁他妈是你老婆，在说给你嘴塞上。”小磬瞪了我一眼。他现在的样子是真他妈的好看，我是真心想给他办了。
但是吧，似乎又会惹他不高兴，我就先不提。不如学一下我妈说的那招，我去给他做点吃得，说不定就对我态度好了。
罗仲宴的视角也很有意思啊，这个小子其实蔫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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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视角转变·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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