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俩到底是不欢而散的。
其实还是挺好的，我以为他肯定要打我来着，没想到这小子还算天地良心。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走之前看着我的眼神很受伤，搞得我都有点不舒服了。
但是真的身体受伤的是我，管他呢，他心里受伤是应得的，毕竟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他似乎又很在意我是不是喜欢他。我说了喜欢，他又跟我论以前的旧事。说实话我对他的痛苦不是一无所知，但是我就是那种会带着戏谑的去爱人的人，就像罗仲宴说的一样，我对人总是太蔑视了，但是我确实在努力的不表现，这又不是我想要的。
我对那些理应表达善意的人总是做足了功课的呀，但是这种事真的很累有时候也憋屈。所以我真的想在我爱的人面前任性一点。
或许他是对的，这让他有些受伤了。
好吧，当他给我的补偿足够了之后，我会为当年的事情道歉的。
可是他做的这些事，要怎样补偿呢。
我又被梦境吓醒了。
真讨厌啊。
梦里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残留在喉咙里。
难受。
我想哭。
好想哭。
又要哭了。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抽泣起来。
我妈的话又响在耳边。
“没出息的东西。”
“别说了，不许说了......”我的声音掩藏在被子里，被哭声一滤，几乎失却了传统的形状。
眼泪止不住的流，难受，从心那边就紧紧地揪着，再到胃里，脑子，肠子蠕动的也难受，头疼的随着呼吸起伏涨落。可能是缺氧吧，或者又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听见锁着的门被推开，我听见罗仲宴走到我身边。
“怎么了，小磬，别哭了，那里不舒服啊，我给医生打电话......”
“没有，不是......”我抬起头看着他，我忽然感觉他的眼神凝固了。
他的眼神像是琥珀一样封存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活物。
或者说曾经是活物的死物。
他抬起手轻轻给我擦掉眼泪。他的手上依旧保存着薄薄的茧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姑且认定是帮太多人擦过眼泪的后遗症，或许浪漫一些。
“别哭了，小磬，睡不着的话我陪你呀。”
他躺在床上，闻了闻我身上洗过澡的味道，叹了口气：“你洗澡要小心一些，我是真的怕你出什么事。”
我早就差点哭晕了，哪里还来得及管那么多，他爱抱着就抱着吧，况且这样也确实会让我舒服些。
我甚至还鬼使神差的往他怀里蹭了一下。他抱我抱得更紧了。
“有什么难受的可以和我说，小磬，我可以听，你也找不到谁听了呀。”
“我可以憋着。”
“别憋着了好不？”
“......我做梦了。”
“做了什么梦呀，给我讲讲呗。”
“我休过学的，你应该调查过了，对吧。”
“嗯，其实不用调查，你的定位就暴露了。”
“那时候我是因为精神状态太差，有点抑郁有点双相的，很想死，我妈就带我回家休学。那时候她花钱给我买药确实很贵，我也有点心疼钱，于是也挺听话的。
“可是那个药，本身是有一定副作用的，我吃了之后，额，或许是药的副作用吧其实我现在也判断不了了，但是就会有一种症状就是走路不摆臂。”
“应该算是躯体化的一种吧，我想。”罗仲宴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后背，一边安慰一边说，我也多少有了说下去的力气。
“可能是吧，你这么说我确实觉得算是，但当时的话，她真的表现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愤慨，甚至私自给我开了安坦，我吃那个药真的会特别渴，但她一定要我吃，后面在朋友的劝说下我死活不吃，她就开始用这个药威胁我。刚才我是又梦见那个药了。”
“没事的，有我呢，我不会强迫你吃药的。”罗仲宴轻声说：“你有没有想做的什么事情呢，磬磬。我可以带你做，给你买的书也明天就到了。”
我叹了口气，我清楚的知道，对于罗仲宴来说买那几本书根本算不上很难，他也并非忘记要给我买书，他更不会是只有潜意识记得但是实际上落实就会忘记的人。我清晰的明白，他是记得我想要什么的，他只是想听我再求他一次，这样或许他就会屁颠屁颠的欣然前往。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之所以囚禁我，实际上也是很喜欢我的。他的喜欢建立的基石，是病态的对我从前行为的窝囊化反击，和对我从前行为的怀念与向往。他一方面觉得曾经和我关系暧昧的时候他吃了一些亏而且被我或掩饰或诡辩的无可反驳，另一方面又觉得那时候盛气凌人的清高自许的我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神秘感。这两种东西多多少少催化了他的自卑心理，这种心理在看见我现在并不如意的时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膨胀催化但也有些微的怜惜愤懑，于是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说实话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不敢做事的，就算他真的想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对他来说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倒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我应该是想张嘴跟他说的。但是我的心里也在作斗争。一方面我是想过这种话对他说了会让他摸不着头脑，就算他明白了也只会觉得我是不是在骂他；另一方面其实我的那种骨子里的傲慢从来没有变，就算罗仲宴极力的想要在我这塑造一种可以赏赐可以恩威并施的形象，但是我就会觉得他既幼稚又无趣，而且肯定会对他进行鄙夷。这种情绪我很难改变。而且其实他也是很矛盾的，当我随意使唤他心情不好就踢他两脚的时候，似乎给他都踢爽了。
所以最后我也只是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的怀里热乎乎的，他相比高中还有了点肉，贴过去还是挺舒服的。加上其实被他抱着睡觉也算是我曾经的夙愿，得偿所愿的话谁会不高兴呢。
他身上散发着番石榴的香味。我突然意识到，这种香味的沐浴露是我曾经和他说过的味道。高考之前的那个他吻过我的夜晚，我们实际上是先聊了好一会的。
年少的夜晚，他的眼睛比白炽灯亮的多，把黑的暮色点出闪的眸光。尤其是在年轻人的眼里，当胳膊下是练习册，头顶罩着一个柔和了光的校服，我能清晰的闻到他的气息，柔和，带了一点他的味道。不对，不是一点，是很多。那种让我莫名有些激动的，暧昧的味道。
我说不清这种味道具体是什么，只是知道他会让我牙齿都变得酥酥的，忍不住就把下巴放在胳膊上看着他。
我想，我看他都感觉这么好看，那他看我也一定是更好看了。
这样我更满意一些。
我们先是聊了有关吃饭的各种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烧烤应不应该点腰子，蒸鱼和炖鱼那个更好吃，喜欢吃醋的人到底应不应该滚出人类社会，爱吃什么馅的饺子......我是喜欢谈论这些的，而他或许是喜欢和我谈论这些的吧。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我提到了喜欢番石榴味道的沐浴露。
“但是我不爱吃番石榴，好笑吗？好笑也不许笑。”我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然后我们胡乱的在练习册上写东西，他画小人，我练签名。他把蓝色的练习册扣在下面，校服外面是难以窥见的灯光，柔软的透露着些许未知的令人心悸的危险。
但是时间只会流转在校服下面，我们的头碰头的中间地带。鼻尖的呼吸骄纵的互相冲撞，似乎已经先我们一步融合□□。
他忽然很难过。他说这次一模他才考了290分，他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要是他爸能够再升职还好一些，尤其是最近还有机会被选作众议员。
“但是那是他，对吗，磬磬公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睛眨着。
“是的，那是他。”我说。猛然间他的眼神就像箭矢一样击中了我，心里不疼，就是痒痒的。
“但是同样的，在我眼里，他是他，你是你。罗仲宴，你......我不只是不在乎你爸爸的职位，我同样也不会在意某人的平庸与否富贵与否，你能明白吗？”
“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犹豫，我看着他隆起的漂亮喉结上下翕动，支支吾吾半天，接着说：“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保护自己的伴侣不是吗，起码应该有本事才能让人爱上吧，我现在的话......感觉会被......会被，会被瞧不起吧，会被伴侣瞧不起的......”他当时的眼神怪怪的，眼皮给瞳孔压出黛紫色的暗影，就像云脚压暗群山。
我笑了：“我不知道你心中的理想伴侣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作为男人的伴侣，或者说作为人，天生就有选择强势与否的权利，其实男人又怎样，示弱又怎样，能让人跟你在一起开心，也是你的本事。对我来说，你觉得我会在意吗？或者说在你来看，我一直是个在意那些东西的人吗？还得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
他的目光被情爱过滤了，定定地望着我好一会，才小声说：“我想哭，磬磬。”
“哭吧。”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把校服盖的严严实实地：“你就当这里是只有咱俩的小家，你就哭给我看，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但没有哭。
我看着他挺拔的鼻子离我越来越近，鼻尖感受到他的气息从一开始的柔和再到现在的富有侵略感，后来又直接强势地入主我的鼻腔。
他没有哭。
他吻了我。
不知道你们对小仲宴是什么感情，他是纯粹的人渣吗，还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接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