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都城,繁华无比。
姜家的车队一入城门,引来四方探寻的视线。
天人联合起来要举办摘星试,广撒网,试图再捞几尾惹人艳羡的修道种,京里因此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
近两月发生的事情很多,可言说的却不多。
唯二能在市井作闲谈的,其一还是当年身为姜家小婿的某少男于‘摘星礼’大放异彩,风头盖过太子,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其二……
朱雀大街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纷纷驻足,看向黑旗中心用金丝银线织就的大大的“姜”字。
现在谁还不知姜韵碍了天人贵眼,被明皇以“冒犯天人”的罪名下到以森严恐怖著称的昭狱。
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这位行走的活财神偏偏一头栽进去。
也是倒霉。
可谁让她曾经招了不该招的人为婿?
昔日的姜家小婿金鳞化龙,财源广进的活财神也成了留在俗世的污点。
如今仙门要来追究姜韵的不是,敢为她鸣不平的悯月世女前日还遭明皇训斥,被罚闭门思过。
而唯一能在梨花剑派手下救人的归元门,态度暧.昧,说不好,姜韵会沦为两方角逐后的弃子。
有利益捆绑又怎样?
能捆绑,也能解绑。
连有人情往来的归元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谁能救姜韵脱离虎口?
纷杂的视线在半空汇聚成网。
直到姜家马车停下来。
帘子掀开,貌若仙童的姜小少主怀抱猫儿潇洒利落地跳到地面。
帝京好多人的心都随着她这一跳,狠狠跳动。
目眩心驰。
醒过神来后径直傻眼——怎么、怎么是个孩子!?
姜家主出事,底下人酝酿多日,结果请出一不知深浅的稚儿?
靠什么和梨花剑派掰手腕?
靠脸吗?
等了又等不见车内有其他人出场,扶额,竟真只带来一孩一猫?
姜小少主多大?也太看得起她了!
这不胡闹?
完了,姜家主要被自己人坑死了。
梨花剑派的两位摘星使看中姜韵美色,打算带回仙山做端茶递水的侍从,既是看中美色,可不仅仅只取来做端茶递水的活儿。
明眼人都清楚,什么看中不看中,全是胡扯。抢夺姜韵,意在变本加厉还回某人当年受过的羞辱。
姜韵不从,便有了明皇不敢硬抗仙门,柿子捡软的捏,编织罪名将其下监一事。
春风吹过护城河,不到一个时辰,‘七岁孩童赴京救母’的笑谈传遍大半座帝都。
姜刺下榻清水山庄的当天,定北王府遣人登门。
来人一身布衣,双目有神,不到半盏茶功夫,先后被一七岁小童惊了两次。
“世女的意思是,她只是被罚闭门思过,不是死了。家主为她挚友,便是冒着一死的风险,此事,她也要管到底。倒是少主您……”
谋士咽下那句“不该来”,轻声问:“定北王府,能为您做什么?”
“摘星试在即,把我名字报上去。”
“您要参加摘星试?”
不止他惊了,随行的管家、三舵主,包括常年驻守帝京的心腹们都难掩震惊:“少主!”
姜刺眼皮轻撩:“想救人,就要被看到,不是今朝这般看猴的看,是明知我年幼,还要自折身段,收敛傲气,客客气气地看。否则我干嘛要来?”
她语气寻常,心腹们深受感动,早前总是听家主说少主如何如何,闻名不如见面,少主爱母之心热切,连那么危险的摘星试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教他们汗颜。
摘星试报名日期昨日已经截止,想救阿娘其实还有其他法子。但绕过定北王府,一来过程会迂回些,二来,悯月姨姨若晓得,定会伤心。
殊不知她大胆的请求惊得悯月顾不得尚在受罚期,入夜前来。
册封为世女的唐悯月风风火火行在月夜下,因姜韵之故多日劳心费神,合身的衣袍此时穿来都显得宽大三分。
内室烛光明亮,她甫一踏进:“好你个姜阿刺,我绝不会答应——”
沏茶以待的小童扬起好一对招人的明眸,脸颊含笑:“姨姨。”
世女:“……”
这,怎么长成这样了?
我天,这还让她怎么狠心把人骂上一顿?
来之前她想着你一七岁小童参加梨花剑派主导的摘星试,多危险,你怎么不直接上天呢!
来之后……
世女深吸一口长气,笑容绽放,声色温柔:“摘星试啊,也不一定非要去摘那一颗星,想被看到,多得是……”
顶着姜刺主意已定的目光,她说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人揉进怀:“你阿娘现在还好,毫发无损。昭狱有我的人,我也请了强援,长青门择青长老与我定北王府有旧,倘她出面周旋,梨花剑派会给这个面子。”
“不要。”
“为什么不要?择青长老算是我定北王府一脉的老祖宗,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血缘关系远得很,有她帮忙,薛凛再是掌门关门弟子,也没一派长老权柄大。”
姜刺闷声道:“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姨姨舍得,王爷舍得吗?”
“你个小鬼灵精,我是世女,以后王府都是我的,我说了算。”
“那也是以后,姨姨此刻尚不是定北王府最大的主人。关在昭狱里的是我阿娘,我有本事救她,姨姨只需确保我的名字出现在名册上,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唐悯月松开怀里小小的人,眼前依稀闪过还是奶娃娃时候的她。
姜刺抬起头:“姨姨信我,事关阿娘安危,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你才七岁啊……”
‘七岁孩童赴京救母’的消息之所以传得凶,抛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不就是世人不相信这孩子能做到?
悯月世女也不敢相信。
但她还是某小童的悯月姨姨。
她怜爱地摸姜刺的小脑瓜,柔声道:“想好了?”
“有劳姨姨。”
在定北王府的连番运作下,姜刺的名字成功补入摘星册,一石惊起千层浪。
“姜家是疯了吗?”
“不不不,真正疯的人是悯月世女,送一七岁小童去死,她怎么敢的?梨花剑派摆明要跟姜家算旧账,得有多高的天资,多惊绝的根骨,才能活着从摘星试走出来?”
“活不了,死在那里也好。”玄珠阁大掌柜恨恨地一巴掌拍在茶桌:“真是白抛了几年媚眼,逢年过节给渡安郡那边的礼皆为上品,可谁晓得那位的心思……”
并不想轻拿轻放单要姜韵服软低头,两位摘星使轻轻松松同意补录姜家小童,必有后招。
心口窜上一股寒意,他轻拨茶盖:“也是,确实不适宜称呼那小东西为少主了,亲爹都不认的野种,管她去死!”
茶碗掷地,粉身碎骨。
“少主……”
姜刺怀中抱猫,走街串巷。
整座帝京都在翘首以盼三日后的摘星试,凡参试者,无一不关在家里精心准备,哪像他们少主,明知前路不平,还能沉住气往外溜达。
管家随她一道儿来京,这会装了满腹担忧:“那洗髓丹……”
“不用,留给阿娘。”
“少主啊,摘星试危险……”
阳光温煦,姜刺一手撸猫,一手扬起,指头虚点前方高高挂起的烫金牌匾,一字一句念道:“谦、王、府。”
猫儿眼睛转动,不怀好意:“剑骨头留在京里的狗,啧啧啧,骨头养狗,狗咬骨头。”
“骨与骨迥异,狗和狗不同。”
“啊?少主在说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管家神情一绷:“谦王是明皇最小也最娇惯的儿子,其母为宠妃,母族势大,加之本人与、与梨花剑派那人交好,少主,家主还在监中,时机不对,不能打谦王府的主意。”
“我自有成算。”
管家心弦微松,她就知道,少主早慧,最让人省心了。
正说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一身锦绣的男子头戴紫金冠,腰束金带,长得油头粉面,朝这边张望一眼,随从往他耳畔低语。
“不好!少主,咱们快——”
话没说完,那头的谦王已经领人直奔街口方向。
姜刺佯作思考:“摘星试是不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凡入册人员,无论此前犯下多大罪名,到摘星试开始前几日都享有豁免权,即便是皇室,也暂不可追究。”
“对……”
“是不是他屡次找悯月姨姨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是争夺世女那回,他力挺小郡王承爵,暗下毒手,害得悯月姨姨重伤濒死?”
几年前的事,她突然翻出来,管家暗暗焦急:“对。”
“那……是不是还是他,一心勾结梨花剑派,执意当薛凛的狗,屡屡搅黄咱家生意,多次对阿娘出言不逊,甚至扬言,终有一日,要我娘为他铺床叠被,伏低做小?”
“对!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尽给本王道来!”
帝京有名的斯文败类、笑面虎,在姜刺看来是油头粉面,但在更多人看来,足够称得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谦王手持折扇,神态颇有久居高位浸染的傲慢,身侧护卫各个生得高高大大,不将稚儿放在眼里。
橘猫猫很有眼力见儿地跳到管家头上。
姜刺眯着眼:“就是你一连半月上折子奏请明皇赐死我阿娘?”
谦王犹在惊叹她小小年纪长得极好,太子不就好这口?
呼吸间他已将小童归宿安排‘妥当’,出口温和:“不错,是本王,你阿娘……”
他恶劣一笑。
“是你就好。”
容不得他多吠半字,剑气瞬发,刺穿天潢贵胄魂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报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