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笨也谈不上。
修真界魔道断绝,零星散修燕岂名剿过不少,阵法造诣已经很让他看不上眼,能养出小孩这样见到匿阵都不认识的弟子,这个魔宗确实稀奇。
不过小崽子自己倒有几分悟性,偷偷看他布了几个阵,竟然琢磨出了分灵附体的法子。
就是无知者无畏,不知贸然活物附体,极易伤及元神。
燕岂名眼珠滴溜溜一转,板起脸戳戳兔子头,这怎么行,得长一点教训。
半透明手掌虚虚捋过兔耳,灵光汇在修长指尖,如同一团团闪亮的星点,他嘴角噙着笑,伸指向兔子探去。
刚擦过头顶,那星点闪了闪,指尖灵光突然消散殆尽。
兔子抖抖耳朵,清澈的豆豆眼里映着草叶,毫不犹豫扯下一根,三瓣嘴嚼嚼嚼。
“……”
燕岂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手中空气。
好嘛,怎么忘了,他没灵力!
燕岂名气愤地蹲在草地上,戳兔子:“你该庆幸我现在没有实体,不然你就是红油兔丁、香辣兔腿、酱爆兔肉、麻辣兔头、兔肉丸子汤!”
分在兔子身上的灵识看不见,但四舍五入也等于在小孩身上丢人了!要不是山谷里灵气充裕,这下真的要反过来长教训了。
不愧是他,随手一指的过夜之处,就这么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燕岂名捻捻手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引动天地灵气时,有一缕格外活跃亲近,好像主动融入了他的灵体之中。
他若有所思地挑眉,索性放小兔孩一个人在旁边吃草,就地而坐,沉心静气,内视身体变化。
之前做剑时,内视很受限,凡材铸造的铁疙瘩,确实没什么好看。燕岂名指望看见点不一样的,但看着看着,眉头又慢慢皱起来,虽然脱离了剑,这灵体还是无五脉六腑,和做剑时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原本丹田所在处的附近,“看”见了那抹邪咒。
和之前只能摸到边角不一样,这是燕岂名第一次看清这东西的全貌。繁复邪异的图案被黑气包裹,不断释放出贪婪的情绪,像颗长满肉瘤的心脏一样收缩跳动,血咒如触手般延伸出来,紧紧扎在他体内,密密麻麻地团蠕。
“恶——”
燕岂名只看了一眼,就被丑得立马脱离内视,好丑的东西!
他缓了一会,做足心理建设,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良久,趺坐的燕岂名陷入沉思——
邪咒核心暂时还没法探清,但就目前的情况看,加以限制削弱还能做到,需要几味灵草几味毒草入药,这个不难,他随便抬眼就已经看见了几株。但先不提采摘、熬制,药熬出来总得用吧……人还可以煎服,不济也能药浴,他现在这样,要怎么用药?
想了半天,没想个所以然,燕岂名摇摇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想出办法,他又追着先前那缕入体的灵力探查去向。更是奇怪,那灵气明明没被邪咒吞掉,愣是泥牛入海一样消隐无踪了。
草地上的青年冥坐蹙眉,没有发现,自己微微透明的形体轮廓渐渐染上蒙蒙光晕,光晕柔和地闪了两下,突然凝实一瞬,快得甚至肉眼捕捉不及。
一瞬之后,迅速归为黯淡,只在埋头吃草的兔眸中一闪而过。
.
岩洞里,似星河拧眉看着眼前一潭死水的剑。裂痕明显,光泽晦暗,丝毫没了先前的生气。
“你——”他开口,又猛地收住,抿紧嘴唇。自己怎么担心起剑来,简直莫名其妙,还是这柄包藏祸心出言不逊的剑,说不定下一瞬就要蹦起来,指着鼻子讥笑他。
似星河黑脸,低头瞪剑。剑纹丝不动,火光斜斜投下阴影,安静得竟有些可怜。
剑中人不见,剑还留下,但千醉蓝那头的线索就断了。
半天,似星河面无表情地伸手探去。
洞穴中央的火堆徐徐燃着,洞壁映着暖橘色的光,一呼一吸,火堆上的兔子快要烤成碳了。
手指悬到剑上的刹那,少年突然脸色一变,反手一指打灭火堆,几乎同时,伸出的手改掌为握,剑已到了手中。黑暗中,他丝毫不受干扰,影子一样几个起落,绕过拐弯,顷刻间贴上洞口处的内壁。
崖下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轻响,似星河眼神锐利如鹰,向下看去——
“似星河?”
“似星河?”
白夙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杂草里,嗓音细细的,尾音微不可见地颤抖。
他头发散乱,狼狈张皇地到处看,层峦间的黑暗如同一只只想要择人而噬的巨兽,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
“似星河,”他抿抿干裂的嘴唇,鼓起勇气,稍微提高嗓音,“是我,白夙,你在这附近吧,严鸿他们用定位盘找来了,你赶紧逃。”
燕岂名猛地感觉意识被拉扯,睁开眼,又回到了剑里。
斜上方是小孩紧绷的下颌,正面色冷沉看着崖下。
握在剑上的力道又紧又狠,燕岂名跟着垂眼往下看,豁,又来一个魔修小孩。
新来的叫做白夙的少年也提着一柄剑,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半拖半带,素白衣衫上全是灰土血迹,眼神慌乱。不过燕岂名都不用细看,方才闭着眼就传过来一股臭味,他那柄剑里的血气,可比之前见到那群人重多了。
有趣。
燕岂名抬眼,打算提醒小崽子,这新来的小孩不安好心。
剑尖微微一动,牵得剑脊一痛,燕岂名猛地停住。剑柄微微的裂隙被攥在少年手里,好像在提醒什么。对哦,小孩和他又不是一头的,提醒个鬼!
于是又躺回来,继续装死,哼,他进去灵谷之前,小孩不是还说他耍花样嘛,那可不能白被说了。
燕岂名一心盯着下面那小孩,也就没注意到,黑暗中,少年突然垂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重新看向下面的白夙时,更添了几分恹恹的冰冷。
白夙到处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四下看了看,伸手把头发弄得更乱,扯了两下衣服。
怎么回事,定位盘显示就在这附近,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难道严鸿说的是真的,长老赐下的法器出问题了。
他眼里露出烦乱,抬头时,差点被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似、似星河。”白夙惊疑不定,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动作,试探着松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太好了,你果然还活着!”
不等似星河反应,偏头往后一看,语气急切:“你快走,严鸿他们要找来了!”
燕岂名眨眼,好家伙,他就打算生一会气,就被小崽子欻地带下来了。
瞬间顾不上装死,狠狠给了小孩一脚。
似星河压住震动的剑柄,面无表情看向白夙,反问:“你怎么到的这里?”
白夙一愣:“我……严鸿他们抓了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我,今天下午,我听见他们说找到了你的踪迹,准备趁夜过来偷袭,我就趁换哨的时机,偷、偷偷……”
似星河黑白分明的瞳仁紧紧盯着他,白夙突然脸色一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是故意放我走的,我是诱饵……”
他猛地看向似星河,“阿星,你快走,他们肯定要追来了,我帮你断后!”
似星河没有反应,还是紧盯着他,神情带上几分探究,白夙咬着唇,楚楚可怜:“阿星,你不管信不信我,先走!”
纤白的少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瞳仁圆溜溜汪着水,被利用背叛了朋友,又不被同伴信任的样子十分可怜。
良久,似星河冷冷丢下一句:“定位盘找不到我。”
说着转身走开。
白夙愣了一会,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前面大步走开的少年突然停下,转身抱臂眼神还是没什么温度,不耐烦地看向他。
这就是默认让他跟着自己了。
白夙不敢置信,小步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一边掩去眼神中的狂喜。
似星河啊似星河,你还是这么自大。
燕岂名拼命地拿剑柄踢似星河,名字倒是好听,他爹妈怎么不给他取名叫像头猪。
蠢死了,和他斗智斗勇的时候油盐不进,别人实打实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小白兔一样卖个乖,他倒心软了。
燕岂名一开始还疑心小崽子是在钓鱼,等他们速度越来越快,一路拨开草朝藏身山洞所在的那块石壁而去,才实在急了,也不管后面的白夙能不能听见,咬牙切齿:“小孩,不能带他回去,他没安好心。”
似星河行动不变,嘲讽低笑:“不装死了?都不安好心,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燕岂名:“……”靠,这下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事态紧急,他索性不争辩装死的事,语速飞快:“你听我说,后面那小子他——”
声音戛然而止,燕岂名不敢置信地瞪眼,试图发声,都被禁锢打了回来,这小崽子不仅学了分灵附体,他还会禁言了,岂有此理!
燕岂名急得直跳脚。
落后半步的白夙看见似星河突然分神低头,手里的剑像是突然不听使唤了。
血剑见血而噬,吞灵食肉,非宿主强盛不能压制。
白夙瞬间两眼一亮,差点被似星河骗过去,他竟然连自己的剑都控制不住了,好机会!
身后灵气如风,偷袭声息瞬间逼近时,似星河唇角一勾,眼神里却瞬间失去了温度。
是嘛,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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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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