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时常能看到王妃在园中闲逛,时而在凉亭小憩,时而在小径中走动,亦或是搬一把太师椅,往主屋门口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越是如此,他们便越觉得,王府中这两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直到府中景色也看腻了,魏盈开始往一些“禁地”探索。
最先去的当是王熠桉的书房。
“王妃,王爷不在时,还请您不要入内。”
拦住她去路的正是王熠桉的贴身侍卫,戴胜。
魏盈立在阶下,与戴胜对峙片刻无果,便提笔书:倘若我偏要进呢?
“那便休怪在下不客气。”
闻言,魏盈轻笑,好歹她也是练过综合格斗术的人,连安久都不是她的对手,一个随从能有多大能耐?
思索间,她已经摆出应战的架势,蓦然想起,如今她用的是白宵月那个大千金的一身细皮嫩肉。
方才自信的神情都凝固进僵硬的表情中,最后还是得硬着头皮将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架子收起来,夹着尾巴跑了。
一叶障目有时候并”不难。
尤其是对一个工作了十年刑警来说。
被魏盈的作用力拽下楼的时候,王熠桉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接触到地面,这让他产生了疑惑。
即便人在坠楼时,体感时间会比正常要长,却也不该这么长。
直到他在一个香艳妩媚的女人身边醒来,才发现,自己成为了临安年间安国的一个王爷。
上学的时候,他的历史成绩很好,平时也喜欢读一些历史相关的书籍,却从不曾从史书上见过有一个叫“王熠桉”的王爷。
据他所知,“临安”这个年号实行了不过五十年,却有三朝皇帝,而最后一位为人阴险狠毒,手段残忍至极,让大臣们望而却步,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无心做事。
当时举国上下民不聊生,才给了敌国可乘之机。
可这三朝皇帝,也没有一个叫“王熠桉”的。
当王熠桉记忆涌入他脑海,他才知道,这个王熠桉正暗中调查太子党羽,其间莫名被杀,这才给了他附身的机会。
他猜测,王熠桉的死定与太子一党脱不了干系。
倘若这一次没有成功,便一定会有下一次。
他从妾室屋里醒来,怀里搂着的正是妾室。
得知今日是王熠桉大婚的日子,而正妻却被王熠桉关进了地牢。
当他从地牢里将白宵月抱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随手将寝衣扯成布条,帮白宵月简单包扎了一下,却因不胜酒力,再次昏睡了过去。
之后他便一直暗中调查原主死亡的真相,并企图在其中寻求一线生机。
在他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他必须保证自己活着。
原主纨绔放荡的外形是一个非常好的掩护,他可以常去烟花巷柳的场所,而这种地方,往往是信息量最大的地方。
“九爷,今天您想点哪位姑娘啊?”
香袖苑,老鸨摇着牡丹团扇,水蛇腰快扭出腰间盘突出,向他靠过来。
“还是老样子。”
“好嘞,您上房坐。”
上房供应王熠桉最喜欢喝的茉莉花茶,茶几上摆着三盘点心。
茶刚沾杯,一个穿着青色莲塘诃子裙,素色薄纱外衫的女子便进入房内。
他知道,这是王熠桉经常点的姑娘,花名素荷。
“九爷今日竟来得这般早。”
素荷坐在王熠桉腿上,勾住脖颈,轻抚他的脸庞。
如此香艳的美人,世间少有男人能够坐怀不乱,不得不说,这个贤安王吃的真好。
“今日前来,是有事要问你。”
安久逢场作戏,也捧着素荷的脸颊,声音温柔亲昵。
“九爷但问无妨,但凡奴家知道的,都会跟爷讲。”
“关于我那王妃,你可了解?”
闻言,素荷有一瞬表情凝重,又笑盈盈地问:“王爷的王妃,王爷都不了解,奴又怎会知道?”
闻言,安久勾起嘴角,从怀中掏出一个手镯戴在素荷腕间。
与皇后赏魏盈那个不同,乳白的底色飘着翠绿的花,通体透亮,是上好的飘花翡翠镯。
素荷果然对此爱不释手,笑盈盈地同王熠桉讲起关于白宵月的事情。
这个地方没有手机电脑电视,那些高门贵女平日里除了读书聊八卦便再无其他娱乐项目,大多数女眷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刀枪棍棒个个不会,书倒是读了不少,却都是情情爱爱的话本,没什么大用处。
白宵月与她们不同,她出生便没了妈,亲爹又对她爱搭不理,被毒哑之后,她就由同胞兄长——白家嫡长子,白冠符(字伯青)——养在自己院里。
白冠符的正妻,也就是白宵月嫂子,名叫魏念,当时膝下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又喜欢孩子,便很高兴同她住在一处。
安久感慨,若不是有这心眼儿好的嫂子,以白宵月单纯骄傲又鲁莽的性格,恐怕早就死了一百次有余。
也好在哥哥将她养在身边,这才让她平安无事直到嫁进王府。
安久记得,她嫁进王府那天,带的是十里红妆。
按理来说,相府嫡女出嫁,带十里红妆才算正常配置,可是白宵月这等失宠的嫡女,原本白府给她准备的嫁妆连都中七品官员的女儿都不如。
要说这十里红妆,还是白冠符和魏念凑出来的,为此魏念甚至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不少金银细软,还将从娘家带来的郎中也送给了魏盈。
她深知贤安王不是良配,而王府的日子远比相府难熬,此举,不过是替白宵月在虎口寻得一线生机。
“看来,她背后的人,便只有她的哥嫂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听起来,更像是要对她有所行动。
而这话让素荷听去,倘若她背后有人,便能引出那人有所行动。
“王爷,您可别小看了她那两位嫂嫂。”
除了魏念,白冠符还有一个侧室,也是魏家的,名曰魏幺。
安久知道,魏念和魏幺背后的势力不仅限于“魏将军”,还有王、陈两姓。
若是被她们护着的人,想要动,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白冠符本身也不是吃素的。
都说长兄如父,她这长兄,论年龄比她大了两轮,论行径也稳重大气,对她又百般宠溺,说起来,当是比她父亲还要像父亲的人。
“既然她有这么厉害的人给她撑腰,怎么还会被毒哑呢?”
这的确值得疑惑。
“她是哑了之后才被白家大哥接走的,之前可不是这样……”
除却白冠符,当时家里就只有继室李婧柔和妾室常妍珺,而那时候,白安月也就才五岁,应当没什么算计,如此看来,她哑了的事情就一定与继室或者妾室有关,或者与他二人都有关。
仅从结果看,此间收益最大的,当属常妍珺。
“可白家那位小娘不是死了吗?”
王熠桉的记忆里,这些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只听闻白家嫡女哑了之后,查出是常妍珺下毒的,当夜便杖毙了。
“是,但九爷,您得明白,死人可不会说话,人死了,真相可就归活人说了。”
素荷一句话点醒了安久,如此看来,白宵月的哑当真是另有隐情的。
“罢了,不提她……”他刻意装出厌恶的神情,又问:“前几日可有人在这打探我的行踪?”
“确有其事。”
“你可知是何人?”
闻言,素荷在王熠桉耳边耳语几句,之后便攀着他的脖子,共度**去了。
王熠桉整日不回府正给了魏盈夜里溜出去的机会。
很多地方白天风平浪静,到了夜晚才会暗流涌动。
子时一过,都城中大街小巷的繁华就像变戏法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打更的人,再无其他。
几乎所有商户都关了门,故而若是还有未打烊的场所,便格外醒目。
魏盈探过,那些不过是一些烟花巷柳之所,即便入口均颇为隐蔽,却也不难寻。出人意料的,却是这种场所男女均可入内。
出于好奇,魏盈系上一方青色面纱,随意挑了一间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台上歌舞升平,不过尔尔,而这台下的七嘴八舌倒是很有听头。
“李兄今日兴致不高啊?”
“近日手头拮据,入不敷出,十分困顿。”
“这位贤兄,若是缺钱我倒是有些门路……”
有两位书生正借酒消愁,一位衣冠楚楚的郎君突然凑过来,面露奸色,瞧着不像好人。
魏盈仔细打量,看此人身段,总觉得有些相熟。
倒不是她见过,当是白宵月见过的。
可白宵月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识得这烟花巷柳之所的货色,看来,此人明面上当还有其他身份。
“……我看贤兄有些眼熟,不知可是巷尾那个药房的李家郎君?”那人问道。
“你怎知晓?”
“素来听闻李家有一副药方,可令人身轻如燕,精神焕发,习武之人服用可增强力量,不如兄长将此方拿到归墟集去,必当能卖出个好价钱!”
那人并未正面回答书生的提问,而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两位书生交换眼色后频频点头,认为此法甚妙,又问:“可这归墟集行踪隐匿,我等从未寻到其踪迹,不知该如何进入……”
“小弟自有办法。”
之后那人在他们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位书生拱手作揖,便匆匆离开了。
待那二人离去,那位郎君突然看向魏盈这边,似是发现了她在偷听。
此时她已笃定此人白日里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不惧怕他的察觉,与之四目相对,没有丝毫躲闪之意。
见魏盈面无惧色,那位郎君倒来了些兴趣,同小二要了一壶好酒,转头再去看,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那妓坊出来,魏盈立刻查了这个“归墟集”,其实为一个黑市,可以买卖任何有实体的东西。
相传这归墟集的归墟主是个貌美的男子,行迹神秘,出入归墟集时总穿一身玄色外袍,头戴面具,只露出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归墟集并无固定交易地点,每日傍晚日落前半刻,会在城中不周茶肆的夜场百戏册上公布当夜交易地点。
得益于魏盈喜欢品茶听书,这才有机会在百戏册上寻得进入归墟集的秘法。
此等手法她幼时在杀手培训教材里见过,说是古时候常用的传信秘法,第四次工业革命之后,计算机的计算速度可在毫秒之间将其破译,便成了历史书上被人遗忘的一页废纸。
还好她学艺之初一丝不苟,才没忘了这不被大多数人记得的解密方法。
是夜,她便通过茶肆百戏册指引,寻到了归墟集。
整个集市果然别有洞天,世间所存之物在此皆有售卖,奇珍异宝,典藏古籍,乃至人口。
那些人牙子将人像畜牲一般关在笼子里,用铁链拴着,供买家挑选。
其中大多是瘦弱的男子和孩童,年纪最小的瞧着不过七八岁。
魏盈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些小奴大多没有上过学,只会做一些洒扫的粗活,不堪重用。
她摇头叹息,便前往下一家。
如此看了三五个人牙子手中的小奴,均不尽人意,瞧着夜色已深,意欲离去。
“不知姑娘空手而归,可有遗憾?”
行至归墟集边缘,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着熟悉,到像是那日在艺苑里见到的那位郎君的,只是闷了些。
回过头去,瞧见一个黑袍男人,头戴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星眸,与传闻中归墟主的模样别无二致。
魏盈眯起双眼审视着他,他却上前一步,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心仪之物,在下倒愿意效劳。”
从她眸子里读出心存芥蒂,男子又上前一步,这次他压低了声音道:“在下观察姑娘许久了,只在人牙子附近停留,不像是想买奴役,可是在寻人?”
魏盈垂眸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在空中写了两个字:杀手。
“如此面容姣好的女子,所寻之物竟如此凶残,有趣……”说话间男人转过身去,“随我来吧。”
他带着魏盈往归墟集深处走去,越往里,人牙子手上的奴质量便越来越高,连样貌都好了许多。
直至看到一个佝偻着背老头,男人才停下,魏盈却光顾着看那些奴,没注意前者,结结实实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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