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之听到那话愣了愣，但是从对方明亮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强烈的分享欲，于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听着。”
温寻点了点头，微微仰着头看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
“我初中那会其实成绩一点也不好，还老跟人打架。”
他转过头盯着亓之笑了笑，“是不是很不可置信？”
“没，你现在也很会打。”亓之低头拿着棉签一点一点抹着碘伏。
温寻和宁时在一个初中，俩人基本上是发小，在那个破烂的小镇上，就一所初中，但是放弃自己不学的人占百分之六十。
那天下着雨，两个人一块放学回去，宁时却说不跟他一块了，他没在意，以为他有什么事，一个人回去了。
直到他在巷子口看到宁时流着鼻血，被淋成落汤鸡，坐在地上，靠着墙，书包在不远处被扔在地上，书本卷子全部被打湿，脏的不能再脏。
他什么都没说，打着伞走过去向他倾斜过去。
宁时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垂下头。
“你怎么来了。”
温寻这才开了口：“我不来你要在这坐到明天？”
宁时没说话，只是沉默着，随后，在昏暗的巷子里，传来哽咽的哭声，温寻只记得那会，宁时边哭边问他。
“我到底哪惹他们了？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那就走。”
后来，温寻找到那些混混，给宁时报了仇，之后就总跟那些学校的小混混对抗，宁时身手不好，就总是暗中搞偷袭。
两个人有时候打跑对方，自己也搞的浑身伤，两个人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每次都会跟傻子一样对着笑半天。
“我还记得那个总找我们事的那群人，里面带头的叫李有道。”
亓之默默听着。
温寻继续说：“石磊认李有道当哥了，李有道在职高，混的还不错，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我跟他打了一架，我记得我当时拍了他丑照，，现在石磊天天找我麻烦。我都跟他说我已经删了。”
亓之听到这笑了一下，问他：“那你删了没？”
“没删。”
*
两个人本来想送石磊回宿舍的，结果这人刚出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十分冷漠，贼无情。
最后两个人回了宿舍，宿管阿姨还逮着他们两个训了半天。
“你们两个，现在才回来？干嘛去了？身为一个学生……”
温寻听的脑袋直突突，跟宿管阿姨据理力争。
“姨，虽然我们回来晚了，但是我们是干了好事的，今天我们俩放学走路上，碰到了我们的同学，他倒地上了，于是我们两个做好事将他送去了医务室……”
最后宿管阿姨被吵的头疼，还是让他们进去了，两个人回了宿舍就扔了书包，收拾了一会就都上床睡觉了。
大概是今晚的月光太亮，温寻有点睡不着，眼睛闭的发酸，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最后轻声喊了一声亓之，本来想着亓之估计睡着了，没成想对方却应声了。
“做什么？”
“你没睡着啊？”温寻惊诧道。
“睡着了现在是鬼跟你说话？”
“……”
空气安静了一小会，温寻已经完全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发着愣。
随后才开口：“亓之，聊会天呗？”
亓之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温寻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我都跟你讲了我初中那会的事，你讲讲你的？”
亓之没说话，黑暗中一片寂静，温寻都要以为亓之睡着了，刚想翻个身继续睡觉算了，就听见亓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真要听？”
宿舍里桌子放在中间，一边摆着一个双人床，衣柜也是一边一个，温寻借着月光，越过挡在两个人中间的书桌，看着亓之的身影。
“我真要听。”温寻回复他。
亓之初中那会还是有朋友的，比现在要好多了，嘴也不毒，那时候的少年热血方刚，天天嚷嚷着要请客，亓之那会成绩好，总被他们起哄着请客，而且，他那时候家庭条件好。
每个月总要死皮赖脸地找他爹要钱，然后请客。
可偏偏他还挺喜欢这样的，觉得开心，俗称人傻钱多。
“真令人想不到啊……”温寻听到这忍不住感慨一声。
亓之顿了顿，又继续讲。
“后来，他们全都知道我家庭情况了，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他们可能觉着我可怜，再也没跟我开玩笑，没跟我起哄。”
亓之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
“挺没意思的。”亓之轻轻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般。
亓之那段时间一直都挺难受的，没人再要他请客，不管什么都要让着他，让亓之终于忍不住的是那次。
学校里搞了个什么评三好学生，有了这个，会有很大益处，也更容易考上重高。
班主任想了很久，觉得班里的周荣很不错，平时表现也好，学习也很不错，很有考重高的希望。
于是就决定把这个名额给周荣，巧的是，周荣刚好就是亓之的朋友，知道这个名额后，非要把名额让给亓之。
老师倒是没什么意见，倒是亓之不同意，他不觉得有多么多么感动，只觉得这段友谊似乎变了味般，所有人都在，怜悯他。
他既烦躁又无奈，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友谊。
他只能硬生生地告诉他们，自己不需要，也不想要这个什么名额。
他们却只当他不好意思，亓之很清楚，周荣当时摸着脑袋，对他说。
“没事，毕竟……你家比较不一样，所以我们都想对你更好些。”
亓之当然知道他们对他好，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好，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从来学不会如何表达。
看着周荣真要把名额给自己了，他一冲动，就干出了一件彻底跟他们闹掰的事。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那么激动，他朝着他们吼：”我根本没那种遭遇，全是假的，我就是要博你们的同情，就是利用你们的怜悯之心获取我自己的利益，我家庭很好，我有爹也有妈！我用不着你们瞎担心我！”
看着他们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心里一股气，不知道该气他们这样对他，还是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值得人可怜。
周荣他们眼里的亓之是这么一种形象，爹不疼娘不爱，而且从小到大没怎么和爹沟通交流的可怜孩子。
这么一来，他们确实有些动摇了。
看着他们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相信，再到失望，亓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件什么智障事。
周荣皱着眉，很不开心，“我知道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教训！”
后来他们再也没交集过，亓之后悔干了那么件智障事，可是那还有什么办法？
*
“现在想想，还挺尴尬。”
温寻躺在那，没说话，他在想。
所以，亓之经历那件事以后，干脆把自己封闭起来，要么就把别人冻死，要么就用嘴把别人气死，不愿意让别人接触。
只是怕再次有那样的事发生。
鱼：所以为什么只和温寻交流起来了呢
亓：因为他死缠烂打，赶不走
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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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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