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咬了咬上嘴唇，捂着肚子，直勾勾地盯着亓之。
“肚子疼……你别说我了。”他动了动身子，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亓之叹了口气，这撒娇一般的话，听了多让人误会，干脆闭了嘴。
过了一会，温寻的脑袋又从枕头里出来，眯着眼睛，像是濒死了一般地喊：“亓之……亓之……我要死了。”
亓之：“……活该。”
温寻似乎是很委屈般，换成平躺，仰天长叹，说：“我算是看透了，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在我最痛的时候，你只会冷言冷语的说一句活该，或许……”
亓之受不了了，捂住他的嘴让他闭嘴。
“闭嘴。”
温寻不断的朝他眨着眼睛。
亓之泄了气一般松开手，无奈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给我揉揉呗。”温寻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他挺喜欢别人给自己揉肚子的，小时候妈妈就会给他揉。
但是妈妈不在了以后，就没人给他揉肚子了，宁时不愿意觉得太gay了。
他久违的想要妈妈的味道了。
“……温寻，你对谁都这样吗？”亓之无奈道。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温寻是不是对自己怀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这人又单纯的要命。
“嗯？不啊，我只对关系好得这样，但是宁时从来都不愿意，上次给我揉肚子还是我妈妈。”温寻有些感慨道。
说着他又捂着肚子“嘶”了一声，“真疼啊，亓之……”
亓之无法，还是上手给他揉了揉，他感受着手底下布料之下的温热，听着温寻舒服的感叹。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养的一只小猫，也是这样，揉揉肚子就会舒服的不行。
但是现在在他手掌底下的是一个人的肚子，这样一来就带了点别的意味，他又开始思考，温寻到底是什么品种的？
深夜的宿舍安静的不行，他突然发现，温寻的声音不在了，他疑惑的低头看温寻。
温寻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伸手用手臂盖住了眼睛，亓之试图拿下那只手，却发现那只手像是焊上去了一般。
怎么都拿不下来。
“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眯一会，你手艺太好了，我舒服的想睡觉。”
但是亓之一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敢说，温寻绝对没说实话，上一秒肚子还疼的要死，现在被他揉了一会就好得可以睡觉了？
他又不是神医。
“温寻。”他喊了一声。
他看见温寻抖了一下，温寻偏过了头，亓之伸手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
温寻通红的鼻尖，脸颊上的泪被灯光照到，全都显露在了亓之面前，无处可逃。
亓之再次伸手拿掉了温寻的手臂，这次没那么坚固，缓缓的放了下来。
“怎么了？温寻。”亓之看着他眼眸里闪烁的泪光。
温寻无处可藏，滴落在枕头上的泪，露出了他的脆弱。
他坐了起来，猛地抱住亓之，手紧紧地抓着亓之后背上的衣服。亓之觉得肩膀有些湿润了，但他没有推开。
他伸手，缓缓的拍了拍温寻的背，他没再问，充当着一个大型玩偶，任由温寻把鼻涕眼泪蹭在他肩膀上。
过了一会，温寻松开了手，摸了摸已经蹭干净的脸，抹掉那不存在的眼泪。
“我眼睛有点酸。”他盘腿坐着，低着头说。
“哭久了就是这样的。”亓之平静地解释道。
尽管已经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但是听到他直说“哭”这个字，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这个场景——亓之给他揉肚子。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温寻等待着他问，然而亓之也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最终是温寻忍不住又开口。
“我有点想我妈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亓之什么都没说，这次主动抱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刚刚给他揉肚子让他想妈妈了，所以什么也没说，当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安慰他。
温寻的眼泪又要忍不住了，他哽咽着继续说：“我妈是因为我死的，可能吧。我贪吃，非要去街对面买糖葫芦，有辆车突然就来了，我傻逼一样在那儿愣着，我妈冲上来了。”
“然后……我亲眼，看着我妈死在我面前。”他说这段的时候有些艰难。
“我好多年好多年，都没再吃过糖葫芦，我一看到我就要疯了，我爸更是已经要疯了，他每次喝醉了就想杀死我。”
亓之沉默着听他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不会安慰人，最后绞尽脑汁说了一句。
“你那么小，你不是故意的，你妈妈不会怪你的。”
然而这一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温寻哭的比之前还厉害了一点。
“可是我怪我自己，在我八岁之前，我的生活那么幸福，只是因为我的不听话，我把我的家毁了……”
亓之这次什么都没敢说，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然而这个动作也不太行。
温寻又说：“我小时候我妈也这样拍我睡觉……”
这下亓之忍不住地气笑了。
他忍不住来了一句：“我干什么都像你妈，你以后管我叫妈妈算了。”
说完了又后悔了，自己这是什么脑子，他难受成那样了，自己还说这种话。
但是意想不到的痛哭没有到来，温寻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背。
笑出了声，又松开他，最后打了一拳在他的肩窝，说：“你傻逼啊，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亓之看温寻好了，也放松地笑了。
“本来就是，揉肚子像你妈，拍拍背也像你妈。”
温寻笑了一会，又捂着肚子，说：“不行了，肚子又开始疼了，亓妈妈，你给我揉揉。”
亓之听着这个称呼，心情有些复杂。
上手继续给他揉着，温寻仔细打量了一下亓之的眉眼。
他突然发现，现在是晚上，他不该看清楚亓之的脸的，哦，是因为有小夜灯，刚刚亓之打开的小夜灯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他想到了便要发问。
“亓之，这个小夜灯是是哪来的？”
“你不是每次都说宿舍熄灯时间太早了，你都不能好好学习吗？没电了你就拿给宁时让他带回家给你充。”
温寻拍了一把亓之的大腿。有些兴奋地说喊：“你怎么这么细心啊！你真的越来越像我妈了。”
亓之：“……”
他无奈叹口气。
“我真不想做你妈妈，我宁愿做你爸爸。”
说完这句话温寻就没声了，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的脸。
就看见温寻拿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亓之：“……”
总是被他这副可怜样给蛊惑到怎么办。
他最终叹了口气，退了一步妥协。
“仅限今晚。”
温寻开心了，肚子揉了一会也舒舒服服地睡下了，折腾了半天，亓之才躺回自己的床窝。
其实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温寻对妈妈的感情其实他无法理解，他没感受过母爱，也不太能感同身受，所以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缺爱，唯一给予自己一些爱的居然是奶奶和大嗓门脾气差的姑妈。
他莫名的开始想起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和温寻的父亲有点像，当然也有不同，他父亲不喜欢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连带着亓之也没有多喜欢。
把他丢给奶奶就离开去大城市了。
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婴儿，只有八个月。
在他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的生命里没有妈妈这个角色，他一次又一次得给爸爸打电话。
顶着稚嫩的声音问他的父亲。
“我的妈妈在哪里啊？”
他父亲每一次都说：“你考双百了我就带你妈妈回来。”
所以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追求完美的分数，每当看见差一分就100分的时候，小小的他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八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妈妈，她温柔，她和善，黑色的长头发散在肩上。
但是就像普通的留守儿童一般，妈妈没多久就离开了，他打不通的每一个电话，深夜里流在枕头上的每一滴泪水都是他思念的证明。
八年没见过自己妈妈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温暖，沉溺于其中，却又被冰冷的提示音给浇醒。
想到这里，亓之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但是其实只有他是个傻子，他见到的妈妈是爸爸的新女朋友而已。
生下他的亲生母亲，已经无所踪迹了，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他永远找不见她。
至于为什么打电话都打不通，是因为爸爸的女朋友和他吵架了。
那些温暖，来无影去无踪。
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再没渴求过温暖。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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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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