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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胭脂

越州。

这一带以制瓷技艺闻名遐迩,内苑中多有该地进贡的极品青瓷,釉色薄而清,深受贵人喜爱。

烟雨濛濛,不远处城郭内华灯初上,风物凄迷。在官道一旁零零散散走着几个行脚商,还有个打着把油纸伞的,伞面上绘孤舟渔父,意态隐逸,伞下是穿文士长衫的身躯,腰背处挂个小小书箱。

沈庭燎纵马走到此人身侧,对上一双大大的招子,这双招子眨巴两下,连带着整个人扭头就跑。

“陈一白——”沈庭燎好整以暇地坐在马上,“站住。”

陈一白苦笑着停步回转:“沈大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应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沈庭燎俯身,勾住他的腰带。

陈一白惊慌失措地被拎上马背:“大、大人!”

白马踢踢踏踏走向城门,沈庭燎手挽缰绳,向后瞥了一眼:“刑部待犯人太过温柔,关了几天就给你放出来了?”

陈一白大惊:“大人说哪里话,屁股上那几板子还疼着呢,不信我给你看。”

沈庭燎察觉身后的人扭来扭去,回头看他真要脱衣解裤:“坐好,当街遛鸟也不怕有辱斯文,文心台就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陈一白嘿嘿笑了两声,小心地揪着他的衣摆:“我现在好生惶恐。”

“怎么?”

“沈郎君的马,多少姑娘想坐都坐不到,现下却让我坐了,真怕被她们追杀……”

“行了,”沈庭燎道,“越州城有一桩公干,看你刚刚出狱无所事事,随我走一趟吧。”

“啊?”

“某个铁匠铺报案,说是祖上传下的一幅画中,有只幼犬的姿态每天都会发生变化。”

沈庭燎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那油纸伞蓦然歪斜,孤舟如在风雨中漂泊。

夜幕黄昏,青石板路少有行人,只有道旁酒店帘栊时不时漏出熏暖的风。马蹄轻巧地踩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蹄声清脆,错落有致。

陈一白用力吸了吸鼻子:“大人,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是酒香。”沈庭燎带他拐进一条暗巷,“越州盛产花雕,你酒量如何?”

“千杯不醉。”陈一白吹嘘道。他说罢感觉到一阵阴冷穿堂风,连带着酒楼歌吹的声音也渐远了。

陈一白沉默了。他越过沈庭燎肩膀向前看去,这条巷子异常地长,两边是粉墙黛瓦,高高的墙上挂了一路大红灯笼,不知是用了什么染料,这些红灯笼透出的光惨然一片,以致整个巷子都泛出森冷血色。

冷寂风吹过,空荡的巷子里只有嘚嘚马蹄。

道旁店铺林立,但很多都关着门。

陈一白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忽然瞧见一爿开着门的小店,店里阴森森的,正对门口的地方停着……一口棺材?!

他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就在那三长两短的棺材上面,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以一种诡异的脸贴地四肢支起的姿势趴在棺材上。

“啊!”陈一白惨叫起来,扒住沈庭燎肩膀瑟瑟发抖,“女鬼!蜘蛛精!”

“小畜生,你叫谁蜘蛛精呢……”女人僵硬地爬起来,一张雪白脸蛋自蓬乱乌发中显露,看她双目无神,满脸颓气,恐怕就算青天白日教人瞧见,也会误以为见了鬼。

“霍前辈。”沈庭燎勒住缰绳,“发生了何事?”

女人慢慢地掀起眼皮:“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一白松了口气,“原来是衰神啊。”

霍香,出身任飞霜所在的漠北刀,但多年前离开这一派,孤身来到越州,当了棺材铺老板。之所以被江湖道称为“衰神”,是因这个女人乃天下第一倒霉蛋,气运差到离谱,譬如在棺材上摔倒这种事,放在她身上就瞬间合理起来。

极坏的气运,必然要特别的煞气才能镇住。胭脂巷与她,着实相配。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1]。沈御使来胭脂巷,是要找相思门哪位杀手,杀你不能手刃之人?”霍香拿起一根束带,将松散长发扎起,整张脸竟流露出几分秀美风韵。

沈庭燎:“路过而已。崔门主在否?”

霍香懒懒道:“你来得不巧,她徒弟犯了事,正赶去教训呢。”

“青雀?”沈庭燎想了想,道,“年前就听说他闯了谭家八阵图,还关在里面吗?”

“谁知道呢。”霍香打了个呵欠,双眸眯起,“既是借道,我便不留你了,从前面路口出去,老纪定然乐意招待你。”

离开血色浸染的街巷,一切街市仿佛都活了过来。五音十色回归躯壳,陈一白打了个寒颤:“真是冷啊,杀手走过的路,简直就像黄泉路。不过相思门看着中立,其实还是偏正道的吧,那个青雀,早先在魏王之乱,曾杀过许多贼子?”

“白马营初成立时根基尚浅,有些私下不便做的事,我父亲就找了相思门合作,那时相思门也需要在江湖道扬名。”沈庭燎淡淡叙述着旧事,白马停在一座张灯结彩的酒楼前。

得意楼不比望都浮玉楼华美大气,却也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陈一白颇为奢侈:“乳炊羊、炙猪皮肉、石肚羹、香煎鱼饭、槐叶冷淘、银丝卷,再来一壶烫好的花雕!”

小二连声应了,跑去后厨吩咐备菜。沈庭燎倒了杯茶水:“这么多菜,你那点盘缠够花么?”

陈一白愣住了:“不是你请客?”

沈庭燎淡淡一笑:“算我的。”

陈一白莫名觉得,沈庭燎对他和颜悦色,根本是看他像看猴,纯粹逗个乐罢了。

两人坐了没多时,有个大厨打扮的人过来送菜。

“听说来了望都贵客,怎么着都要见见。”纪无尝满脸堆笑,他本生得高大利整,这么笑起来十分不协调,显得一股子憨气。

沈庭燎并不动筷,而是道:“浮玉楼死活挖不动的潘楼主厨,几个月前竟然说不干就不干,从京城跑回老家进了个小酒店,是否过于屈才了?”

纪无尝叹气:“异乡漂泊久了,难免想落叶归根。”

“你年纪不算大吧?”沈庭燎双眸浅而含光,“还是说,纵然京中风光无限,也留不住索命阎君金盆洗手的心?”

纪无尝笑容僵硬:“你知道?”

“刚知道不久而已,”沈庭燎夹了块乳羊肉吃下,“恰好来这里办事,顺便查了下最近的动向,意外之喜。”

纪无尝擦了擦汗:“还当是杀了不该杀的人,被监察司盯上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这等好滋味有意思。”沈庭燎赞一声他的手艺,“当真不曾牵连到什么事里?”

纪无尝肯定地摇头:“不曾。”

沈庭燎颔首:“好,去忙吧,不打扰了。”

待纪无尝走后,埋头大快朵颐的陈一白方道:“你那桩公干,与他有关系吗?”

沈庭燎:“或许有,或许没有。只是他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望都第一,到了江南也是第一,你说的有理,做杀手哪有做菜有意思?”陈一白嘴角还沾着油光,冲他晃一晃酒坛,“又醇又香,来一杯?”

“不了。”

“听闻沈大人平生只喝淡酒,因为酒量不好不坏,喝烈酒易醉。不过学生很好奇,醇香之酒,味美而不烈,后劲十足,归为哪种?”

“归烈酒之属。”

“果然啊。”陈一白给自己倒了杯酒,双目泛起微醺的神采,“咱们今晚去铁匠铺吗?”

“不去,先休息。”

“万一晚上出事了怎么办?”

“报案多日,当事人能吃能睡,出事了才怪。”沈庭燎咽下一口银丝卷,“你不要喝醉,明早若误了我的事,这顿饭还算你账上。”

陈一白抱着酒坛子大呼上当:“沈大人,你的心果然很黑!”

次日上午,铁匠丁小伍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姿容濯濯,气韵如冰似玉绝胜满城青瓷,一个蔫头耷脑,脸蛋还带着宿醉的红晕。

丁小伍几乎不用思考,就对那看起来更为像样的人叫道:“官爷!你们可算来了!”

铁匠铺不大,前后统共一人活动,临街的是铺面,火炉中红彤彤的,想是早早生了火,旁边有些镰刀、铁锹等器具,甚至还有飞爪、断魂刺之类的物件,再后面是起居之所。

出问题的画就挂在铺子正中,距离火炉和风箱稍远,时日长久不可避免沾染了黑色烟灰,变得脏兮兮的。画中不知是哪位倒霉先祖的尊容,先祖打着赤膊,一脚踩风箱,一手抡大锤,正在热火朝天地打铁。在他脚边绕着一只短尾巴小狗,模样憨态可掬。

“这画保养得不精细,你家老祖宗的脸黑得像锅底。”陈一白站在画前道。

丁小伍赧然:“原本是想找人裱起来的,后来就出了事。有天晚上下雨,我想起铺子里窗户没关,结果过来看到狗子在画里跑来跑去,我当自家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它就动也不动。但我总觉得,它在画里看着我!”

他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那……可有看出什么古怪?”

“这个嘛,”陈一白一手抵着下巴,瞥见沈庭燎正在翻来覆去地看一枚飞爪,“大人,你觉得呢?”

沈庭燎与他对视一眼,放下飞爪:“去后院看看。”

丁小伍家的院子里异香扑鼻,成片艳丽的扶桑花挤挤挨挨地绽放,大红色丝绒般的花瓣上嵌着点点金色光辉,在偏阴的天幕下如坠落人间的太阳火焰。

“日子无聊,种点花打发时间。”小铁匠这样解释。

两人看过一圈后,叮嘱丁小伍:“我们晚些再来。”

出了门,陈一白开口道:“那只狗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我可以把它捉住。再说说你的发现,飞爪有什么问题?”

“煞气,”沈庭燎道,“飞爪内掺了古战场的兵器碎片,里面有怨灵残魂,丁小伍在偷偷锻造违禁的兵刃。”

陈一白猜测:“给相思门的?”

“不如问问纪无尝。”

到了得意楼,却被告知主厨在招待别的贵客。

小二哈着腰将人引过去,还不是饭点,酒楼上人影稀疏,坐在窗边的人听闻动静,意态从容地看过来。

他面目原本是格外清净俊秀的,一双桃花眼静如深潭,唯独在笑的时候敛着几分轻佻,好在这点轻佻被他身上那股经年累月的清冽剑意压住了,最终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倜傥风流。

温越悠悠笑道:“这么巧啊。”

陈一白:“嘿,有缘千里来相会。”

[1]:出自唐·李白《三五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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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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