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公司又忙了起来，夏衍住在别墅我让他帮忙照顾蝴蝶。
和胤盛的合同也签了下来，第一医院的那批药材和设备也按时送到了埃塞俄比亚。一切工作都顺利进行。
忙完早上的工作随手刷新朋友圈。
赵乘风：「喜得贵子，欢迎大家1月6号（农历冬月廿九）到隆安酒店参加满月宴。」
手悬停在屏幕上方。
退出朋友圈把消息界面往下滑才发现赵乘风给自己发了消息，被我的工作消息压下去了这才没看见。
点进去。
赵乘风：「夏濯，我下个月6号给我儿子举办满月宴，你如果有空欢迎来参加。」
太久没与赵乘风联系，一转眼他已经当爸爸了。上一次是在去年他结婚，我去参加他的婚礼。他是许弋的好朋友，我自然不会推辞。
我：「感谢你的邀请，我会按时来参加的。恭喜你当爸爸了。」
没两天赵乘风就给我寄来了酒宴邀请函。
荀朝：「夏总，这是赵先生给你寄的满月酒邀请函。」
“给我吧。”接过邀请函翻开看了眼，放到抽屉里。
周末抽空我去商店买了点婴儿玩具，又准备了一万块的红包。
元旦公司放假我去了香港维多利亚港看跨年烟花，在茫茫人海里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结果不尽人意。挤在人群里从晚上19点找到跨年声响起的那一秒我都没有看见他。
或许是维多利亚港太大了，又或许是今天晚上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才没有找到他。
人群如流水从我面前走过，站在原地等待。
绽放在夜空上的烟花最终冷却坠入海面，再也没有被点燃。
我没有见到他，失望地回到广州。
6号我按时参加了赵乘风儿子的满月宴。他选的酒店环境不错，餐厅在18楼，我到时宾客来了大半，餐厅人来人往。
赵乘风在招待来宾。到达餐厅我视线往四周环绕了一圈没看见他。
掩饰眼底的失落露出笑容走上前，“恭喜，买了点礼物还有红包。”把手里的礼物和红包递给赵乘风。
“夏总真是客气，里面请。”赵乘风笑着接过礼物，转身把礼物交给妻子带我去位置上，“还以为你忙不会来，毕竟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眼底的难过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我看见了。
“我们是好朋友，你儿子的满月宴我自然该来说句恭喜。”笑道。
赵乘风给孩子取名赵阅川。
小婴儿刚满月模样还没有长开，小脸皱巴巴的。在他奶奶怀里睡得香甜，我看了眼孩子，又给孩子塞了个红包就走到位置上坐下等宴会开始。
“小风，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听到这道声音我蓦地抬头望去，是许弋的妈妈卓姨还有他爸爸许叔。
两人刚到正围着那个孩子。
“卓姨，你们的位置在那。”
指向我对面的位置。两人顺着赵乘风指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我，卓姨和许叔脸上的笑容都有片刻的凝固，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我对他们笑了下，就收回了视线。
宾客到齐后酒宴很快就开始了，卓姨在酒宴途中看了我好几次，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她不想说我也没问，不过酒宴上我还是向两人问了好。
酒宴两个小时后就散了，我等待电梯的时候查看夏衍给自己发的消息。
夏衍：「蝴蝶今天运动量达成。」
夏衍：「图片jpg」
夏衍：「借蝴蝶一用，晚点回家。」
“小濯。”是卓姨的声音。我和许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同他们见面她和许叔同我父母一样唤我一声“小濯。”
这声“小濯”我也一年多没听见了。许弋不见后，我也就没再去过他家。
收起手机看向走到我面前的卓姨开口问好，“卓姨，许叔。”
“最近这么样？”卓姨脸色担心，关切询问。
“挺好的。”我说。
她听到这句挺好的脸上的担忧却没丝毫消减，“听你妈说你经常加班，忙起来都照顾不好自己。”
有点诧异她还和我妈保持联系。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看你都瘦了。”抬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底都是难过，语气心疼道。
“卓姨，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就是看上去瘦了点，身体很健康你别担心。”不想看见她难过的眼睛，“你和许叔最近怎么样？身体都好吗？”不想让她继续难过，把话题转到他们身上。
“我们身体都好。”她挤出笑容，“你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你许叔最近手艺长进了不少，也带着蝴蝶来玩，让我们看看它现在长多大了。”
“好，我最近有时间就去。”许弋曾经带过蝴蝶回家，他们也很喜欢蝴蝶。
她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偏头叹了口气声音哽咽，“要是小弋还在，你们现在都应该……”
这句话让我全身温度骤然冷却，血液凝固在血管里不再流动，脑海里那抗拒的记忆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不容阻挡尽数翻涌浮出水面。
广州下雪了。
不，是特罗姆瑟的大雪此刻落满我的五脏六腑，心脏被冰雪冻住停止跳动，眼眸的光芒荡然无存。苦笑喉咙发紧艰难的挤出声音，“什么叫他要是还在？”
浑身失去力气脚底虚浮，伸手扶着墙面怕自己跪倒在地。
脑海里那句“要是他还在”反复响起，那些痛苦从心脏暗处拉扯出来，沾满鲜血，痛苦不堪。
脑海里全是卓姨说的那句“要是他还在。”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身为许弋的母亲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双目模糊精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什么叫他要是还在，他明明就是生我的气跑去其他省份拍摄去了，他明明还在，为什么要说他如果还在……”
到最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海里那段不愿想起的记忆，全都向我涌来，我毫无还手之力。
痛苦不已，全身发抖。
眼睛里全是绝望，呼吸困难紧紧攥紧心脏的位置。
“小濯，你没事吧？”大惊失色。许叔也面露焦急，想要上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抬手拦住许叔，努力呼吸稳住身形，“我没事。”
“叮！”电梯到了。
逃进电梯疯狂按下B1按钮，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卓姨，许叔，我先，我先走了，下次见，下次……见。”
电梯合上时我抬眼恍惚间好像看见卓姨眼角的眼泪和许叔脸上的担心。
密闭的空间让我心脏更疼了，像被人死死抓着，脑子里的记忆我的本能让我去逃避，不愿面对。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安全开车到家的。冲进房间关上门，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拿出包里的手机，疯狂反复拨打许弋的电话。
内心一直重复祈祷那头的人接通电话。求你，求你……求求你。接我电话，接电话。
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被泪水打湿的手机变得不受操控，固执地一直重复拨打许弋的电话号码。
求求你接我电话。
近乎绝望，打不通的电话让我的情绪彻底崩溃。
求求你让我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
我是骗我的，我也在欺骗自己。
我的记忆都是假的。
求求你接我电话，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蜷缩在地面，抱着手机双面失神，神志不清的重复。
许弋……许弋，求你接我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如同行尸走肉躺到地上，眼泪将灵魂淹没。再次想起来的那段记忆让我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地上电话里那冰冷的女声一直重复提醒我，这个电话永远不会有人接通了。
一分钟后，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冰冷的女声也随之消失。
眼泪完全遮住眼眸，视线完全模糊。温热的泪水滑过眼角，滴落在地板上。
别墅一片死寂。
我都想起来了。
那天争吵后许弋开车回自己家，路上病发出了车祸。
车祸让他身体受损，医院进行了紧急手术，但还是徒劳无功。
最后三天他安排好所有自己离开后的事情，在4月1号那天傍晚闭上了双眼。
他离开的那天是愚人节，我一直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他就是生我的气想教训我一次。
我不愿接受他去世这个事实，不愿承受这巨大的痛苦。
脑海里自动把这段记忆给忘了。
他离开的时间里，每次想起来因为承受不了痛苦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逃避，不愿想起。
我不该那天和他争吵，我不应该因为赛车和他争吵。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明明我已经联系上美国最权威的医生了，都是我的错。
“夏濯，我生病了，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我表白时许弋说我们没有结果，我说自己不在意，知道他是生病后悄悄联系世界各地的医生。
就差一步，如果那天我不和他争吵，他也不会离开。
心脏猛地紧缩，氧气被夺走，眼泪夺眶而出。喉咙哭不出声，痛苦将我淹没。
“哥！”
“哥，你没事吧。”
模糊的视线看见夏衍焦急又担心的神情，他伸手来扶我。
绝望：“出去。”
“哥。”
“让我一个人待着。”眼泪聚满在眼眶里，声音痛苦又沙哑，“出去。”
见我坚持他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我听见了蝴蝶扒门的声音，不过很快被夏衍制止带着它下楼了。
捡起地上的手机，翻找半天也没翻到许弋的账号。
点开平台许弋的账号，他的账号变了。
时隔近两年我点进了他的账号界面。
他的网名从“世界的观众”改成了“陨石”。
简介也改动了。
你们已经看见我最美的年华。
我也在最美的年华里把最好的作品留给了你们。
不要停留在原地，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浪漫。去拥抱世界吧，它永远会安慰你，成为你最好的朋友。祝你的生活同世界般精彩纷呈。
可以叫我小许。
很感谢相遇一场，希望来生能和你们相识的时间久一点。
“呜呜……”身体蜷缩抱紧自己。
手指僵硬点进最新一条Vlog。
下一秒许弋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
“哈喽，大家好。我是小许导演。”
这期Vlog和他以往的视频都不同，不是介绍风景开场也不是那动听的解说，视频里他坐在病床上带着鼻氧，脸色苍白。
他是在白天录的，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他身上，让病房看上去不那么冷清死气。
“这期Vlog不是介绍风景，而是我和各位正式告别的视频。”
“2024年6月我在东北拍摄时昏倒了，当时以为就是太累了，结果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视频里他说到自己生病时没有难过伤心流泪，而是面带微笑十分平静自然地说着。
“我不太相信，在东北的医院检查了三次结果都是一样。但我还是不信，立马飞回了广州到最权威的医院再次检查，结果还是和在东北的检查结果一样。我得了脑癌。医院要求我住院，我拒绝了，因为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我不想剩下的时间都浪费在已经注定失败的事情上。”
“我爸妈知道后也要求我住院，我妈哭着让我住院接受化疗，但我死活不同意，她拿我没办法，最后不得不同意让我出院。”
说到父母知晓自己生病时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难过，但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粉丝，低下头整理好情绪才重新抬头继续说。
“一开始知道生病时我也消极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去医院为了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垂头挣扎，还是虚度光阴到死的这天。”
视频里他的脸上好像再次出现那段时间里的心灰意冷。不过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粉丝，很快就掩饰了。
血气全无的脸上挤出微笑。
“我在广州休息了三个月，最后决定在剩下的时间里去挪威看我期盼已久的雪。”
“我一直在纠结用什么方式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开始决定先修改网名和简介，但真到修改那天还是想最后这两天让你们知晓，让你们痛苦的时间短一点。”
挤出带着安慰的笑，“希望你们看到那条视频时不要伤心。如果难过就擦拭干净眼泪，替我继续去看这个世界。”
“接下来请大家观看一段视频，里面是我这28年去过的所有地方。”
他的身影渐渐淡出，一段视频显示，视频里他曾经拍摄过的地方一一闪现，在每个省份遇见的人和有趣的事。
一分半的视频，他走过的所有地方。
这是他28年全部的人生。
视频结束，许弋再次出现。
这次不是坐在病床上的他，而是站在世界尽头冰岛钻石沙滩上的他。视频里他整理好衣服站的笔直，对着镜头微笑进行最后告别。
“这是我全部人生，短短28年里我走遍了中国大多数省份，到挪威看了雪，来到世界尽头看了日出，可以算是精彩纷呈。”
他早就准备好了道别。一直藏着没有发出来，直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了，才发布到了平台账号。
“除了父母和朋友，最感谢的就是你们。”
风声，海浪声和他的声音一起在视频里响起。
“谢谢你们对我作品的喜欢，希望你们每个人以后生活顺利，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不要难过，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它远比你想象的要精彩，你如果不去看，你就不会发现自己与幸福，自由，浪漫触手可及。”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在空中凌乱，他伸手去整理头发，被冷风吹得身体发抖，却还是坚持站着录制视频。
“谢谢大家的喜欢，记得叫我小许。”
“谢谢这一场与你们的相遇，祝大家在这世界里永远精彩的活着。”
“祝好。”
“希望下一次能和你们相遇的时间久一点。”
朝阳升起橘黄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和背后的沙滩裹挟。阳光落在钻石沙滩，透明的冰块里装着璀璨的心脏，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朝阳亲抚他的笑容，他站在世界尽头朝着镜头挥手对这个世界告别。
“再见。”
接下来两章是回忆，填上前面埋下的伏笔。（其实这章该交代的已经差不多交代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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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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