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见月不祥,生而有疾,天降大灾,亡我中州!”
“请陛下赐死见月公主,百姓亦是陛下子民啊!”
“陛下被妖邪蒙蔽,随本王清君侧,杀!杀!杀!”
宫门被撞破,满眼都是血腥,耳边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
“见月,听我说,不要复仇,活下去,母皇只要你活下去。”
“娘!娘!”
一双手紧紧握住她,像梦中母亲的双手,温暖干燥。
“师尊,小师妹夜夜噩梦缠身,再这样下去,即便日后长大,能够放下血海深仇,怕也是心魔难消,还请师尊想想办法。”
一道更成熟的女声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笼子,“这是魇妖幼崽,被它咬过的人,此生再无梦境。”
女声的主人捏着魇妖幼崽,放到床上挣扎流泪的女童手上。
见月只觉得手上一疼,满目血红和凄厉叫声慢慢散去,随后闻到一股异香,沉沉睡去。
*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云见月打坐入定时,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师姐剑心破碎不知所踪,二师兄叛逃魔界。一直中立的云中剑阁被不明人士强行破开护宗大阵,弟子死伤不计其数,三师姐四师兄战死。掌门及道侣以身祭阵,庇护年轻一代弟子逃走,云中剑阁从此不复存在。
听起来不过是一个噩梦,一个看着真实又具体的梦。
但问题就在于,自云见月十岁后,就再也没做过梦。
当她把汗湿的衣服丢在屏风上,拿出干净衣服准备换上时,却看见她的小腹处,有一股黑金交织的细线,向心口延伸而去,透露着不详。
云见月很确定,自己不曾有过纹身。
她指尖引一股灵气,想将细线擦去。谁知,那细线一口将灵气‘吃’了进去,之后又不再动弹了,但微不可见的,离心口更近了。
见鬼了,还是活的。
更要命的,是她内视识海,只见她那颗圆润金丹上也有一股相同的细线。
云见月想掏出算筹,给自己算一卦。
至于一个剑修为什么会算卦,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简单说来,就是她胎穿前,是一个天桥底下给人算命的神棍。
算得越准,越倒霉那种。
她在芥子戒里翻找一番,只找到碎成两半的几只筹算。
这筹算可是用玄龟壳做成的!
涂山徵送她时说,待她修为精进至元婴,就是渡劫大能命格也能窥出一两分。
断成这样,还是算太准,因此被反噬?还是窥测了不得了的天机?
云见月有种直觉,应该是后者,不然如何解释这三个怪异之处?
但她完全没有印象,她的记忆也有几段是模糊不清的。按理说,修士的记忆甚至能细致到某年某日某时。
云见月沉思,忽然听见两声轻柔敲击,随后小楼的声音就从石门后传来:“见月,你出关了吗?涂山师叔让你出关了去一趟主殿,他有事要同你说。”
想不出来,只好不想了,见招拆招就是了。
云见月打开石门,对小楼笑道:“小楼你真是糊涂了,我已出关半年。”
未等小楼回应,就掏出小木剑,想御剑往主殿飞去。
她还未走远,就听见小楼大声嘀咕:“谁糊涂了,你闭关一年,中途何时出来过!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调。唉,别御剑!今日内门禁... ...飞。”
“!”时间也不对!怎会,她分明出关半年。
她猛地回头,连人带剑一起掉下云梯去了。
一旁的杂役弟子见怪不怪,小师姐这人,三天两头倒霉,一年没见着,还怪不习惯的。
*
云中剑阁主峰玄商峰大殿。
袅袅青烟从九足瑞兽鼎中飘起,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灵气,还弥漫着一股草木清香。外面的罡风比云见月的月明峰要更凌烈些,室内却一片温暖。主殿正中的掌门座后悬挂着一柄长剑,没有剑鞘,剑刃有不少细小的缺口,甚至还有剑锈挂在上面。
似是一把已经失去剑意的死剑,但谢肃知晓,这是云中剑阁的镇派神剑,一出剑不见血不归,上一次出剑还是人妖魔三界大战,仅一剑便收割数十万生灵。
“谢长老,请喝茶。”涂山徵示意道童上茶后,慢慢啄饮,似是一点也不好奇他来云中剑阁的目的。
谢肃端起茶,隔着淡淡的水雾打量对方,似乎是比十年前身体更弱了,脸上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袄子。修仙之士但凡筑基之时就脱离**凡胎,不惧四季风雪变换。
如此怕冷,传闻涂山徵身受重伤,修为跌落化神境倒不像空穴来风... ...
但谢肃却不敢轻视,他虽只是云中剑阁的客卿长老,却来历特殊。
更何况云斩霜那女人,她就是个剑疯子。
一番虚情假意的拉扯过后,他想着也差不多要进入正题。
谢肃放下茶杯,轻咳一声:“涂山兄,某此次是为本宗少主楚凡与贵徒云见月的婚事而来。这婚约时日已久,宗主的意思是想更亲近些。”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催促着完婚了。
涂山徵不紧不慢道:“掌门出门游历,归期不定,涉及掌门爱徒,我怎敢擅自做主。更何况,小月年岁尚小,只一心修炼,倒不像有心情爱一事。掌门往日曾与我说,当年的婚约确实仓促些,如今南境势头正好,又何必将没甚感情的小儿女绑在一块,日后若成怨侣,岂非影响两宗感情。”
“... ...”放屁,就是路上随便抓一三岁小儿,也知你涂山徵是掌门云断霜道侣,掌门不在,代持掌门令,令行禁止,剑阁上下莫敢不从。
谢肃暗暗吐了口浊气,听着对方似有悔婚之意,只好硬着头皮寒暄:“宗主的意思是不急着完婚也不要紧,小年轻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正巧,少宗主听闻贵宗掌门新收关门弟子,特来庆贺。半年后就是求仙会,刚好可与见月小侄一同前往。”
两人都不提这所谓“新收”已有一年,且葳蕤宗的庆贺礼物早在云中剑阁库房里摆着。谢肃更是不说少宗主与这新收弟子颇有几分暧昧。
涂山徵不知内情,却也不应,只是淡笑:“得看小月的意思,孩子大了,愈发有主意。她师尊与我,轻易可做不了她的主。”
他长着一张艳丽至极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却端着一副贤夫良师的温柔模样,如不是谢肃知道这是云中殿阁的主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凡间哪个后宅出来的大妇!
骚狐狸精,仗着一张脸勾引女人,只恨他谢肃怎就没有一张面若好女的脸!
谢肃刚要劝说,主殿就闯进来个头戴小玉冠的少女,张口就道:“师公,有事说事,我还得去吃香酥醉鹅呢”,炮仗似的说完,看见有外人在,才又一脸肃色,正经补了一句“见月今日出关,特来此见过涂山师叔”。
后转身拱手道:“不知谢长老远道而来,见月失礼了。”
他已是元婴二阶,一打眼,竟还看不透云见月的修为,历来看不出修为,其中常见的一种就是对方修为比自己高。
他心神一转,又立马否定。
少宗主二十岁结丹,现二十四岁金丹四重已是四境难得一见的天才,难不成她一个十岁才踏入仙途的凡女,短短十二年,还能比修仙世家出身的少宗主还厉害?
听闻云断霜对这个弟子宠爱得很,此女十五结丹时,为她护法不说,甚至还为其抵挡天雷。
结丹依靠外力,终究不如自己抵抗天雷来得踏实。日后,怕是修道难以有所成,或难度心魔劫。
又是何必!果真是见识短浅,不过说些场面话总不至于出错。
“你我两宗亲密至此,何必多礼,”谢肃眼角一跳,忽略飘落到脚边的几片树叶子:“见月小侄修为更胜以往,我家少宗主真是好福气。”
云见月只淡笑,眼里却清泠泠不见羞意,也不拆穿谢肃,两宗隐隐较劲多年,说不上亲密。但又有几分疑惑,她的修为好,怎么还扯上楚凡?
涂山徴捏了个清洁术丢云见月身上,指着地上的树叶子问她:“出关怎还带着一堆叶子来,瞧着像是月明峰底下的。我们小师姐又起卦啦?”
“忘了今日内门禁飞,不小心掉下云梯了。”云见月老实巴交,又讨好冲他笑笑,“爬了好一会儿云梯才爬上来的。”
涂山徵点点她,一副恨铁不成钢:“一个剑修还能从自己剑上摔下去,也不嫌丢人!”
谢肃被晾在一边,看着师侄二人说笑,但涂山徵亦不提让云见月坐下来寒暄,只好拱手:“涂山长老即有事,我便不多打扰。宗主交代要事我已传达,静候佳音。”
他刚出大殿,就听见清晰飘来一句“我瞧谢长老刚偷瞪您,定是嫉妒您长得好看!”
这样不知所谓的轻浮女修,若不是有个好出身,怎堪配他们少宗主!
*
“你呀,又促狭使坏!”涂山徵听得她胡言乱语,也不阻止,只说:“谢肃这人小肚心肠又自视甚高,行事荤素不忌,何必与他一般计较。等你师尊回来,定要她将你这婚约解除了!云中剑阁的女修,何时轮到不相干的人挑挑拣拣。”
云见月疑惑:“婚约?”她的婚约,该不会是与楚凡的吧?她为何不知道?
便听得涂山徵取笑她:“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开窍的样子,果然,连自己还有婚约这事都忘了。”
云见月假作自己真忘了,在涂山徵取笑她的话语中,拼凑出所谓婚约的来历。
原来当年东境南境一致对抗北境,葳蕤宗掌门楚坤向云断霜提出,想为云见月与楚凡定下婚约,以示两宗亲密,云断霜不知因何同意了。
但总归是权益之计,因掌门几人和当事人都未曾当一回事儿,因而阁中弟子也不曾重视。
东境一向中立,南境近年来风头日盛,反将北境死死压制。两宗已有七八年未来往,如今不知为何,楚坤重提婚约之事,怕是所图不小。
涂山徵自然不想让云见月与东境搅和进去。
只是,来着皆是客,他代持掌门令,透露出一星半点想退婚的意图就够了,总得掌门亲自出面才好。东境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对此事,云见月竟毫无印象。
楚凡于她来说,就是往日里的手下败将,七八年未来往倒是真。
且不说,云断霜对她极为疼爱,不可能不经她同意,就给她定下婚约。即是权宜之计,为何七八年未联系,也未退婚?还得等到此时,就像是... ...在等待什么。
还在思索中,只听见涂山徵说又甩出一个让她惊诧的消息来。
“正巧,你师尊新收的关门弟子在外游历一年,昨日刚回,你待会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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