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途没看到合适的衣服，和夏珂拐去看电影。
夏珂抱着爆米花，往嘴里丢一颗，喂贺途一颗，他拿着可乐，她喝一口，他喝一口。
荧幕放映即将上映的影片预告。
陆续有人悄悄进场，夏珂把爆米花推给贺途：“你拿下。”
她掏出手机，莹白色的光映着她面庞，眼底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帮我挑挑哪件好看。”
贺途认真看了两遍，手指划过屏幕，划回来，“都好看。”
“就知道你们男的会这么说。”
贺途张张口，影片开始了，“别看手机了。”
夏珂调成静音，抓了把爆米花。电影节奏偏慢，冗长，看的她哈欠连连。
何静文发来消息：
－出席晚宴的名单，你提前了解人家的资料，不能出错。
名单里艾伦、史密斯、约翰逊等等人名混淆。
夏珂蹙眉，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贺途看电影看到兴头上，噗嗤一笑，想和她讨论，只见她捧着手机。他平和地转过头，心里失落。
直至观影结束。
“这个总，那个总，都是金主爸爸，得罪不起。”夏珂苦恼：“我要脸盲了。”
贺途没发话。
夏珂留意公司消息，脚步不自觉放慢，贺途兴致缺缺，找预订的餐厅吃饭，走路快起来。
两个人落下几米远。
贺途率先发觉，停住脚等她。
夏珂焦头烂额回复完工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消息紧急，要马上回复。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贺途面容平静如水，眼眸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和疏离。
夏珂主动说：“你觉得刚才那个电影怎么样？”
“还不错，后面的反转挺出人意料。”
夏珂怀疑：“我觉得好无聊。”
“前面是有点。”
说起电影，贺途话多了些，也松弛下来。
夏珂摇摇头：“我不喜欢这种片子，不好看。”
“你没看到最后。”
夏珂说：“你讲讲后面反转是什么。”
“最后是爱德华救了他们。”
夏珂疑惑：“爱德华是谁？”
贺途怔然，“爱德华就是……”
夏珂的眼里充满不解。
贺途要从头说起。
“算了，不重要，”他故作轻松，扯出个不破绽的微笑：“我们吃饭吧。”
夏珂的手伸过来，软软地牵住他，“好耶。”
夏珂预订的餐厅名气不小，网上有许多大v博主探店，假期更是一座难求。
她提前在APP上订了双人位，到前台和店员核对，意外查不到信息。
“您再看一下，我昨天上午就订好位置了。姓夏，尾号是xxxx。”
“稍等，我们这边查一下是什么情况。”
餐厅很大，每张桌都坐满了人，服务生端着热腾腾的牛排出餐，贺途把夏珂拉到自己身旁，避免餐盘不小心烫到她。
夏珂站在里面，空间小小的，安全，干净。
前台人员招呼来同事，同事找来经理。
三个人在机器前操作，夏珂问：“好了吗？”
“实在抱歉，正在处理，您再等一下。”
夏珂握握贺途的手：“肚子都饿扁了。”
“换一家？”
“不要，都等这么久了，而且说好的今天吃牛排。”
好在有没吃完的爆米花，夏珂揪了两颗，垫垫肚子。
他们俩一直没有位置坐，用餐的人好奇看过来，夏珂无所事事，望一下前厅，埋怨说：“你们这样让顾客体验感不太好。”
经理：“夏女士，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这边订单显示您当时是没有预订成功，所以一直查不到您的预留信息。”
夏珂奇怪，拿出手机：“怎么可能呢？”
经理帮她点开某个页面，手指往下滑，点进主页，七绕八绕把夏珂都看晕了，最后停在一个红点提醒上。
“您看。”
夏珂心里咯噔，有个不详的预感。
支付的857元原路返回。
她后背发凉，不安的巨浪掠过心口，冲到了天灵盖。
经理解释说：“因为节假日特定时期顾客比较多，难免有这样的情况。APP上没有预订成功的话，金额返还，您会收到一则退款消息，确保您本人知晓。”
夏珂惊疑不定，捏紧手机，“我当时是显示预订成功，截图和订单都有，是平台这边给我退款。”
“可能是这样没错，您先别激动。”
餐厅里被吸引过来的人变多了，夏珂脸上火辣辣，身上热了起来。
经理自知理亏：“平台为什么退单我们还不清楚，夏女士，我承认是我们店的疏忽，给你带来不好的感知，我们道歉。”
夏珂又累又饿，几乎崩溃，她看一眼贺途，他皱着眉，一言不发，想要理清楚状况。
经理：“我们店最后发送的提示，您没有及时看到，说实话，您也是有一部分责任。”
夏珂急的脸红了，“强词夺理，其他餐厅哪会像你们位置不够就不分原因退单，提示也藏在这么小的地方，谁能找得到啊。短信电话都没有，害我们等这么长时间。”
夏珂气咻咻嚷嚷，把离的最近一桌的情侣吓走了。
经理担心影响生意，送了两张代金券。
贺途把代金券放回台面：“你们这样的处理方式，以后不会再来。做餐饮，需要的是对顾客的坦诚，看来口碑也会是你们的问题。”
经理噤声，没敢狡辩。
夏珂急匆匆换下一家，跟在贺途身后不知道说什么，在他面前底气也不足了。
商场里的餐厅不提前预订，这个时间段正是人流高峰期，排不到号。
贺途说：“没有想吃的就随便一家了。”
她闷声：“嗯。”
夏珂想弄明白是哪个环节的差错，又急于下一步安排，导致她一会看看APP，一会东张西望巡视街面。
她讨好地哄道：“你别生气嘛，刚才这件事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嗯。”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贺途好像慢了下来。
夏珂责备，想，乱七八糟的一天，换做谁都会发火。
她想要补偿他，不经意瞄见一家耳熟的奶茶店，宛若看到救火的水源：“你等我一下，我想买杯奶茶。”
贺途疑虑自己的耳朵。
她央求：“很快的。”
贺途慢慢转过来身体，忽然不理解她，四目相对，他感到异样的陌生。
她最喜欢的板栗奶茶，每逢秋冬的爆品，意味要排长队。
贺途问：“非要现在买？”
她羞愧难当，勾着快捷下单选项，也不管看清没看清，直接付了钱，到店里自提就可以。
“你等等我，真的很快。”
贺途目光沉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夏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夏珂表情僵硬，石化在原地，沉寂半晌，终是没控制住爆发的风暴。
“我怎么任性了？我说了，订餐厅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也怪我是不是？”
“我没有怪你。”
“你就是在怪我！”
夏珂眼睛变得湿漉漉，瞪着他，贺途神色冷峻，见不得她这样，气势软下来，伸出去的手没碰到她的脸，她扭头就走。
贺途站在小广场的入口。
夏珂执意去拿奶茶。
他下颌线紧紧绷着，眼里没什么温度。积攒一天的疲惫，心酸，期待扑空，情绪交织，像各种颜色搅和汇成冷硬的黑色。
他听到急快的脚步来到身后，夏珂气息未平。
贺途鲜少地有些火大，斥责：“没有排到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去，我们两个人出来，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
他腮帮子轻动，蹙紧的眉又紧了几分，低头看到夏珂手里的东西，他愣了一愣，可眼如寒冰，并未消融。
夏珂提着奶茶，轻轻唤了一声：“……贺途。”
他撇开头，逃避什么似的不看她。夏珂委屈地扯一扯他的袖子。
贺途无动于衷。
她慌了阵脚，知道错在于自己，回想起贺途说的话，胸口传来钻心的痛，双手不住地发麻，强烈的愧疚变成洪流，眼泪快要逼出来。
“我看到那边有你喜欢喝的那家……你上学的时候就说过，但当时买不到，”她抹抹眼睛。
贺途惊异，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原因。整个人像电击了似的，既语塞也动弹不得，追悔莫及，说出去的话哪能再收回。
“你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想买杯你喜欢的奶茶哄你。”她倔强地问：“你以为我是给自己买，我自私，不考虑你？”
她一哭，他像经受严刑拷打。
贺途心如刀绞，内疚地说道：“别哭。”
夏珂平复了心情，他想帮她擦眼泪，她打掉他的手，任由眼泪汹涌，他心乱如麻，指腹蹭过她眼角，被狠狠推开。
她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声响清脆，他的手背和腕骨处微微红了，像没有知觉，给她擦泪。
夏珂把奶茶一股脑塞给他：“给你！”
贺途接住，杯子冰凉，散发着冷气，水珠蜿蜒。
夏珂抬起一双泪眼，气道：“都是你催我，我一慌，买错了，这个天谁还喝冷饮啊。”
她呜呜咽咽，眼泪又憋不住，发泄委屈和不满。
贺途分外自责，待她发泄完，他低声说：“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他对自己懊恼，“我刚刚没想那么多，以为你。”
“你以为我想和你吵吗！”
夏珂插话，拳头打在他身上，“我是想让你开心，你还凶。”
贺途箍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她像只不安分的小鸟扑腾。
“你说，你今天一共看了多少次手机？”
“我那不是工作么。”
“我也有工作。”
夏珂推开他，逼问：“你又想吵架？”
贺途拉来她的手，她抱了会儿冰奶茶，冷风一吹，手指冻的冰凉。
他疼惜地说：“我不要吵架。”
夏珂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们异地，你觉得我陪你太少了。”
贺途与她对望，目光如炬，攥住心魂，她悄避，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何姐在努力给我好的本子，片酬也多了，我还能借到商业代言，我们很快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贺途只问：“晚宴在几号？”
夏珂眼光躲闪：“明天。”
贺途倏尔不说话，半天，迟钝开口，似讥诮，似自我嘲弄，“你又要走了。”
夏珂难安，寻求理解地看他，他的眼神受伤，辨不出情绪。
贺途：“我知道了。”
她想拉他的手，半道收回，嗫嚅着叫他的名字，“这是我的理想。”
贺途垂下眼帘，掩盖不住的苦涩翻涌而出，他淡声，夹杂轻微的颤抖：“你也是我的理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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