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树金黄,叶子凋零的时候,夏珂得到试镜的机会,一个古装剧的女三号。
等待结果的两天里,她坐立难安,炒菜忘放盐、出门忘带钥匙、客厅灯没关。魂不守舍,一天要看八百遍手机。
“嘀嗒”,收到新消息。
她大喜,冲进卧室,抓起手机一看,是贺途。
-晚上想吃什么?我捎回去。
她耷拉眉毛,摁下语音:“什么都不想吃,贺途你先不要给我发消息,”她叹一声:“我把你设置一下好了,有事打电话,我在等导演回信儿。”
贺途到了小区楼下,琳琅满目的小吃街,人声嚣嚣,大学时候他们隔三差五都会逛一逛。
现在这几天,夏珂眼里只有剧组,屏蔽所有,包括他。他心凉,最后还是买了她最爱的板栗奶茶和红豆梅花糕。
贺途上楼,钥匙插进门锁,没有拧动门就推开了。
夏珂忘记锁门。
他蹭地蕴起无名火,换上拖鞋,关柜门,整个过程脸色不太好。
此时,夏珂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只虾,面朝里面,光脚,环臂,没有动弹。
贺途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坏脾气瞬时消散,“怎么了?是肚子又疼了吗?”
他摸摸她的脚丫,冰凉的,手也是,他把她的腿挪过来搭在自己膝上,用手捂住脚丫:“你例假提前了?我记得不是今天。”
夏珂转脸,发觉他回来了,本来觉得没什么事,一见他,眼泪顿时涌上来,鼻头酸胀,嘴角下垂,泪珠就要夺框。
“贺途——贺途……怎么办啊。”
她深感委屈,瘪着嘴巴,像遭受千刀万剐的折磨,明显感觉身处死海中,不易抓到的浮木也弃她远去。
她也不说什么事情,像是天要塌了。
贺途跟着心揪,“肚子疼成这样,我们去医院。”
“不是,不是肚子疼,呜呜呜。”
夏珂字不成句,脸上布满水痕,贺途把她拎起来抱,她坐在他手臂上,往卧室走。
“我,我,试镜没过……怎么办贺途——”
贺途思路清晰,“资方联系你了?”
她泪眼闪烁,怔了怔,泪珠断线地掉,摇摇头。
“那你先哭什么?”
“他们都没通知我,不就是没过的意思。”
她哭的一抽一抽。
他把她放到床上,蹲在地上拉开衣柜最下格找袜子,给她冰凉的脚丫暖了暖,套上袜子。
“不是这样,试戏无论过没过,都会通知结果,要是还没给你发消息就是结果没出来。”他安抚:“再等等,没事儿还有我呢。”
夏珂的心情从阴转晴,她确实是没经验,正因为是第一次机会,才看的如此重要。
她的眼泪止住,无声坐着,像个等待出分的孩子。
贺途揉揉她的肚子:“先说,有没哪儿不舒服?”
她摇头。
“真的?”
“嗯,就是……刚才那个事,然后就没了。”她舔舔发干的嘴巴,哭的真够累的。
贺途刚缓和下来的火气要上来,她可怜巴巴,六神无主,他一拳打在棉花上,“现在天冷了,在家也要穿袜子,听话。”
“我知道,就是今天太伤心了。”
“我买了梅花糕,吃不吃?”他抹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地问。
“……吃。”
贺途回客厅给她拿过来,她眼里的光把惨戚戚的小脸都点亮了,真是饿极,两口吃完一个,他撕开包装,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给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夏珂接过来奶茶,又伸到他嘴边:“你喝第一口。”
贺途低头喝了一大口,珍珠咕咕噜噜被吸上去。
她心疼:“给我留点儿。”
贺途佯装生气,“你啊看看几点了,饭没吃到,就剩下忙活你了。”
夏珂不吭声,乖乖喝奶茶。
贺途说:“做饭去。”
夏珂抬屁股就去厨房。
贺途看她任劳任怨,好笑了两声,跟着进来。
他说:“我炒菜,你把盘子拿出来。”
“哦——”
夏珂拉开柜子,拿出俩盘子,瓷盘轻轻地搁在橱柜上,发出清脆一声。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米饭盛出来。”
夏珂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饭,一个多一个少。
做完这两件事,她没事做了,一闲下来就惦记手机消息。
贺途早早料到,说:
“把电视打开。”
“换到xx卫视。”
“还喝饮料吗?喝的话找俩杯子。”
“好了,菜出锅了,拿筷子吧。”
贺途看见份量不一的饭碗,把多的那碗推给夏珂,自己端着另一只碗回去加了两勺。
“我减肥,吃不了这么多。”
“不用减了,”贺途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抬眼看她:“你刚才那哭劲儿消耗的差不多了,比减肥都管用。”
夏珂当然听出他在损她。
饭后,她要承包洗碗,他又指使,把块抹布给她:“桌子擦了。”
等她擦完,他把碗筷洗的差不多。
贺途把她叫过去,说:“试镜的事,心态要好,不能只看结果,没成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继续找机会。”
又说到痛处,她唉声叹气。
“你老公还是能养的起你的。”
她仰脑袋:“我不要靠你养,我靠自己。”
他的大手摸摸她后脑,说道:“不是那个意思。”
“晓得啦,你想说,你永远是我后盾,会给我兜底的对吧,让我不要太大压力。”
贺途看着夏珂,他们果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想想结果落空,换谁心情都不好。
贺途换一个话题,“要是通过了,到了那边要谦虚,安静些,他们都是前辈,哪里不懂主动去问,戏不好,私下勤练,不要争口舌之快,能让就让。”
她牢记每一句。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嗯!”
“微信还不把我拉回来?”贺途说:“消息都听不见,你准一会把我忘了。”
夏珂有两个小时没看手机了,她慌忙去找。
贺途:“以后不能这样了,有什么事比我们俩还要紧?还要把对方免打扰,就为等其他人的消息。”
夏珂在微信里戳戳点点,她不赞同这句话,她悄悄把资方的聊天框置顶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和贺途在一起的六年里,每一天的置顶人在这一刻被换掉了。
她祈求,好消息你快点来吧。
九点钟,一个红点准时在屏上闪现。
-我和徐总觉得你表现不错,外形也符合女三角色,21号之前来新榆,22开机仪式。
她想要高呼,立刻想到贺途要休息,明早起的早,她只好咬紧牙,把好消息揣进肚。
贺途看了会书就迷瞪睡着了,他眠浅,出声问:“让你过去了?”
“对,我明天的票,你还没睡?”
“不放心你,睡不着。”贺途搓把脸:“明天下午等我回来送你去火车站。”
“不用,我这么大的人能自己走。”
贺途睁开眼睛,眼底柔软,“一进组就是三个月,你不想我么?”
“想啊,等我收工给你打视频。”
“不够。”他的嗓音里是浓浓的依赖。
“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一下下了,之前也有过。”
他不应,天知道他在剧组的时候有多想她。
贺途嗅着她的长发,她笑:“干嘛?”
“给我打电话。”
“知道咯。”
“发微信。”
“肯定的呀。”
“我有空……”
夏珂连忙止住:“你别来。”
他眼神不悦且不解。
“你好歹有过几部作品,别人都认得你,我不想被说闲话,让别人以为是你介绍的原因。”夏珂解释说:“而且我想锻炼一下,不能事事靠你。再说了,在学校的时候我专业可是排在你前头的。”
贺途笑了,“对。”
两个人贴在一起,聊了一会天,贺途要睡了,看夏珂毫无困意,“睡不着?”
她承认,“我去网上搜搜快速睡眠**。”
他握住她的手,故意开玩笑道:“不用搜,我教你。”
他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压过来,吻在她耳后,她知其意,羞的嘤咛,没有躲开。
贺途却没再继续,“不吓唬你了。”
他要从她身上离开,夏珂黏黏糊糊地说:“谁吓唬谁,真是的。”
贺途没有放过她。
肌肤碰撞,欢愉尽兴。
夏珂对男女之事不排斥,也不迷恋,贺途同样;他们契合而完整,她十分满足,酣然睡去。
第二天下午,贺途那边临时加班,夏珂赶车,实在等不到他来,自己拖箱子走了。
贺途下了班就朝火车站飞奔,没能赶上见面,听筒里塞满呼呼的风。
他举着手机,四顾巡看,不见她的踪影。
他说:“珂珂,到那边好好的。”
“你也是。”
夏珂坐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从晚上到天亮,列车员通知前方即将到站,她去了卫生间洗脸,流水洗掉倦容,补好妆,发了个状态极好的自拍发给父母和贺途。
她去往汇合地点,一些群演已经到了。
统共九个人,人手两支笨重行李箱,九人成列,走着走着就挤成一堆。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迟迟没到。
最守时的还是太阳,钉在空中,宣告到了晌午。
她们打开导航,直奔目的地。
队伍里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孩说:“快要渴死了,先买点水喝吧。”
“行。”
大学女孩说:“有没有奶茶店?”
“找找面馆给老板要点热水,不要喝奶茶了。”一个年龄偏大的婶子说。
女孩以为她觉得奶茶不健康。
大婶说:“我们都是外地来的,负责人又没见到,什么时候能接应上还不知道,天气也冷了,喝乱七八糟的东西坏了肚子,耽误的是我们自己,而且我们是来赚钱的,别一开始就花钱。”
一杯奶茶二十不等,在片场一天能拿六十块,花出去三分之一。
她说的很有道理。
大家在街区绕了十多分钟,看到一家麻辣烫店,一行人进去,连带行李箱把小店塞的满满登登。
老板在围裙上搓搓手出来,如同见到闹饥荒的难民。
大婶开口直说:“老板,来借点热水,谢谢您了。”
“好。”
老板一刻不敢耽误,掀帘进屋,拎出俩保温桶,一只盛面汤的大铁壶,她们喝的一干二净。
这是夏珂喝过最甘甜的水,犹如久旱逢甘霖,缓解了刀片割划喉咙的痛感,她清清嗓子,能说出话了。
即要夜幕,她们坐上大巴车,顺利来到住宿地点。
招待所门头一只裸灯泡,珠串点点连成昏暗的光桥。黄昏下,竖立的xx店面的字样,门扉脏旧,由于离拍摄地最近,费用低廉,是落脚点的不二选择。
一张掉漆的红木长桌后站着前台小姐。
各自领到门牌卡,夏珂走到电梯间,黄色指示牌写着“维修中,请绕行”。她自认倒霉,一步一挪把行李拖上三楼。
昏昏的走廊飘散一股霉味和泡面的味道,即使是白天也像是黑夜。
她走着,走廊两侧的房门腐朽,晃到身后;粉刷过的白墙布满脏污和裂缝,张裂的口子;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漏出里面的怪音。
夏珂面无表情和他擦身,空气里充斥浓浓烟味,她神经紧绷。
房间小如豆腐块,多吸一口气就会缺氧。
老土落后的家具布局,门后的镜子肮脏,象征性摆上个电视机,桌上一只烧水壶,她用指腹擦抿,留下一层脏腻灰尘。
床单还算洁净,坐在上面,床板吱呀地响。
每日固定和贺途的视频电话,她捂着手机出去接,一连跑出很远才摁下接通。
贺途的脸映入眼前,像是许久没见,她发自肺腑地笑起来。
她轻松道:“贺途,我见到导演了,还挺亲切,这一趟虽然和想象的不一样,但也不错。”
“那就好。”
贺途观察她的背景,全部是树,问:“你在外面?”
“出来透透气。”
“住的地方怎么样?让我看看。”
夏珂的镜头颠动,前方是个路灯,黄闷闷的灯影,了无生气。
贺途又说一遍:“你住在哪?位置发我。”
“就旅店啊,”晚间起来秋风,吹起鸡皮疙瘩,夏珂紧了紧大衣,“我吃点东西,一会还有事要做,你早点睡,别管我啦。”
贺途眼神说话——你不许骗我。
“真的,我这边有点事,睡觉前有时间再打好不好。”
他勉为其难同意了。
夏珂挂了电话,长舒口气,拔脚往招待所走。
晚上,她洗完澡,没找到吹风机给前台拨过去服务电话,等待送过来的功夫,贺途的电话先到了。
她没有接,悦耳的声音在屋里像丝线飘荡,勾起情思和绵绵想念。
-贺途,我今天好困,先睡了,晚安^3^
他秒回:
-快睡吧^3^\^3^晚安。
隔壁有嘈杂的聊天声,楼下打牌的兴高采烈,厕所管道哗哗冲水……夏珂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的很快睡着了。
她进入梦乡,见到了贺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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