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熹返回蚕姑村祠堂,在砖石上东踩踩西听听,来到塑像背后,念叨了声“莫怪”后用力一蹦。
伴随着砖石崩裂的声响,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展现在几人面前。
“路前辈厉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长乐像只海豹似的积极鼓掌。
“走地鸡就没交代你什么吗?比如我保持距离之类的。”
就像拿那只走地鸡没办法一样,路明熹同样拿走地鸡的学生没办法。
“有的。”李长歌双手叉腰抬头挺胸。“我师尊让我遇到危险时大大方方的抱紧路前辈大腿。”
过于大大方方的态度让顾璟初目瞪口呆,她似乎看到李长歌身后也有一根摇摆的尾巴。
到底谁才是犬类啊!
李长歌注意到顾璟初的视线,用一幅过来人的口吻告诉她,“我们做学生的就是要主动一点,脸皮厚一点,嘴巴甜一点。”
“特别是路前辈,她很吃这一套的。”李长歌朝顾璟初眨眨眼睛。两个年轻人狗狗祟祟凑在一起。
“我师尊说了,路前辈像曱甴一样稍不注意就‘唰’的一下不见,所以最好像鬼一样缠着路前辈。”
“曱甴是什么?”狼崽子被这个词的特殊发音吸引。
“一种特殊的小生命,很有灵性,生命力顽强,会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
顾璟初仔细想想,发现师尊和这些特点意外符合,她看向路明熹,眼神坚定,“师……”
“嘘,保持安静,我亲爱的学生和后辈。”
在学生语出惊人之前,路明熹及时用两根手指,把顾璟初的嘴唇捏成了扁扁的鸭子嘴。
顺便再给李长歌补了个清脆的毛栗子。
“嗷!”李长歌抱头蹲下,头上的马尾辫都歪了几分。
“道歉。”
路明熹无视李长歌飙出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脸,她可不相信剑锋主的亲传学生能被一个脑瓜崩打倒,“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路明熹不是那种无聊的封建大家长,一直奉行同龄人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但这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的学生被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虽然李长歌的玩笑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种坏头一旦开起来,想要再管束就难了。
特别是在顾璟初自己都没有分辨出玩笑话的情况下。
李长歌心虚的低下头,“对不起,顾道友,我刚才骗了你。”
“其实曱甴的意思是……蟑螂。”她目光游移不敢直视顾璟初的眼睛,为了给自己找补,又赶忙补充一句,“但是我其它说的都是真话。”
“没关系,我师尊不生气就行。”顾璟初笑眯眯的,看起来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毕竟我不能用人的道德观念来要求曱甴。”
意识到自己碰上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李长乐在心里暗暗叫苦,“顾道友,真的很对不起。”再次道歉,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都真诚了不少。
“真的没关系。”顾璟初观察着师尊的表情,“我原谅你了,在双方都是人形的状态下。”
“咳。”
路明熹见好就收,轻咳一声,伸手戳了戳顾璟初的额头,“还有你璟初。”
她想不明白,这狼崽子的心眼怎么是歪着长的?
“你已经是成熟的大狼了,要学会自己找回场子,不要老看我脸色。
你我本就师徒一体,如果你连自己都不尊重,其它人又怎么可能会尊重身为师尊的我。”
路明熹动作顺滑自然的捏了一把学生微微发烫的耳朵,真心希望顾璟初刚拎回来时的机灵劲以后能用在正道上。
*
到祠堂底下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大很多,散发着霉味的阴暗密道似乎看不到尽头。
每隔一段距离,路明熹都会在墙上留下记号。
在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路明熹画的,和石头差不多的云朵后,三人终于确定,她们一直在兜圈子。
三人尝试往回走,结果又与石头云面面相觑。
好嘛,被困住了。
“现在,我们有两个方案。”路明熹朝顾璟初和李长歌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让长歌用符纸联系她的师姐师妹将我们救出去。这个方案的的优点是快速安全,缺点是会让我名誉扫地。”
路明熹收回自己的手指,“所以我们直接采用第二个方案。”说话的同时,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传处“咔咔”的脆响。
“直接穿墙过去。”
路明熹先是在石壁上写了些什么,接着两只手左右各抓一个,“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当然,如果你想体验被嵌在石头里的感觉就当我没说。”
穿墙而过的感觉很奇妙,有点像被埋在沙子里拖行。
两个年轻人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
“可以了,我们到了。”
路明熹的声音在差一点窒息的顾璟和李长乐耳中犹如天籁。
“我没说不可以呼吸。”路明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大口喘气的两人,“深呼吸,如果觉得头晕想吐是正常的。”
路明熹松开手往后退一小步,不忘补充道,“对了,别吐我身上。”
*
密道的尽头是一间还算宽敞的书房,随处可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路明熹点燃火符,将漆黑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墙壁上贴着蚕姑村的地图,角落的草席与被褥叠放整齐,博古架上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石头和树枝。
离三人最近的书桌上,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涸,在它的周围摆放着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琉璃罐。
透过半透明的罐子,三人清楚看到罐子里面有东西受到了光线的刺激正在缓慢蠕动。
不需要路明熹提醒,顾璟初和李长乐主动离这些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罐子远远的。
路明熹拿起罐子,发现还有东西被压在下面——几本小册子。
罐中的东西似乎觉察到危险的到来,发出尖锐的啸叫,刺得三人耳膜生疼。
路明熹一口气点燃好几张火符,统统塞进罐子里。
罐子在剧烈晃动后,突然停止不动,类似烤肉的香味从里面飘出。
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全死透后,路明熹才伸手擦掉从耳朵中流出的鲜血。
这味道闻起来有点像烤牛肉。
在李长乐惊恐的眼神中,长时间颗粒未进的狼崽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顾璟初看着李长乐,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舔过自己的犬齿。
路明熹暂时没空管年轻人之间的互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基本册子上,上面事无巨细的记录着疑似始作俑者的家伙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三月三日
哈,罗盘的指引果然没错,这里的灵气足够浓郁,几张破纸就能把这里的村民耍得团团转,真是蠢得可以。
三月五日
明明按照上面的建议修改了灵气的流动,这些该死的杂草还是活不过三天。
三月十六日
比起泥土,这些杂草在活物身上似乎长得更好。
四月一日
它们更喜欢人肉。
大块大块的墨渍遮住了剩下的内容,路明熹只能继续往后翻。
六月二十三日
上一次出去时什么时候?这些神奇的灵草让我不需要吃喝。我能感觉到灵气在经脉间游走,
八月三十日
灵草在我的丹田内与我沟通,它们在呼唤……呼唤……
娘
九月口口日
那几个大宗门出来的家伙,明明只是个掮客,和我差远了。他们想框我,呵,实力不够,勉强当花泥。
十月十日
娘,您在哪里,有人把你藏起来了。您在哪里,
十二月口口口
我明白了我民白了我命变量我明白了我命白了我明白了我名白我明白了我民白了量我明白了我口口了我明白了我名白我口口口民白了我命变量我明白了我命白了我明白了我名白命变量我明白白了我明明白了我民白了我口口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名白我明白了我了我民白了我命变量我明白了我命白了我明白了量我明白了我命白了口口口口名白我明白了我民扣口口变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命变量白口口口我名白命变量我明白了我命白了我白了我命变量我明白……
我明白了。
土地是妈妈
娘……
我来找你了。
“嘶——”
不知何时蹭到路明熹身旁偷摸跟着看完所有内容的顾璟初和李长乐不由得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几个违法宗门规定的外门弟子在这里被黑吃黑。”李长乐双手捂住脸,不敢想象回去之后究竟要写多少报告。
“笔记的主人去哪里了?”顾璟初觉得头有点晕,上面的内容让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之前被我们宰了的大肠虫就是。”
路明熹眼皮子都没抬,她需要销毁这些册子,再擦张火符感觉有点浪费。
这时候,有一个火灵根学生的好处就非常明显了。
路明熹抓住顾璟初的手,捏住学生的指尖,“来点火”。
“啊?好的。”
摇曳的火苗从顾璟初的指尖燃起,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
但已经足够了。
“路前辈!”
闻到纸张焚烧的焦糊味,李长乐尖叫一声,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的身法与剑术,完全是凭本能扑上来抢夺。
“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最终,她的只抢下几页白纸和一捧薄灰。
“这些东西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在刚才的抢夺中,路明熹的手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些划痕,“除了那只走地鸡,你谁也不能告诉。”
向来和蔼可亲的玄烛宗掌门此刻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李长乐明白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
*
在蚕姑村发生的一切像是场虎头蛇尾的闹剧。
剩下活着的村民们都被逍遥门的人妥善安置,所有污染源都已经焚烧干净。
明明危机已经结束,但顾璟初的心里却没由来的心慌。
上次一天之内事情变化的这么快还是她被路明熹拾起来扔进玄烛宗。
太阳没有升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除了让空气变得潮湿沉闷以外没有任何帮助。
路明熹倚坐在榻上,斜着瞥了眼将苦闷挂在脸上的学生,“有话就说,不要憋在心里。”
考虑到时间和学生的身体状况,路明熹没有着急带顾璟初回去,师徒二人继续在村民已经无人的家中借住半晚。
一夜未眠的顾璟初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路明熹,眼周带着淡淡的青痕“师尊……”
哦,看来谈心时间到了。
路明熹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顾璟初过来,“慢慢来,想好了再说。”
顾璟初手脚并用爬到榻上,把头靠在路明熹的大腿上,后脑勺贴着师尊温热柔软的小腹。
“师尊,璟初不明白。”
狼崽子絮絮叨叨把几句话翻来覆去讲,路明熹也不打断,安静的听自己的学生倾诉心中的疑惑与不安。
“璟初。”路明熹轻唤学生的名字,斟酌自己的用词,“很多事并不会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甚至不会有后续。”
她抚上学生的额头,拢起狼崽子略显凌乱的头发编好辫子后又拆开。
“是草草翻篇,还是刨根究底,选择权在我们自己的手上,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
路明熹不留痕迹的捻起粘在指尖上的白色狼毛,“前提是你足够强,才有机会把选择权握在手里。”
“你是我的学生。不管你这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不管是成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大英雄,还是想当胆小鬼躲在被褥里大哭一场,都是被允许的。”
师尊……
狼崽子闭上眼发出幼犬似的呜咽声,只觉得眼眶发烫。“我明白了。”
再次睁眼,顾璟初眼中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
“一旦下定决心,就不要犹豫。
时间不等人。”
路明熹满意的看着重燃斗志的顾璟初,她知道,她可爱的学生不会让自己失望。
唔,身心疲惫时在亲近之人的身边待一会后突然恢复活力的行为,路明熹记得她的师妹对此有个专有名词。
好像是叫充电?
“还有……”
路明熹故意拖长音,吊起了学生的胃口。
“谁和你说这事结束的?”
路明熹轻叹一声。
“最麻烦的部分还没有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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