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下,照得人有些头痛。
该隐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就不该在月圆之夜去棺材里休养生息。
他面无表情,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是歪果鬼,不受你们中式地府管辖,就算真犯了错,顶多被吊销,去不了恶鬼地狱。”
冥初收起小本本,闻言冷笑:“涉外案件属地管辖原则没听说过么?”
“……”
该隐忍了又忍,堪堪没爆粗口。
他来到中土人间足足一百多年。
若是算上从前的岁月,他至少已经活了几千年。
几千岁的老东西,结果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栽了。
亏他刚刚还大发善心,以为这小姑娘芳龄早逝,好不容易在地府混个渡魂人工作,还第一天就遭到了职场霸凌。
没想到居然是个扮着萝莉皮的女魔头!
岂有此理!
“行!算你狠!”
该隐服了个嘴软,顺势加了冥初的好友。
反正口头约定,他就算不去又怎么样?大不了拉黑删除换一个城市跑路。
“就这么说定咯。”
冥初蹲下来,摸了摸身边的小白狗。
“最好不要想着跑,谛听已经记住你的气味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它也能顺着味儿找到你!”
“……你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该隐咬着后槽牙,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高贵冷艳,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他无力地摆摆手,终于认命般转身离去。
冥初看着他的背影,特地在他脚下停留了许久。
日月光阴,四时轮转。
万物沐光,就一定有影。
影子某种程度是时间在人身上流动的痕迹。
而该隐和她,都没有影子。
——
早上七点五十八分,该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牌匾为“京海道教学院”的大门之内,并顺利在导师来之前稳稳坐在了座位上。
说是早八,其实整个教室也就俩人。
“呼,还好赶上了!”
他长舒一口气,问旁边戴眼镜的小书呆子师弟。
“小呆,今天啥课来着?”
“原来是中式风水实操,不过师父凌晨发了通知,改成实践交流了,说让我们在这里集合!”
小书呆子推了推眼镜,见怪不怪。
“还有,该师兄,我不叫小呆,我姓舒,叫舒岱!”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啊小呆!”
该隐嘿嘿一笑,顺手从小呆那里顺了一沓符纸和一根毛笔。
因为早起耽搁了一会儿,该隐只来得及戴上黑色美瞳,遮住原本兔子似的瞳色。
至于那一头白毛,因为被人摆了一道心情不好,他也懒得去施术法去打理了。
上课铃响,教室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灰扑扑道袍的瘦老头儿,手中甩着一根拂尘。
这是他的研究生导师清玄,据说是上清派第三百二十代亲传弟子。
站在台上的清玄教授抚着胡子看着台下的两个弟子。
“这是为师磨破了嘴皮子,托关系才争取到了这次联合交流的机会!”
“这个课题极其稀少珍贵!你们俩好好学习,好好做!”
“尤其是你,该隐,你可就指着这个课题毕业了!”
该隐懒散摆手,讨好道:“别啊师父,我不想做课题,就想孝敬您,多在您身边待几年!”
清玄气得一拂尘抽在他后背,胡子一翘一翘的。
“少废话!我就没见谁读硕五年了还没毕业的!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今年要是再毕不了业,为师就把你扔进炼丹炉炼成仙丹!”
老道长的拂尘看着柔软,里面绑着的是一根一根的牛毛针,被抽一鞭子那是扎心地疼。
该隐龇牙咧嘴地闭了嘴,跟上了出发的队伍。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该隐看着熟悉的墓园,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车子一直行驶至墓园山后的一条小路上,又拐了好几个弯,才重新出现建筑。
看着面前“殡仪学院”几个大字,该隐眼皮子不由得一跳。
清玄跳下车,神采奕奕介绍着:“这个也是咱们道教学院的分院,今年刚刚成立的!”
“院长清虚是我师出同门的师弟,咱们身为一个合格的道士,最重要的品格是什么?”
该隐和小呆异口同声:“装逼!”
“放屁,是解决灵异事件!”
清玄咬牙,看着两个弟子恨铁不成钢。
没等多久,门外出来个穿金戴银的胖老头,一见面就哭丧着一张脸,直接扑进瘦得没二两肉的清虚怀中。
“师兄!我可想死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留下该隐和小呆俩人风中凌乱。
小呆小声道:“这就是师父磨破嘴皮子才求来的……交流机会?”
该隐同情地看着小呆。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容易被骗。
一旁,清虚被抱得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老腰没摔倒。
“少撒娇,还不都怪你手艺没学精!哎?这小姑娘是谁?”
清玄被抱了个满怀,这才看见清虚身后跟着个清瘦文静的长发小姑娘。
清虚一拍脑门:“忘介绍了。这是我今年新收的弟子!”
“阿初啊,快来见过你师叔和你两个师兄!”
黑衣黑发的小姑娘牵着一只小白狗,礼貌鞠躬。
“清玄师伯好!小呆师兄好!还有钉子户师兄,你也好!”
“我不好!”
该隐从见到冥初的那一刻就面无表情,恨不得转身就走。
什么叫冤家路窄?!
“该隐,怎么说话呢?!别让我扇你嗷!”
清玄瞪了该隐一眼。
早上被鞭子抽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该隐立刻切换成一副礼貌的官方表情。
“冥初师妹你好!我是该隐!这位是小呆师弟!”
冥初点头,自然地跟他握手,又伸手看向一旁的小呆。
舒岱紧张地汗都出来了,他推了推眼镜,鼓起勇气颤颤巍巍伸出手跟冥初握了握。
场面有点尴尬,一旁的清玄看到,忙解释。
“阿初啊,你呆师兄有点恐女,你别见外啊!”
冥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几人一起推推搡搡进了门,俩师父在前面走着,后面三个小的面面相觑。
小呆是老社恐了,冥初其实除了正事儿之外也很少说话。
最后还是该隐打破了寂静。
“哎,小丫头,话说咱俩都见过了,都知道是误会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钉子户的叫?有没有礼貌?叫师兄!”
冥初一本正经:“此钉非彼钉。我师父说,你研究生五年都没毕业,是学院有名的钉子户,师伯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该隐炸毛:“我那是不想毕业,要毕业不还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不想在钉子户这个称呼上多纠缠,该隐看着停尸间的牌子,换了个话题。
“叫我们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本来今天的风水实操课,是确定墓碑材质,确定墓穴位置,有无冲煞,有无路煞,以及死者生前有无怨气,甚至包括一系列繁琐的灵堂装饰课程。
这对成为一名合格的道士是很有用的,毕竟他师父每年靠着这门手艺骗了不少钱。
没想到半道儿改路来了殡仪学院不说,还见到了这个他命中的煞星。
这个煞星还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师妹。
提起正事儿,冥初语气郑重了几分。
她打开铁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舒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冥初打开冷冻的柜门,将里面的尸体拉了出来。
尸体面孔青白,并没有什么腐烂的痕迹,看面容,是个相当帅气的男生。
“昨天夜里,墓园的停尸间送来了这具尸体,送来的人说是猝死暴毙。”
“但是我给死者化妆的时候发现,尸体没有腐烂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异味儿。”
冥初说着,顺手拿了一把镊子,撬开了死者的口腔和鼻腔。
“我进一步做了检查,发现这人连骨头和血肉都没有,整个尸体是在人皮里塞满沙子。”
“因为没有灵魂,无法往生入土,不能超度,我师父吓坏了,这才摇人来帮忙。”
该隐懵了:“皮肤里装满沙子的尸体?”
一旁,舒岱也蹙眉:“切割皮肤需要非常精细的操作,如果再装沙子,应该会有缝合的伤口才是,这人会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
冥初摇头,示意俩人看皮肤的完整程度。
“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尸体通体没有伤口,要知道就算是传统的水银灌顶法,也是必须在头顶切开伤口的。”
“那送来尸体的人呢?”该隐问。
“不知道。”
冥初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实话。
该隐直觉不对,找了个理由将舒岱支开。
“小呆,我饿了,你去给师兄点个外卖,要鸭血粉丝汤!”
舒岱呆呆点头,也不多问,一溜烟儿小跑出去。
“哦,好!”
安静的停尸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行了,现在没人了,说吧!”
冥初这才道:“我发现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追了出去,想找到那个送尸体的人,但是对方的气息一出墓园就消失了,连谛听也没闻到。”
该隐撇嘴,看向冥初身后吐着舌头的小白狗。
“不会吧?你这只小白狗连我的气味都能记住,记不住一个小鬼的?”
冥初摇头:“谛听只能闻到鬼的气味,闻不到人。”
该隐明白了。
也就是说,送来尸体的,的确是在阳间的人。
冥初叹气:“我又去比对着死者的长相翻了生死簿,发现这个男生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就是在殡仪学院前山的墓园下葬的。如果五年都没有投胎,就有变成厉鬼的可能,所以我就打算刨坟验证一下。”
“结果你也知道了,棺材是空的,尸体确实不见了。”
“什么叫我也知道了?”
该隐眼皮一跳。
“这死者的墓不会是……”
冥初淡定点头:“对,就是你昨晚睡的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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