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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小破孩子

这样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离开。温杳和徐处安就在暖阁里坐着,几个侍从并着岳旬在一旁侍立着,除了干等,别无他法。

温杳大约是有些心神不定,岳旬几次悄悄抬眼,都能看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他拿手扶着额头撑在桌上,能看见他手背上透着几条淡青的血管,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眼皮。

不知在想什么。

分明是拿刀的人,怎么生得这样一双手?岳旬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散开来,抬眼看见他的手,忽然想起这手捏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感觉,浑身一个激灵,赶忙住脑。

他猛然回神,正巧听见床上的孩子发出几声难受的哭叫,紧接着细细抽泣起来。

人有意识了!

暖阁里坐着的温杳“腾”一下站了起来,迈开长腿两步就到了小皇帝床前,见他确实能哭着喝药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后拧着眉头盯了他好一阵。

那一口气松下来之后,温杳的眼中反而透出一股更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不甘。

直到床上那个脸上带着泪痕的小崽子,用手攥住了他一根手指。

“十二叔。”小皇帝缺着门牙,带着很浓重的哭腔,口齿不清地喊他,“九叔为什么要杀我?”

温杳神色一动,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崽子会这么问。

六七岁的孩子狗见了都烦,小皇帝正是这么个年纪,平时见了他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聒噪地像个略通人性、会说人话的幼兽。

他没能想到他已经长到懂事的年纪了。

但这可怕瓷人的内心恐怕只波澜了一下,眼中古井无波,规规矩矩地开了口:“回陛下的话,康王贪得无厌,是想谋权篡位。”

床上的小孩儿睁大了眼睛,这个年纪的小崽子的瞳仁纯净剔透,不含一丝杂质:“那十二叔你会杀我吗?”

“不会。”温杳不敢停顿,目光却轻轻别开,像是陷入了遥远的沉思,拒绝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臣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旬从温杳的语气里辨别不出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总归,床上的小孩儿轻轻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他的高热已经退了些,算是熬了过去,不会死了。

小孩儿攥着温杳的手指,怎么也不松开。这对世人皆认为虚情假意的叔侄,就这么以一个貌似相依为命的姿势,待到了天明。

天明之后那孩子才睡踏实,太医也朝着守着的几人点了头。温杳神色早就不耐许久,他抽走自己的手,冲着岳旬一抬下巴,转头就走。

岳旬也拔脚就走,终于从这本不该卷入的宫闱暗潮里脱了身。

清晨的宫城里格外空旷,天色只蒙蒙亮,月未落、日将升,宫城中明黄的琉璃瓦没被阳光映照,蒙着一层灰灰的翳。这是出宫的路,通常都是进宫的阁臣在这里出入,这个时间,路上连宫人与内宦都少见。

就这时候,石板路上响起了“哒哒哒”的疾走声:“王爷。”

温杳停下脚步来等他,来人却只向他打了个招呼,却转而面向岳旬:“这就是……?”

竟然是徐处安。

岳旬朝着徐处安行礼,也不说话,只是顺着眼,悄悄放松了些许。

徐处安话中的意思未尽,但明白的人都听得出来他是何意——当了两天“魏广”的岳旬终于算得上是拿回了自己的姓名。

他方才正担心着,自己在殿上自行认下是温杳的亲卫,倘若这可怕的瓷人当真要狡兔死、走狗烹,把自己这个卒子扔了。

那他估计就要顶着“魏广”的名字去死了。

“岳旬”他杀不得,“魏广”他还杀不得吗?杀“岳旬”自然是杀人灭口,可杀“魏广”也不过是军法处置了一个亲卫。

可倘若有徐处安这样阁老的保证,他就安全多了。

徐处安盯着他的五官看了一阵,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微笑:“不大像他父亲,倒是像周家人多些。”

枉他方才以为徐处安是来帮他说话的!这个当口上,提这档子破事做什么!

岳旬在暗中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几乎无法控制地咬住了下唇——周家早都没了,他爹也已经没了,这时候难道还要再生事端吗?

他岳旬只有一颗头,报了父亲,就没办法报外祖了啊。

“诶,阁老说笑了。”谁知道温杳并不理会徐处安说的什么“周家”“岳家”,眼带笑意,轻飘飘冲着岳旬一努嘴,“他能像个什么人?这不就是魏广吗?”

岳旬豁然抬头,徐处安陡然色变。

当着奴婢也就罢了,宴会开始前也就罢了。可他现在竟然还敢当着徐阁老的面公然“指旬为广”!

岳旬心下一片冰凉,手心一下子就洇出汗来——他竟然还想着要杀自己!这要是真死在他手里,还挂着魏广的名字,现在就算是舍出一颗头颅去也毫无意义了!

“宁王爷,老夫今日奉劝你一句。”徐处安压根儿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反复无常到这种地步,自己刚在皇帝寝殿中为温杳背书过一回,他反过来就要下自己的面子,“但凡做什么事情,不要太赶尽杀绝了!”

“内阁如今对王爷也算得上是倾力支持,那是因为王爷确实守着我大胤的安定。可王爷别忘了,陛下终究是要长大的,内阁与王爷——或者说所有清流文官与王爷,不可能永远这样太平下去!”

徐处安说完,一吹胡子,也不等温杳答话,拂袖而去。

岳旬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一时间手脚竟然都有些轻微的麻痹——他自然省得温杳权倾朝野,但他没想到温杳竟然已经权势滔天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敢公然与文官集团叫板。

徐处安也许对他和他的父亲并无特别的怜悯之心,但他却未必能看得下去温杳当真对文官、尤其是清流文官大开杀戒。但徐处安除了口头上警告温杳,竟然拿不出、或不愿拿出一丁点解救自己的办法。

这样的人,这样的权势,捏死自己还不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瓷人鬼一样地挨过来,轻飘飘一抬手,又是很自然搭在了他的后脖颈上。这是一个明显带着掌控意味的姿势,温杳做出来,却亲昵地好似自家长辈。

他俯下身子,用手指摩挲着岳旬的后颈,在他耳边轻声道:“看见他身上的补子了吗?想要真正杀了我,你就得坐到他这个位置上。”

“要用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等着……”话没有说完,温杳忽然短促地笑了几声,语带自嘲。

岳旬莫名读出了他未尽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恐怕活不到那个岁数。

日光慢慢爬上了屋顶,翻过房梁,洒在小少年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如同成人一样长。

岳旬一改这几日做惯了的低眉顺眼,挺直了后脊梁,第一次几乎逼视地直视着温杳琥珀色的眼睛:“十年。”

温杳挑眉:“哦?”

“十年。”岳旬又重复了一遍,他很清楚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咯咯作响,“你等着我。”

“好啊。”温杳的呼吸丝丝缕缕喷在他的耳畔,好似被这天气染上几分**的冷气,水鬼一般附骨缠身,“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活过这个十年。”

这可怕的瓷人揽着他,眯起眼睛笑了,可笑意怎么也透不到眼底。

岳旬就这么被温杳拖着,踉踉跄跄上了马车。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逃跑。

岳旬抱紧了手中的雁翎刀,还是像来时一样,跨坐在马车帘子外。

风吹得脸再冷,他也好几个晚上没睡过整觉了。一坐下来,两个眼皮都打架。可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温杳没带几个人出来,就一个赶车的车夫并两个随从,他要是这会儿跳车下去……

如果他没有带其他人,那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正当他飞快在脑子里盘算着路线,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旬哥儿。”

岳旬立即吓了一个激灵,这个声音,只能是坐在车中的温杳。

果然,待他回头看去,温杳已经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盯着他瞧。车内昏暗,他整张脸都隐没在那片阴影里,唯独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里面沉默着一些,他读不懂的陈年辛密。

看得岳旬有点恍惚。

他分明没有说话,可岳旬却读出了他的意思。岳旬抱着怀里的刀,低头掀帘子进去了。

不知道瓷人叫他进来是做什么,也不说话,也不吩咐。马车晃荡,温杳就只顾着靠在车的内壁上,环抱着双臂,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遭不住了。

这马车四面八方都捂得严严实实,几乎透不进光来,晃荡了一阵,岳旬才适应车里的亮度,看清了眼前人。

他闭着眼睛,毫无保留在自己面前裸露出脆弱的颈子。哪怕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只是**凡胎,并非什么刀枪不入的仙人。这样的脖颈子若是一刀捅进去划开,鲜血只怕能溅自己一脸。

岳旬呼吸急促起来,抱紧了自己手里的雁翎刀。

一刀。

只要一刀。

他就能大仇得报、死而无憾了。

管他什么身生前身后名!

岳旬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手汗滑溜溜的,让他几乎要握不住刀柄了。

他捏着刀柄,冰凉的雁翎刀在黑暗中闪出一点莫测的寒光。

然后寒光上映照出了温杳琥珀色的瞳仁。

“咣当”一声,刀掉了下去。

温杳睁开眼睛,赏脸看了他一眼。

眼尾有些红。

是熬过大夜的样子。

他轻飘飘凑上来,伸手一揽就把人揽到了身侧。岳旬的后背几乎要贴着他的前胸,让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上黏腻的冷汗。

“哟,旬哥儿。”温杳抬手将他耳畔蓬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亲昵地笑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么紧张?”

岳旬紧绷绷的,干巴巴蹦出两个字来:“不敢。”

“哦,是吗?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温杳再次凑到了岳旬的耳边,岳旬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廓,心脏更加猛烈地跳动起来,几乎从腔子里蹦出来。

他险些要被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吵得震耳欲聋。

温杳揽着他,声线温柔,近乎耳鬓厮磨时的私语:“那你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岳旬当场僵硬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人棍。

“噗。”温杳把手搁在下巴上,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丢开了岳旬的肩膀,“你这个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什么样子?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温杳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所以他不在乎。

自己拼上性命的事情,他只觉得可怜可爱、甚至好笑。

岳旬低下头,落在车内地板上的雁翎刀黑漆漆的,露不出一点方才的寒光。

谁知道温杳越笑越厉害,几乎要忍不住、停不下。忍了半晌,憋得整个胸腔都在抖动:“小破孩子。”

太可怕了。

岳旬巨大的心跳声不停歇地自内而外在他耳边吵闹,把他浑身上下的血源源不断往头顶泵上去,他开始觉得脸上发烧。

好在车内昏暗,应当看不清楚。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必须要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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