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婵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眉下凝得如冰刺般,看得薛再兴心里好似漏了一拍,连忙找补,开口就磕巴了一下。
“哦……姑娘不用害怕,侯府的人正四处搜寻,今夜忽惊**,本就比平时暗上两分,由此看来如今应已至丑时末,要不了多久侯府中的人定会找到这儿来。”
“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是何人”
“某是云莱县县尉薛再兴”
“什么!你是云……”孟素婵刻意看向此人腰间,确悬有一块铜制鱼符。
“那你为何在鄯县?”一边发问,一边不着声色地仔细打量,忽而眼珠微微飘向右上方,似乎敲定了什么事,眼中登时有流光乍破。
薛再兴干笑一声,时刻注意着女子的脸色,手指试探着移到刀面,“姑娘,能不能把这个放一放,某这心里如热锅之蚁,实在是连话都说不清啊。”
孟素婵二话不说放下来短刃,薛再兴眉头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这女子向后退了一小步,躬身行了一礼。见其满脸肃然,薛再兴连忙将双手合抱于胸前,躬身回礼。
“小姐可是遇上了难事?某受镇西侯所托前来代行协理治安查案缉凶之职,若姑娘愿诉冤屈,某愿为姑娘分忧”
“薛先生,请受素婵一拜,方才多有失礼之处,素婵在这里向先生赔罪。”
“孟小姐,快快请起”
“难道小姐认得薛某人?”
“恩师常与素婵提起澄德三年时,在终南山临云寺读书时,与一同门师弟感情甚笃,他的这位师弟向来才思敏捷,独具一格且痴迷于探破天下奇案,只是可惜二人志向不同,后来各奔东西不复相见。”
澄德三年……,女子的话通入耳是越听越觉得熟悉,直到脑中浮现那张脸,那个久久未曾谋面的人。
薛再兴先是仔细倾听,勾起了回忆时目光有些滞涩,孟素婵炽热的亮眸亦满怀期待地想要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敢问姑娘,令师尊姓大名?”
“陈郡谢敞”
“师兄!”他简直不敢相信,十年前朝堂的那场风波,师兄辞官后一人悄然离京,他得知此事苦寻良久却毫无线索,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感慨之余薛再兴不得不重新看待眼前这个姑娘,小姑娘双眸清亮,果敢率真。看得他心中欣慰不已。“原来你竟是师兄的徒儿,那岂不是要唤我一声师叔?”
孟素婵微愣而后迅速拱手,恭敬地将腰部弯了下去“见过师叔”
“姑娘,快快请起”
“师叔是长辈还是唤我素婵吧”
“好……诶,你为何落得如此境地?谢师兄又在何处?”薛再兴不解,五指并拢向前抬了抬,孟素婵低头,自己身上溅上不少血,过了这么久血液早已干涸变得暗沉,发髻凌乱,确实有股说不出的落魄。
说到这孟素婵自是心中愤恨“父亲在云莱处置私盐贩子,奸人诬陷他借职权之便谋取私利,父亲辩解不得,衔冤入狱。”“师傅先我一步快马加鞭赶往云莱。”
薛再兴眸色渐凝,好似一汪黑潭“我于月前就已被调任此地,竟有此事?”
“至于我为何落得这般境地……”
倏然,几发暗箭向他们呼啸而来,孟素婵一把将其推开,自己亦一边疾闪借着墙壁掩护,杀的薛再兴猝不及防地往地上一倾,疼的脸上歪七扭八的。
“师叔,快找地方躲好”孟素婵于紧张的局势中抽神提醒。
薛再兴躺倒在地,挺着脖子探头,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却瞧见两个黑衣人已跨入大殿,那姑娘与他们缠斗起来,他连滚带爬的躲到立柱后,暗中观察形势。
这伙人目的很明确,一进来就几次想对她背上的包袱出手,紧跟着又进来两人,前方两人分散注意,剩下两人在其身后伺机抢走包袱。
不过这些人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孟素婵三两下就将他们压制住。转守为攻,趁势头上涨之际,一股作气猛攻上去,那抹蓝色残影飞速游转,薛再兴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下暗道“师兄的这位徒弟真是不简单啊!”
短刃在手心速转,最后被紧紧握住。
最后一人也应声倒地。
薛再兴赶紧跑了出来,一路走来左右顾视脚边的三具尸体,无一例外致命伤皆在颈部。
他将其上下打量一遍,关切道“素婵,你没受伤吧?”
孟素婵嘴角带笑,摇了摇脑袋“我没事,方才情急,故把控不住力道,师叔可有哪里摔伤了?”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儿?若非你出手恐怕师叔现在都被扎成筛子了,素婵真是好功夫,你身为女子,武艺凌于众人之上,真真是了不起,恐怕吃了不少苦头吧”
经得这么一夸孟素婵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道“害,我都是跟爹学得,这算不了什么”
欢笑间,薛再兴忽然瞧见孟素婵身后那个黑衣人并未死绝,此刻正抬起手臂将袖剑对准了她,袖箭已出,薛再兴当即脸色大变,欲扯开她“小心!”
可哪里来得及,当她反应过来时几乎已经挨到了飘起的襦裙。
“砰……”
一柄长剑尖端最尖锐处生生将那袖箭顶开,剑亦刺入门中,那陈年朽木门经得这么一砸差点没断成两半。
两人具望向出剑方向。
萧珵正巧将一男子五花大绑的提溜来,往这殿里一扔,自己则稳健落地,而那屋顶的洞口越发大了些。
“哎呦!”
男子为背往后一倒,翻腾半天,终得挣扎着挺起。跪到三人面前对着萧珵磕头求饶“郎君……不,大爷,求你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保证再也不害人了”
萧珵身后的两人,先是相视一眼,待对方的诧然落入眼角,薛再兴挤眉弄眼画出疑问“他是何人?”
孟素婵眼珠子瞪得溜圆,颇为无辜微耸双肩,摇了摇头。
天色渐明,连着殿内也亮上几分。男子依旧眉峰紧蹙,脸色白得如宣纸般,呼吸浅促不平稳。看着像强撑着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如今已经虚弱到连抬手都费力的样子,却偏要强撑着挺的笔直,倏然一阵眩晕袭来,脚底越发虚浮,整个人便如同那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诶……”
薛再兴见其脸色不对劲,又一副要倒的样子,连忙离上前扶住他。
这人却也是撑不住了,借着旁人的支撑脱力倒了下去,可这萧珵身材高大,足足比薛再兴高了一个头,薛再兴又无内力哪里扶得住他,若非孟素婵赶来稳住另一侧,两人都要瘫倒在地。
男子苍白的脸颊冒着虚汗,僵硬的挤出几个字“多谢”
薛再兴拔了拔音调 “诶,若非义士出手,我二人性命堪忧已”
孟素婵也附和道“是啊,多谢义士”紧接凝紧了眉垂眸看向其腰腹上那滩血污,之前被雨水打湿的白袍上,血迹被浸泡的模糊不清,其间牵扯到伤口又往外溢了血,在原本的旧痕之上晕开,形成了深浅交错的血色纹路,紧紧的黏在身上。
“义士,你的伤若不紧快处理怕是要坏事”她有些为难“可我身上却没带药物,城隍庙虽与青山县邻近,可就是骑马也需得半日才到,郎君的伤等不了这么久了”
“天色一旦彻亮,这里绝非久留之地,我们还得快些离开。”“郎君对我有恩,我断然不能抛下郎君一人在此。”
“容我思索片刻想个万全之策”
“我有法子!”
“什么?还不速速道来?”薛再兴疾问。
“我说了,能不能先放了我”
孟素婵可不会顺着他,直接走近了,拔出刀抵着他的脖子。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只是你若不开口,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刀子上是否会掺上你的血。”话音一落,那男子就感受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吓得连忙求饶。
“女侠饶命啊!女侠,小人身上有伤药!就在小人的荷囊中,刀伤、箭上、下毒的、解毒的都有!”
一鼓作气全都喊完,再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利刃也已离远了。
孟素婵一把拽下他腰间的鼓鼓的荷囊。里面却有不少拇指大的小瓷瓶。
孟素婵挨个闻了闻,最终锁定其中一瓶。
在萧珵的左侧蹲下“冒昧了”
抬头对着薛再兴道“劳烦师叔将他扶住”
随即小心翼翼的将患处的衣物扯开,里面一层白衣都黏在了伤处,她屏住呼吸,拇指与食指捏紧了布料一角,力道轻得像捻着一片鸿毛,一点一点的往外扯,寸许未过,见他喉结倏然紧绷,牙关咬得泛白,却硬是没吭一声。为将衣物处理好,她自己也紧张地面红耳赤,最后将那药粉均匀地撒在患处。
这药物散发着奇香,薛再兴难免多注意了一下。
待其处理好伤口,他才问出口“素婵还会医术?”
“与药师学了些,只会辨认药物,治些外伤”
“以往药物多作清苦味,为何此药如花儿般芳香,甚至鲜少有花儿有这般清雅独特的香气。
“这味药材非一般市面上能买的……”
薛再兴眉头骤然一挑,错愕再黑眸中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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