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姐,若梅姐,快来!”孙权率先跨过门槛,站在屋内回头向宋若梅招手。宋若梅闻声而至,好奇地四下张望。
脱下鞋履走入室内,孙权踩在矮榻上踮着脚,伸长胳膊吃力地向柜子上方努力够着。“做什么?我来帮你。”宋若梅比孙权高些,站在孙权身边主动揽下这项任务。
“我要拿最上面的小木箱。”孙权向上指着。宋若梅依他之言,一手扶在柜门,一手托住箱底稳稳取下了最上面的箱子,抱在怀里,宋若梅疑惑道:“这是什么呀?”
孙权没有回应她,食指神秘兮兮地点了点箱子,调皮地朝宋若梅眨了下右眼,卖了个关子:“这可是我的宝贝。”宋若梅眉头很是无奈地微皱,眼神解闷似的向室内瞟瞟,对孙权所谓的故弄玄虚提不起丝毫兴趣。
虽然心中不感兴趣,但她还算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为了不让孙权扫兴,她掩去了心中所思所想,面上摆出了好奇的神色配合着孙权。
孙权以为自己成功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得意洋洋地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做作地在空中晃了晃,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周遭。宋若梅难以忍受孙权那小样,不经意间偏过头,即使抿住嘴,嘴角还是挑到了脸上。
孙权磨磨蹭蹭地不动作,就等着她来催。宋若梅忍着笑意,拿出哄小孩的看家本领,亲昵地抱着孙权的肩膀晃着,“好仲谋,快让我看看嘛!我真的好想知道啊……”孙权很吃这一套,佯装波澜不惊,可压抑不住的嘴角出卖了他。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响,慢性子的孙权总算是揭晓了谜底。掀开盖子,只见立起的箱盖内的拱形空间被几块规整水平的木板分割成五小层,箱内是堆叠在一起的各式老虎摆件和虎牙制成的饰物。
这是孙权的拿手好戏,他乐此不疲地给家里的每一个人讲述自己宝贝们的特殊与灵巧之处。为了让宋若梅能看得更加清晰,孙权将“老虎们”一件一件地整齐摆放在木板上。
宋若梅仔细瞧了瞧,那老虎塑像材质或是陶瓷,或是木头,或是竹片;姿态或立或卧,有的打着哈欠,张开了血盆大口;有的躺卧在地,翻腾打滚;有的摇头摆尾,威猛霸气……千姿百态,妙趣横生,宋若梅沉浸其中,不觉露出真诚的笑,。
“这都是你买来的吗?”宋若梅抚摸着其中一只正襟危坐的老虎小像。
“嗯……最初都是我要买的,但我的银子常常不够,都是求着兄长给我买的。兄长总说我挥霍无度,所以每次都免不了挨他一顿批,但没关系,我脸皮厚,经得起骂。”
“哈哈哈!”宋若梅拍案叫绝,笑了几下又觉得愧对孙权,于是收敛起笑声,但脸上仍是憋笑憋得颧骨外鼓鼓的,“仲谋,你说话真是招人笑。”
孙权不以为然,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见宋若梅被逗乐,他又趁热打铁道:“真的!兄长说我的脸皮可以拿去做城墙。”
宋若梅本来勉强能忍住的笑声刹那间又迸发出来,一时间屋内笑声不绝于耳。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宋若梅胳膊肘疲惫地撑在案上,托着无力的下巴,本是想去按揉笑得发僵的脸肉,却是碰到了眼尾,触到了一抹水泽,原来自己不知何时竟是笑出了泪花。
“仲谋啊仲谋,你可真是个小活宝。”宋若梅由衷感叹着轻拍孙权的背以示嘉奖。再看孙权呢,正高高扬起那得意的小下巴。
情绪平复下来,孙权言归正传:“若梅姐,这里面你看中哪一个我就送你,就当作见面礼了。”孙权将小木箱掉了个头,转向宋若梅,任君挑选。
宋若梅又是笑,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孙权还在和孙翊怄气呢。孙翊送了她礼物,弟弟都送礼了,他作为二哥,若是不表示一下,脸面上过不去。宋若梅正要婉拒,稚嫩的声音先她一步——
“你们原来在这里呀!”小小身影出现在半敞开的木门之间,随即目光锁定在那显眼的小木箱上,“这是什么?”
孙权如临大敌,手足无措地将那些摆件胡乱丢进木箱里,也顾不上悉心整理了。宋若梅本想和孙翊打声招呼,但身后孙权闹出的动静大大,她看着孙权慌乱的动作,呆若木鸡,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纵使孙权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还是被孙翊眼疾手快地抢去了一个小老虎。“哇!好漂亮啊!”孙翊捏着小老虎对着从门外照进来的阳光,最外层鲜艳亮丽的彩釉反射着夺目的亮光。
不等孙翊欣赏完,孙权凶巴巴地冲上前去夺那只小老虎,孙翊迅速收回了手,躲在了宋若梅的身后,孙权向他伸手,不容置疑地:“还给我!”
“凭什么?!”孙翊从宋若梅的肩后探出头来,大声反问道,似乎是觉得声音越大震慑力就越强,“你私藏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给我一个又能怎么样啊!”
宋若梅默默按了按耳朵眼,差点叫孙翊的震天吼震出耳鸣来。
“你还给我!”孙权二话不说飞扑到宋若梅身前,隔着宋若梅将后面的孙翊一把薅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去掰孙翊攥在一起的手指。孙权的指甲该修剪了,长出了一小截来,力气大得将指甲深深嵌到孙翊的肉里去,孙翊自然敌不过他的力气,反是一口咬在孙权的手上。
“不要打架!”宋若梅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努力想把两人分离开来,“小翊,不许咬!仲谋,你不要掐他!”两人厮打在一起难舍难分,宋若梅也不敢使劲去拉扯他们,怕再造成二次伤害,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隔离二人。
孙权吃痛,却也不松手,最后还是孙翊先疼得哭出声来,本是紧攥一起的五指自暴自弃地分开,让孙权顺理成章地取回了自己的小老虎。
孙权将小老虎安置好,回头便见到大哭起来的孙翊正被宋若梅抱在怀里安慰,更令他委屈的是,期间宋若梅一直向孙权投来近乎责备的目光。孙权百口莫辩,赌气回了里屋,钻进了被子里。
宋若梅目送孙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无可奈何,怀里孙翊还啼哭不止,唯今之计,也只能先安抚孙翊了。
她抱着孙翊去找了孙策,意料之外的是,孙策倒是毫不意外,心平气和地从她手里接过了孙翊,摸摸宋若梅的脑袋:“别担心,他俩天天闹,要是哪回没闹得翻天覆地倒是稀罕事了。”孙策抓起孙翊的小手颠了颠,“你说是不是呀,小翊?”
孙翊埋在孙策肩膀上,还在哽咽,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有意无意地将被孙权抓伤的手往孙策眼前摇来拜去。孙策不接他的茬,戏弄他道:“皮痒了是吧,正好叫你二哥给你解解痒。”
还是周瑜更心疼孙翊一些,忙把孙翊接到自己怀中,给他吹吹伤口。被人关心,孙翊哭声又大了起来。周瑜对孙策的吊儿郎当很是不满,责怪道:“你能不能别不分时候地说笑啊。”孙策笑着摊开手,吐了吐舌头。
“仲谋呢?”孙策转回来面向宋若梅。
“他……”宋若梅抠了抠手指,自责地,“他好像生闷气了,去屋里睡觉了。”
孙策捏捏她的两颊,“你怎么也不开心了?”
“我没照顾好他们。”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小若梅?”孙策又是低声笑着,“他们让你不开心了,该让他们来跟你道歉,哪有让客人照顾主人的道理?”孙策牵起宋若梅的手,“走,咱们去好好收拾收拾仲谋。”
“我不要。”宋若梅耷拉着脸。
“逗你呢,咱们去好好跟仲谋开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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