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白十一?走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看看。”慵懒的声音自宝座上传下来。
江问渠没有抬头去看,谨慎地向前方走了两步。
“小家伙,抬起头来。”
妖王戶亀单手支颚,眯着眼去瞧,江问渠抬头去看,一人一妖皆是一震。
江问渠没想到妖王实力如此高深,只是看了他一眼,江问渠就感到血脉倒流,皮肤刺痛,他迅速低头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发现。
但幸运的是妖王看着很懒惰,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察觉到威压让江问渠难以承受,就更加温和地收拢妖力,整个妖没有骨头似的躺在那张摇椅般的宝座上,俊逸的面容透露出要睡不睡的困意。
戶亀也是惊讶地挑了挑眉,只见江问渠雪白的长发挽成髻,发鬓斜插了一朵流光溢彩的浅金色梨花发簪,颊边各留一缕长发垂在纤细的锁骨旁,浅白罗裙,轻纱浅掩手臂处的金环,同样的耳坠、项链与发边金花交相辉映。
这分明就是一个清冷出尘,高贵优雅的女子。
妖王打了个哈欠,眼中氤氲着雾气问:“我记得执事说,你似乎是一个雄性?”
江问渠面不改色回答:“回大王,属下刚化形,性别还不确定。”
实际情况是,他宁愿女装也不愿意穿妖族雄性那跟裸奔没什么区别的衣服,太没有安全感了。
“大胆,要叫吾殿下,大王实在是太老土了。”妖王懒洋洋地驳斥他。
还是个时髦妖怪。
江问渠思考要不要按照欢瞳提示那样撒个娇,毕竟妖王似乎有些生气了,结合欢瞳几妖的表现,这个妖王估计惩罚比较严重,虽然现在笑眯眯的,但是据他以往经验,眯眯眼的妖估计会更加变态,毕竟自己现在也打不过他的样子,逃跑是不可能的。
正当他准备豁出脸面撒娇的时候,一个幽冷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走了。”
“嗯。”妖王懒洋洋地回应。
江问渠抬头朝左边看去,怔住,只见一女子身着素衣,苍发垂地,腰间只悬挂一把莹白的宝剑,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他物,纯净得好似一捧轻盈的白雪,金色面具遮住姣好的面容,留下深如寒潭般蓝紫色的眼眸,苍白但饱满的嘴唇紧抿着,似乎有些不悦。
她冷淡地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去,身影轻得似阵悄无声息的风。
“小狗,过来。”妖王慵懒地朝江问渠勾勾手指。
思绪被打断,江问渠垂下眼睫,安安静静地来到妖王身边。
妖王拍拍身侧的位置,对他说:“躺在上面。”
江问渠:“……”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手以悄无声息地按上木剑。
“啧,这么倔强做什么?让你化成原形当做本殿下的枕头还委屈你了?”说完这几句话,妖王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哦。
江问渠从善如流地化成一只小白狗,乖乖地爬上那个像床一样的宝座。
“这才乖嘛。”
戶亀满意一笑,团了团毛茸茸的小白狗,躺下就发出满足的喟叹。
“果然还是毛茸茸比较舒服呀。”
说完,就进入了梦乡。
……
夜深妖静,虎啸殿值班妖怪换班,一对妖怪打着哈欠懒散往回走,另一队妖怪精神抖擞地开始巡夜,进入门口时,走在末尾队伍的青牛妖感到脖颈有丝痒意,随手一拍,发现是一只已经被打死的蚊子,于是无所谓地将其往地上一扔,继续跟上前面的队伍。
澄明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修缮一半的宫殿,已经快一天一夜了,到现在他滴水未进,身体传来麻木的疼痛,双手被沉重的石块磨得破烂出血,但他丝毫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休息。
“呼--呼--”身边一个瘦弱的少年再也搬不动石块倒下了。
澄明赶紧放下石块去扶他起来,那个少年喉咙像是破烂的风箱一样发出嘶鸣,他对澄明摇摇头,“我……我起……不来……呕”
暗红色的血从他口中喷涌出来,那个少年更加难以呼吸,他大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哀鸣,声音引起了周围巡视妖怪的注意。
澄明竭力扛起他,捂着他的嘴,“嘘嘘,再坚持一会儿,我师父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那少年绝望的眼睛里迸射出一丝亮光,虚弱地朝他点点头,澄明也感到心里一松,但没等他高兴片刻,突然他肩上的重量一轻,他被一股重力猛然推到,不等他回神,那名少年就被巨大的狼妖抓在手中,随手一抛,少年身影轻的犹如一张纸片,在落入中心的岩浆里轰地消失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狼妖不满地出声斥责。
澄明愣在原地,一股无名的燃烧着胸膛的火焰点燃了全身,他抬头看着背对着走远的狼妖,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仇恨,他捡起地上的碎石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他。
狼妖感到身后异动,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猫耳少年和狐耳少年一左一右按住澄明,捂住他的嘴巴,两人一妖藏身在巨石后,猫耳少年探头,见狼妖已走远,这才低声呵斥澄明:
“你疯了吗?”
澄明双眼赤红,用蛮力挣开两个少年,眼看着又要冲上去,那名狐耳少年拉开金发少年按住挣扎澄明的手,冷声道:
“你让他去,看他是能为刚才那名少年报仇,还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性命。”
“斛阳,你这不是跟他一样乱来吗?到时他冲动出去,我们几个被发现了一样会死!”猫耳少年眉头紧皱。
斛阳冷哼:“死就死呗,茆隐,你怕什么,大家都陪着你呢,一起上路也不孤独。”
茆隐被他俩气得头都大了,这俩一个冲动,一个阴阳怪气,都是不省心的。
不过,听他俩吵吵的澄明却冷静下来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澄明没有之前那么冲动,抱着腿坐下沉默不语后,斛阳和茆隐也不再说话了。
澄明低头看着脚边的石粒,两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背后,他没有去看。
斛阳和茆隐沉默地搂住他,良久后,斛阳才说:“这个仇,我们记下了。”
茆隐神情严肃:“此仇不报非山猫。”
澄明终于抬头看向他们,他伸出一只手,斛阳和茆隐各自伸手覆盖上去,做出一个沉默的承诺。
“你们几个闲着这干什么?是想挨鞭子吗!”
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他们只好彼此分开,从澄明身边经过时,茆隐目不斜视,声音却如细蚊般传来:“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来啊。”
……
澄明更加沉默地搬石块,身上的汗水早已被蒸透,衣服上都蒸腾出一些结晶,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无论再怎么健壮有力,到底是一个十几岁的凡人孩子而已。
不远处,斛阳和茆隐都担忧地看着他,但是他们都不能上前帮忙,只要他们上前搀扶,澄明就会被认为是残废品,像之前的小孩一样被扔到岩浆里。
又慢慢搬了几块巨石后,澄明突然眼前一花,手扶膝盖缓缓喘息,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以为自己耳鸣了,竟然听到他师父在喊他。
“澄明,澄明,为师来找你了。”
澄明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细小的蚊子落在他的衣领上,他摇了摇头,努力将幻觉摇出去。
“澄明,你没看错,这个蚊子就是我。”江问渠搓了搓蚊子腿。
“师父……您……”澄明几欲张口,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问渠拍了拍他的衣领安慰道:“乖徒弟,受苦了,有什么话出去后再说,现在把你们救出去要紧,现在,拔一根自己的头发。”
澄明照做,紧接着他就看见落地的头发变成自己的模样去搬石头,那些看守的狼妖们一个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替换了。
“徒弟,你先待在为师的袖子里不要出声,为师去救其他小孩。”
澄明无声点头,躲在师父的袖子里,外面的事物越发庞大,他默不作声地看师父如法炮制,将其余少年少女和他装在一起,大家挤在一团,谨慎地不发出一丝声音,疲惫不堪的脸上掩藏不住逃出生天的喜悦激动。
等江问渠把最后一个人也装入袖子中,漆黑的天空渐渐变成深蓝色,太阳快出来了。
江问渠加紧速度朝城门飞去,眼下正是万妖松懈的时间,也是他们出去的大好机会。
距离城门很近了,江问渠耐住性子奋力朝前飞。
十丈……
五丈……
还有三丈之遥,几乎要看到胜利的曙光。
此时,一阵地动山摇从不远处传来,接着,一声妖兽怒吼响起,看守城门妖兽萎靡的精神一扫而空,纷纷群起响应,只见妖城上空红色屏障以极快的速度像四周散去,一息间,已笼罩全城。
这下万妖城连一只蚊子也不让飞出去了。
仅一丈之远,他们就可以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万妖城全城警戒?难道是他的事迹败露了吗?
江问渠见守门妖兽看向自己,赶紧装作悠闲盘旋的样子往后飞去了。
袖子里的小孩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那里不是活物能待的地方,江问渠盘旋着想要找一件空闲的宫殿,但迎面就遇见一队整肃的近乎元婴的妖兽队伍,慌不择路下,他只能选择距离自己最近没有人的一间院落藏身。
然后,他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梨花树下,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从一只蚊子大变活人的全过程。
女装江问渠:“……”
白衣女子:“……”
一个个如倒豆子似从江问渠袖子里出来、迅速填满小院的少年少女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